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经历那些。
于云笙烦躁地叹了口气,她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即使自己想要逃避,难道白泽骞就真的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了吗?自己想逃,还想拉着白泽骞一起逃。难不成这过去的心结,就永远不去解开了么?
她正烦躁着,却突然被拥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
“云笙……”白泽骞有些清冷的声音,此刻成了最好的降温剂,于云笙心里的暴躁感突然就消散了不少。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说道:“去吧,我等你。”
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白泽骞要是不问清楚,心里肯定是不得安宁的,他骨肉至亲的在天之灵,也难安息。
“把耳朵堵上,听话。”白泽骞轻轻说了一句,又收紧双臂,和于云笙相互蹭了一下耳朵,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那双腿筋脉尽断的黑衣人还躺在地上,不过已经不叫了。他痛苦地咳出几口鲜血,满嘴都是腥味儿。看着白泽骞越走越紧,脸上的惊恐越来越深,手指死死地扣着地面,将泥土挖出几个坑来,色厉内荏地威胁:“姓白的,你敢!”
白泽骞回头看了于云笙一眼,见她乖乖地用手指堵住了耳朵,而且背对着自己不看这边,微微弯了弯嘴角,神情温柔。
可下一刻转过头,表情如坠寒霜,连旁边站着的玄布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搓了搓自己结实的手臂。
“你说什么?”白泽骞看着地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被他的眼神震慑了一下,但还是咬着牙,冷笑;“我可是上面的人,你敢……啊啊啊!”
刺耳恐怖的尖叫声回荡在空中,穿破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即使是于云笙死死堵住耳朵,也听见了那叫声里的痛苦。
玄布面容抽搐了一下,面前,黑衣人的一截小腿被切断了,鲜血如泉涌般喷了一地,浸得土壤一片深色。
“诶诶诶。”
白泽骞冷冷地看了旁边一眼,玄布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抬手作抵挡状:“我没说你不好啊!”他又指了指面前的建筑物,“还得做生意呢。”
话说完,玄布就白泽骞的脸色缓和了些,稍稍松了一口气。
白泽骞看着因为痛苦而面容扭曲的黑衣人,伸手把像死狗一样的那家伙提起来,直接丢到了墙外去,自己也跳了出去。
玄布转头,见于云笙把手放了下来,连忙走了过去,担心于云笙一会儿听到什么,会对白泽骞有不好的印象,劝道:“于姑娘,还是把耳朵堵上吧。”
于云笙摇摇头。
墙外传来一声惨叫。
玄布无奈地看了看天,随即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对于云笙道:“白兄杀猪呢,姑娘别误会。”
于云笙被他逗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玄大人……”于云笙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打算问问白泽骞的过去,毕竟迄今为止,自己见到的和白泽骞过往有交情的,也就只有玄布了。而且两人的关系似乎还不错,只不过玄布这皇上小舅子的身份,现在倒成了一根刺。
玄布犹疑了一下,刚准备开口,白泽骞的声音却冷不丁地从身后响起。
“我们走吧。”
“哎哟我去!”玄布捂了捂心口,这家伙平时走路都用轻功,一点声儿都没有,简直吓死个人。
玄布回过头,想问白泽骞那黑衣人怎么样了,却被白泽骞身上喷满的血迹吓了一跳,他震惊地问:“你做了什么?”
白泽骞没理他,对于云笙轻声地道:“我们回去吧?”
于云笙点点头,伸手想牵他,可白泽骞却后退了一步。
“干嘛呀……”于云笙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白泽骞立刻就有些慌了,他还没来得及找好借口,就被于云笙抓住了手掌。
白泽骞的手心里有茧子,还挺厚的,握起来很让人安心,于云笙歪着脑袋瞧他:“怎么盯着我看啊?”
“我……”白泽骞看着于云笙的脸蛋,不知该怎么说,最终选择了闭嘴。
于云笙倚着白泽骞的肩头,两人十指相扣:“回家好不好?”
家……
自从家里人被屠戮殆尽,白泽骞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而此时于云笙轻飘飘的一句“回家”,让他的心口忍不住震颤起来。这种温柔的归属感,他而言是多么大的奢望。
不过还好,他遇见了于云笙。本以为自己接下来的人生都要在绝望地泥淖中挣扎度过,但老天爷似乎还没有放弃他……
想到这儿,白泽骞握紧了于云笙的手,微微转过头,看着她的侧脸。
“嗯?”于云笙感受到白泽骞的目光。
白泽骞笑了一下:“云笙,谢谢你。”
玄布:……这里还有别人好吗?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他抓了抓头发,觉得在这里看小夫妻你侬我侬的实在是有些刺眼,于是便走出门外,看那黑衣人去了。
等玄布看到那地面上那断裂的四肢,整个人都怔了一下,他从墙边探出脑袋,却发现院子里的白泽骞和于云笙已经消失不见了。
真丢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收拾啊?
