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徐顶抱着头缩起来的这副模样,倒还真像一只缩起脑袋的乌龟。
于云笙看了看空中那个即使打人都分外潇洒的黑色身影,摸了摸尖尖的下巴,莞尔。没想到白泽骞还有这一面,还以为他只会直来直去,抬手就把徐顶砍了呢。
徐顶再迟钝,此时也意识到白泽骞的功夫远在自己身上。而且身上只疼皮肉不伤筋骨,犹如猫戏耗子一般的打法,也让他倍感羞辱,抬起头咆哮:“臭小子,要打你就……啊!”
一点荧光从徐顶手中脱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白泽骞踩了徐顶胸口一脚,借力跃向空中,伸手把那双鲤璧抓入手中。
而徐顶则是捂着心口趴在地上,狠狠咳了好几下,那胸闷气短的感觉才消退了些。
“当家的!”苍洱派门中手忙脚乱地围成一圈,把徐顶护在里头,个个都警觉地仇视着白泽骞。
于云笙朝那头跑了过去,于阎老爷子连拦都没拦住,气得直拍腿:“云笙啊!哎呀!”
徐顶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将面前的小弟们推开,插着腰怒喝道:“姓白的,你什么意思?!”
白泽骞将玉佩收了,淡淡抬头,可还没等他出声,于云笙就先开口了。
“徐大当家,云笙素来听闻苍洱派行事作风端正,行侠仗义,勤助相邻。”是个人都喜欢听好话,于云笙一边说,一边就见徐顶气顺了些,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可这家伙刚刚骂完白泽骞,她怎么可能会让徐顶舒服,更何况还吹彩虹屁?
“只是没想到,是个光长肌肉不长脑子,平日里嚣张跋扈,结果一遇强手就缩脖子的老乌龟啊……”
“咳咳……咳……”徐顶直锤胸口,差点被口水呛死。
“喂,你骂谁呢!”一个瘦瘦矮矮,手里拿着把短剑的男子昂着头,冲于云笙吼叫。
“我骂人了?”于云笙左看右看,“我骂谁了?”
“你刚刚骂我们大当家了!”一个看上去稍微文质些的门徒反驳道,“别人还说于府二小姐温婉柔弱,没想到却是个当街叫骂的泼妇!”
白泽骞闻言脸色一冷,浑身泛起一阵杀气,就欲上前。
于云笙抓住白泽骞摸上剑鞘的手,小声道:“你还真打算当街动手,坐实你杀人凶手的名头啊?”
白泽骞手顿了一下,稍稍后退:“那怎么办……”
“这徐顶不像没脑子的。”于云笙示意他先别激动,自己有办法应对。白泽骞点了点头,但还是盯了一眼那骂人的门徒,后者和他对上目光,顿时浑身泛凉,连骨髓都觉得冰了,色厉内荏地叫:“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那你当然说错了。”于云笙淡淡地笑了一下,指了指脸都肿成猪头的徐顶,道,“你没听我们家白公子刚刚说吗,他,你们大当家,是缩头乌龟。我骂人了吗?他是人吗?”
“你……”
“街坊邻居都看到了。”于云笙抬手挥了一圈,声音柔柔的,好似委屈的模样,却说着最挖苦的话,“徐大当家刚刚在天上飞的时候,抱着头缩着脖子,不是我们白公子骂人,要怪就怪你们大当家太会模仿了,让他控制不住就想到了缩头乌龟。你看看我们白公子,脖子多长,站的笔挺笔挺的,就不会让人误会。”
徐顶都要气炸了,额头青筋狂跳。可他心里清楚,白泽骞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就算自己一帮人对他一个,都不一定能有三成胜算。何况群殴算什么本事,他的目的是替自己兄弟报仇,定要让白泽骞在徐镇的灵位前下跪求饶,再砍了他的脑袋方能解气!
“怎么,生气了?”于云笙向徐顶挥了挥手,失望地叹了口气,“大当家的气量似乎也不足呢,连我一个小女子都比不上。”
徐顶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一句:“于二小姐……真是伶牙俐齿。只是二小姐,真要把这杀人凶手留在身边?”他抬手指着白泽骞,冷笑,“就不怕他哪天把姑娘给害了?农夫和蛇的故事,以二小姐的见识,不会没听过吧?”
“是不是蛇,我不知道,也不劳大当家费心。”于云笙伸手,从白泽骞手上把那双鲤璧拿了过来,两人指尖相触,她清楚地感觉到了白泽骞的温度,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晃了晃手里的玉,“只是光凭这个,大当家便认定是白公子杀了令弟,未免有些草率了吧?”
