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峥拨了个电话出去,声音低沉:“来周山一趟。”
盛瑶眼看着车子往周山看去,眼神里浮处恼意:“请送我回公司。”
“你生病发烧了,需要看医生。”
“那就送我去医院。”
“医院人多,你不是害怕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吗?我的私宅有私人医生,让他看一下,我自会让司机送你回公司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盛瑶烧糊涂了,她竟然觉得男人的声音里有一丝温柔的味道。
她晕头转向,靠在车窗上,自嘲笑笑,应该是听错了。
因为脑袋胀得厉害,她根本没有精力去想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出现在她拍摄现场,又为什么会等她,甚至还带她看医生。
一路滂沱大雨,盛瑶指甲掐在手心里,提醒自己不要睡觉不要睡觉,却还是不知道开到哪里时,昏昏沉沉闭上了眼睛。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黎叔下了车,撑着大伞站在车边,沈宴峥伸手过去揽她的肩膀,几乎是一碰到她的时候,她就惶然睁开了眼睛,眼神里都是防备,她忌惮着他,即便病成这样,也不敢睡死过去。
沈宴峥指节微微泛白,“到了,下车吧。”
盛瑶懵然开车门,下车,沈宴峥撑着伞走过来,黎叔立刻退下,盛瑶下车便又钻进了他的怀抱和黑色大伞组成的小世界里。
她皱了眉,这个男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她尽量远离她,雨水淋湿了她的右肩,大伞微微朝她倾斜,跨台阶时,他本能地拉住了她的手,盛瑶挣扎,男人低沉的声音近在耳畔:“上次在这里不是摔了吗?”
盛瑶眉头皱得很深:“我不明白沈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说话间已经被男人拉进了玄关,大伞放在一旁,客厅里站着一个男人,茶几上放着药箱。
沈宴峥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将她按在了沙发上,对陈孝感道:“给她检查一下,量一□□温。”
盛瑶挣扎,男人按着她的肩膀,神色沉郁:“别动。”
盛瑶眼底红了一片,仰脸看着他,沈宴峥声音温柔了几分:“别动,量一□□温。”
盛瑶抵在椅背上无处可逃。
陈孝感拿出耳廓温度计,对着盛瑶的耳朵嘀了一下。
“三十九度八。”
沈宴峥插在裤兜里的手微微握紧,从她开始吊威亚的时候,他就已经进了摄影棚,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她,她带着高烧,工作了四个多小时,嗓子哑到说不出话来了,也没有吭一声。
盛瑶忍不住咳出声来,伸手掩在唇边:“麻烦医生给我一点退烧药就行了。”
陈孝感拿出药箱里的盐水袋开始调配:“这么高的温度光吃药是不行的,你得吊水,宴峥,你把我药箱里的简易支撑架支起来。”
盛瑶眼神迷茫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脱了身上西装,慢条斯理挽起衬衫袖子,动作笨拙地拿出折叠支架,听他家庭医生的指导,将支架撑开放在一旁,盐水调配好,挂在支架上,陈孝感拿出橡皮管,系在盛瑶右手手腕上。
她皮肤上浮出粉色,筋是青紫色的,很细,陈孝感一针扎进去,盛瑶背过脸去,咬紧了牙关,身子细微一颤。
“害怕打针啊?”陈孝感的声音带着安抚的笑意。
盛瑶没有吭声。
沈宴峥知道,她不想让自己的脆弱展现在他面前,她的潜意识里,他是对立面的,在他面前示弱,她就输了。
奶奶的话是对的,这小姑娘是个为柔内刚的孩子。
第26章
“你确定你会拔针管吗?”陈孝感不放心,第三次确认。
沈宴峥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眼神沉郁:“你还要问几次?”
陈孝感看着沙发上呼吸平稳确已进入深睡眠的小姑娘,收拾了一下药箱:“你拔得不好的话,她手背是会肿起来的。”
“慧姨也学过护理,吊完了,我会让慧姨过来拔针的,你可以走了。”
陈孝感拎着药箱,问了句:“你和她什么关系啊?她好像叫盛瑶吧,最近挺红的,听说和那个叫易哲尔的……”
“你可以走了。”
沈大公子第三次下了逐客令,陈孝感笑嘻嘻地背着药箱往外走:“行行行,我走,过河拆桥可真有你的。”
*
盛瑶醒的时候,眼前一片幽暗,地灯灯光好像在很遥远的地方,窗外还是哗哗的雨声,她手背痛得厉害,一摸,鼓出了很高,她挣扎着坐起来,借着幽暗的灯光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半。
头没那么晕了,嗓子还是痒,她站起来,没看清茶几,膝盖磕上去,疼得她嘶了一声。
“醒了?”
