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不知道,要看懂冰山的表情变化,是需要特殊技巧,和特殊的人的。
何伯将马车送走,回到布行里让王二开门,准备做生意。
“好。”王二点点头,回味着于云笙刚刚展现的微笑,又开始冒傻泡,乐呵呵地去拿钥匙了。
……
与今早的光景不同,此时的街上已经挤满了人,方向都相当一致——于氏布行。今天是布行上架新季料子和新式样衣的一天,因为早已宣传了出去,所以几乎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虽然过季后,价格会降少许,但却不影响人们此刻抢着去买,毕竟时令货总是上新的时候才最齐全,过了这村,可就只剩下别人挑剩的了。
但今天的重点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
重点在于,今天于二小姐的车夫换了,而且还是个好看的不像话的男子,男子身上还穿着一套没见过的料子做过的衣服。
于家绸缎庄自然是包揽了于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穿衣用度,就连于府的下人穿的衣服都要比别家的下人穿的好一些。于云笙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绸缎庄的活招牌,大夫人对这件事倒是无话可说,她虽然讨厌于云笙,但是涉及到生意和银子,就算心里不平,也只能憋着,唯一能够稍微解解气的也就是背后骂几句狐狸精了。
于若花倒是不乐意,还曾经找她/娘闹过一阵儿,说为什么不能让她当那个活招牌。于老爷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女儿,直到大夫人对她说:“女儿啊,为娘怎么舍得让你随便就被大街上的男子看去,你的花容月貌,只能留给你未来的相公!”
要不怎么说知女莫若母呢,大夫人几句话哄下来,娇生惯养的于大小姐又美滋滋地回去啃烧鸡和猪蹄儿了,誓要把自己养的更溜光水滑一些。
而此时白泽骞成了另一个活招牌,效果好的于云笙都没预料到。
百姓们看着于云笙的马车过去,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纷纷好奇那黑衣男子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给于云笙当车夫。那衣服是不是这季的新款,怎么这么好看,布行里不知道还有没有的买。
于云笙瞧着外头边向布行涌去边不断回头的人流,心说好么,这条街成T台了。
而在一大早就赶到于氏布行排早队的人倒是没见着从后门离开的于云笙几人,但跌跌撞撞挤进布行后,一问却发现没有其中一件样衣,问及原因,王二又讳莫如深,何伯笑着捋须,其他的伙计又一头雾水什么都不清楚。
一来二去,两边的人都是一头雾水。
而此时的“罪魁祸首”于二小姐,正坐在马车上,悠悠哉哉地逗某位免费男模。
“小姐,这身衣服可真好看啊!”小翠儿用手捂着嘴,在于云笙耳边悄悄道。
于云笙点点头,道:“是啊!白公子这身衣服穿在身上的确很标致!”
小翠儿急了,怎么好这么大声啊,那人还在外边呢。
于云笙继续道:“你觉得好看就自己和白公子说么,干嘛老让我代你传话,我又不是送信的。”
小翠儿想让自家皮劲儿上来了的小姐别说了,又不敢上手去捂,只能坐在马车里干着急,心里抱着侥幸,希望白泽骞少听见一点是一点。
“于姑娘。”外边传来手骨敲马车车板的声音。
小翠儿的心往上一悬,吊在嗓子眼儿。
于云笙笑吟吟地撩开车帘子:“白公子有何事?”
这条路比较空旷,来的人不多,白泽骞回头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第15章 白捡一栋酒楼(2)
于云笙看着他微垂的眼,答道:“公子可还记得当时说要在此地开一家酒楼?”