玄布摇了摇头,抬手朝空中扔了一枚响箭。他看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黑衣人,蹲下去扯开了他蒙脸的黑布,而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后,玄布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
……
“为什么突然走房顶了?”于云笙问完,才想起白泽骞一身血。要是现在走到大街上,估计会引起不小的恐慌吧。到时候又不知要传出什么神神鬼鬼的说法了。
白泽骞搂着于云笙的腰,有些沮丧:“我身上是不是很难闻?”
“有点儿。”于云笙笑嘻嘻地答了一句,见白泽骞一副被打击了的样子,笑着捧住他的脸,亲了一口,“但是还能接受。”
白泽骞差点从空中掉下去。
“真的……不难闻吗?”白泽骞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
于云笙摇摇头,拍了拍白泽骞的胸口:“放心啦!我哪有你想的那么菜。”
“菜?”白泽骞对这个额新鲜词语感到有些迷惑?和菜有什么关系?
“啊……”于云笙眼神躲闪,之前自己有意在白泽骞面前端着,一言一行都慎重又慎重,就怕说错了话。可现在两人的关系早已不同,她以一个小女友的心态去面对白泽骞,可不得说漏嘴了么。
白泽骞见她面露难色,还以为于云笙担心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他也知道自己什么性格,就怕于云笙会误会,因此露出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菜是什么?”
“哎呀到了!”于云笙伸手一指,于府的院子已经在两人的脚下,她扯扯白泽骞的胳膊,“到了到了,快下去,赶紧把身上洗洗。”
白泽骞“噢”了一声,轻飘飘地落地,轻手将于云笙放到地上:“菜……”
“才七月份啊……还没到冬天,男子汉大丈夫洗个冷水澡一点问题都没有对不对!”于云笙赶白泽骞走,“快去快去!”
白泽骞一头雾水,刚刚还牵手亲亲的,怎么现在就要赶人了……
于云笙好不容易把白泽骞塞进房里,小翠儿就过来了。她看着于云笙,又看了看西厢房,今天早上小翠儿没跟着出去,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听见于云笙在外头大声说话才走了出来。
“小姐?”
于云笙脸色惨白,抬起一只手:“快扶我回屋。”
“小……”小翠儿一惊,连忙冲了过去把于云笙扶起来,心疼地都要哭了,“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于云笙摇了摇头,一只手架在小翠儿的手臂上,一只手捂着嘴踉踉跄跄地回了自己的屋里,扒着木案上一个矮花瓶就大吐特吐起来。
第50章 白捡一个将军(4)
小翠儿的表情立刻变得诡异又精彩起来,一边扶着于云笙的肩膀,一边在脑海里掰着指头算于云笙的月信,算完之后脸色立刻变得极差,死死捏着拳头。
“姓白的……你混蛋!”
于云笙吐得天昏地暗,根本没听清小翠儿说什么,她满脑子都是尸体,飞溅的血肉,利刃划破的皮肤,人死时暴突的眼球。
能让白泽骞如此失态,如此疯狂,真不知他遭受了什么。于云笙一边想,一边心疼白泽骞。明明他已经很难受了,却还是那么快的收敛好内心的苦楚,而且还倒过头来担心自己的情绪。
于云笙擦干净嘴边的脏污,接过小翠儿递上的浓茶漱了漱口,嘴里才好受一些。她指了指那个不能用了的花瓶,对小翠儿道:“这个拿去倒掉,别让其他人看见。”
白泽骞心理压力已经够大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吐了,岂不是更加担心?
“小姐!”小翠儿直替于云笙委屈,脸皱成了苦瓜。那种事虽然难以启齿,但是也得让老爷知道不是?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吗?等五六个月身材明显了,只要不是瞎子,谁看不出来啊!
于云笙根本不知道小翠儿想歪了,还以为她只是担心自己身体不舒服想请大夫来,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儿,赶紧去倒了吧……”
小翠儿还想说什么,但看于云笙一脸疲惫,还是把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