“你什么意思?”徐顶皱眉。
于云笙伸手:“徐大当家如果愿意,大可进门一叙。若是不敢……倒也无妨,只是呢,大当家如今也算是看清楚了。难不成真要把整个苍洱派搬来攻打我于府?您就不怕围殴械斗,引得官府上门,或是有人趁苍洱派无人,来个直捣黄龙?事关苍洱派的基业,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徐顶沉默了,于云笙说的没有错,这段时间里,他的日子其实也不太好过。徐镇死了的消息传出去后,相当于山里少了一头猛虎。周围很多门派都虎视眈眈的,一副随时准备冲出来,鸠占鹊巢,杀他个措手不及的模样。
要想杀了白泽骞,苍洱派定然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八成会元气大伤。到那个时候,别说被抢占地盘,很可能连整个大本营都会被其他门派分割了去。
“我可以明确地和徐大当家说,白公子绝对不是杀害令弟的凶手。”于云笙笑了笑,“至于要不要解开误会,可就全看徐当家您的了。”
白泽骞看着身侧的于云笙,此时的她落落大方,大气端庄,有理有条,哪里还是那个任于夫人揉捏的于二小姐。而且于云笙的分析处处直戳徐顶的痛处,迫使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怒意,来和自己这方好好地谈话。
徐顶心一横,咬牙点了点头:“好!不过我徐某人先把话放在这里,要是白公子真杀了我弟弟,那么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放过他!”
于云笙没说话,自信地看着他笑。
……
“夫人,夫人!”鸭胗急匆匆地跑进门,指着外头道,“苍洱派的徐顶来府里了!”
“什么!他们杀进来了?!”于夫人吓得魂不附体,连手里的茶碗都砸在了地上。那帮江湖人凶神恶煞的,自己府里全都是老弱妇幼,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鸭胗摇了摇头:“不是……”
于夫人松了口气,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回事,说话说一半,都要给你吓死了。”
“不是杀进来了,徐顶和那小狐狸精不知怎么就说上话了,两人正聊着白公子的事呢!”
“你说什么!”于夫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撑着桌面站起来,指着鸭胗,“什么叫聊起来了?消息没传到苍洱派里吗?!”
“传了!”鸭胗急得满头是汗,焦急地拍着手,“徐顶本来一心要取白泽骞性命,还被白泽骞当众打了一顿,结果谁知那小蹄子使了什么办法,那徐顶竟然就消气了。而且还被邀请进进府里来了,还是孤身一人,……听说,他还和那小蹄子有说有笑呢!”
院子里,于云笙好好游说了于阎一番,白泽骞也再三保证会将人保护好后,于老爷子终于离开了,而三人也有了个适合谈话的环境。
小翠儿有些害怕地给徐顶倒了杯茶,抬眼瞄他。
不是说苍洱派大当家还蛮帅的么,这个肿成猪头的是谁啊……
“徐大当家……”
于云笙刚开口,徐顶便抬手制止了她:“二小姐不必说别的,有话直说,徐某人不喜欢弯弯绕绕。”
白泽骞扫了他一眼,脸色不善。
小翠儿也嘀咕:“什么态度……”
于云笙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白泽骞的手背。她其实心里并不介意徐顶的态度有些恶劣,毕竟人家心情不好。要是换成自己死了弟弟,而且嫌疑人就坐在身边,估计自己的说话态度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白泽骞收回目光,手背有些灼烫,心底竟生出一些异样来,想要反手握住于云笙的手掌。
但他还是按捺了下来。
“大当家果真爽快。”于云笙点头,伸出四根手指,“我这里有四条理由,大当家不妨听一听,要是听完还十分肯定白公子就是杀害令弟的凶手,那云笙也是在无言相对了。”
徐顶一挥手:“好,你说!爷倒要看看你这个女娃娃能耍什么把戏!”
第39章 白捡一个侦探(12)
“第一。”于云笙晃了晃手里的双鲤璧,“此物是昨日遗失。白公子前两日还带在身上,徐当家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当日在街上看到白公子降妖的百姓们。当时人群众多,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
徐顶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串通好的。”
“你……”
于云笙抬手制止了愤愤不平的小翠儿:“好,那即使正如徐当家所想,此物是白公子杀人当日遗失,那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为何他不在此期间寻找?”
“这……许是他并不知道玉璧的去向。”徐顶的语气稍微弱了些,显然有些动摇。
于云笙轻轻抿唇,白泽骞看着她的侧脸,目光柔和平静,五指轻轻拢着茶杯。徐顶所说的话,他基本没听进去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