白泽骞一愣,抬起头,看见于云笙笑的眼睛弯弯,直觉一道热流涌进心头,烫的他心慌意乱,逃也似的转开脑袋盯着车前的道路,声音低低地说了句:“多谢。”
他刚刚走到路口,就发现于云笙指的路和来时不一样,还以为她有其他的地方要去。白泽骞倒不是心里觉得烦或者不想去,只是……他想知道于云笙要去哪儿。
不为什么,就是想知道。
于云笙向前一些,歪着头看着白泽骞道:“公子不必客气,如果真要谢我,那便多穿着布行的衣服在街上走动走动,这样布行的生意估计能更上一层楼。”
白泽骞似是微微点了点头,又道:“酒楼人多,来来往往,自然很多人能看见。”
“嗯……”于云笙赞同地点了点下巴,故意伸手轻轻一拍白泽骞肩头,“白公子神思敏捷,甚是会做生意啊。”
“过奖。”白泽骞回过头用力甩了甩手中缰绳,枣红马一扬四蹄,奔得更快,车上挂着的小铃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引得路人侧目。
路边一个娃娃手里提着个拿来滚的铁环,瞪大溜圆儿一双眼睛,看着马车跑过,心想:那个哥哥好帅啊,笑起来好好看。
“虎子,来玩儿啦,看什么呢?”旁边的院子里,一个扎着小辫儿的女娃娃探出头,对那发呆的小孩儿挥了挥手。
虎子回过神,应了声“来了”,又提着铁环跑进了院子里。
白泽骞按照于云笙的指挥,马车刚停在一条小巷门口,就听一旁传来一个声音:“哟,二小姐来了,又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正叼着水烟袋,边眯着眼睛晒太阳边揉肚皮。
于云笙上前浅浅施了一礼,小翠儿在一旁开口笑道:“土地爷,您再抽几次烟,清安堂的钟大夫就要拿杆秤敲你了。”
那叫做土地爷的老头撩起眼皮,吐了口烟出来,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那老家伙成天说我抽水烟抽水烟,指不定死的比我还早呢。”
“得了吧!”小翠儿反驳道,“钟老爷子身体不知道多好,哪像您啊,三天两头往清安堂跑,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酸的,钟老爷子都不稀罕看到您。”
“嘿!小丫头片子!二小姐啊,你倒是管管这丫头,怎么嘴这么碎呢。”土地爷说不过小翠儿,转头找于云笙告状去了。
于云笙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小翠儿,使了个眼色,小翠儿便乖乖退到一旁不说话了。
土地爷心里舒服了,又吧嗒吧嗒抽起水烟来:“二小姐找老夫又有什么事儿啊,又有哪块地皮谈不妥了?”
这土地爷原名是什么,城里没几个人知道,反正一个两个都这么叫他,叫着叫着他自己估计也不记得自己叫啥了。之所以有这么个外号,在于他手里有城里所有地皮的情报,还经常帮别人谈地皮买卖的生意。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头儿信土地神,他说土地虽是个小神,但无处不在,和远在九重天之上看不见摸不着,高高在上却不知能耐的神佛相比,土地神这样的才叫真神呢。
之前于府想在城里盘块地,在那儿种点桑树养蚕取丝,可怎么都谈不妥,最后还是请了土地爷出马,才把那桩生意做下来。于老爷子为了感谢,也是为了二女儿着想,时不时叫她送点儿烧刀子和烟草之类,把老爷子哄得开开心心的,一来二去,于云笙和他的关系也熟络了起来。
“老爷子,我朋友想在城里盘个地皮,做点生意。”于云笙单刀直入地道。
土地爷偏着头,看了看白泽骞,失笑:“朋友?”
于云笙心道是八字没一撇,有一撇也给自己抹掉了的姐夫。
“哎呀。”土地爷把烟杆子在藤椅把手上敲了敲,吐出一个烟圈来,“行吧,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上。”
“我朋友想开家酒楼,不知道老爷子这儿有没有好的地方。”于云笙道。
土地爷掰着指头思索了一会,抬头问道:“手上有多少银子。”
白泽骞脸色有些差,他银子在逃命的时候为了减轻负担全丢了,后来遇见第二波杀手,连命都要没了,哪里想得到银子不银子的事情。
于云笙报出一个数。
“小姐!”小翠儿听了有些着急,“那是你全部的……”
“翠儿!”于云笙让她安静。
白泽骞没管小翠儿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目光,他当然能猜到于云笙说的银子是她自己攒下来的那些,看着面前清丽娇小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土地爷一听,叹了口气,又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灰白色的杂眉拧起:“有些麻烦啊。”
于云笙一听就知道估计是银子不够了,心里盘算能不能和于阎那里借点。但是按照于府的情况,以前每个月暗中贴补的例银子不多,可盘块地皮可不是个小数目,大夫人那头恐怕瞒不过去,八成又得被她下绊子。
的确如土地爷所说,有些麻烦。
“一处都没有吗?”于云笙抱着点希望道。
“有倒是有。”土地爷皱着眉,但却有些犹疑。
小翠儿急不可待地问道:“在哪儿,老爷子你倒是说啊。”
土地爷闷闷地报了条街道名。
于云笙不解,那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啊,城里最繁华的地段就是那儿了,如果别的自己都买不起,这个地方就更不可能了吧。
“哎小伙子,你找人算过八字么?”土地爷拿烟杆子戳了戳白泽骞的方向,问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