这才发觉旁边的沙发上还坐了个人,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挂完水了,我得回去了。”
“你可以在这里睡一晚,明天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我明天一早赶飞机回剧组。”
她左手按在右手手背上,轻轻揉着,疼得呼吸有些急促。
沈宴峥起身,按了手边的遥控器,厅里的灯亮起来,他身上穿的还是白衬衫,头发也依然一丝不苟,看着她鼓鼓的手背,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抱歉,我拔完针管没有按压。”
于是她本来纤瘦的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那一刻大约是沈宴峥人生中最慌张的时刻。
黎叔接到沈宴峥的电话,已经在车上候着了。
盛瑶垂着眼帘往外走去,见男人也跟在她身边,回头看他:“黎叔送我就好了,以后不会麻烦沈先生了。”
一句话又成功让沈宴峥烦躁起来:“我并没有觉得麻烦。”
“或者说沈先生觉得我又在欲擒故纵?沈先生回过味来会不会觉得自己又上当受骗?”
男人突然欺身过来,将她按在玄关的柜子上,幽暗的灯光照着他墨色的瞳孔,他微眯着眼看她:“你几时变得这样伶牙俐齿的?”
盛瑶撇开眼神不看他。
干净稚嫩,近乎脆弱的美让男人抑制不住:“你一直在欺骗我不是吗?”
盛瑶脸涨得通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在我面前装傻充楞,装出没有学识且蠢笨无知的样子,就只是因为你喜欢上了那个叫易哲尔的男人,就因为你想要早点和我解除婚约,不是吗?”
“是我想解除婚约还是你更想解除婚约,你我心知肚明,我最难的时候,被全网黑的时候,你迫不及待上门拿出一叠文件让我签署,你这样谨慎,这样周全,生怕我出尔反尔,现如今解除婚约倒成了我的不是,即便我不傻不笨,沈先生难道就不想解除婚约了吗?“
男人灼.灼看着她:“如果我说是呢?”
盛瑶眼帘闪了闪,一字一句道:“我最困难的时候,你没有在我身边,那么以后,你也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她费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挣脱开他,冲了出去,上了车。
沈宴峥没有跟出去,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黑色的车子渐渐远去,点了支烟,静静地抽着。
他可以确定,她以前确实在他面前伪装出另外一幅面孔,他也确实不喜欢那副面孔,空有美貌,没有内涵,她成功迷惑了他,也成功和他解除了婚约。
他垂了眼帘,想起奶奶曾经说过的话。
自嘲一笑,这才多久,那话就真的应验了。
盛瑶回到公司,泡芙眼泪都要流干了,娴姐插着腰教训她已经教训了两个多小时,泡芙红肿着眼睛:“娴姐,咱们报警吧。”
话音刚落,盛瑶推开了门,泡芙激动地冲了上来,又哭又笑:“我们都以为你被什么人拐走了。”
盛瑶精疲力竭:“等半天没看到你的人,就去医院挂了一针水。”
姚咏娴看到人回来,总算是松了口气:“公司都快人仰马翻了,回来就好,你手机钱包都在泡芙这儿,你是怎么挂号怎么交费怎么付车费的?”
盛瑶扑在床上:“别人帮我付的,娴姐,我好累,先睡了,明天还要赶飞机。”
她嗓子沙哑,姚咏娴也有些心疼,今天这一天行程太满了,又生病,确实需要休息,她拉着泡芙叮嘱了几句:“以后寸步不离听到了没?不知道她有很多黑粉吗?又有私生粉暗中窥伺,她落单会很危险的。”
*
盛瑶是早上九点钟的飞机,七点就到了机场,发现竟然有几个粉丝来送机,她今天穿宽松的男友风衬衫和卡其色阔腿裤,依然是怎么拍怎么美。
粉丝们感慨,果然时尚的完成是靠脸。
盛瑶见几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信,便让泡芙收下了她们的信,候机厅里,拆开来看了看,清一色都是鼓励她要勇敢走下去,无论前路多荆棘,粉丝们会在她身后一如既往地支持她。
盛瑶将信件都折叠好,妥善放进了包里。
两个小时的行程,下飞机的时候,又变天了,盛瑶又上热搜了。
盛瑶在商务车里补眠,泡芙刷到的热搜是#盛瑶背后的金.主#,心里一咯噔,娴姐发了几十条微信过来,十万火急。
她看盛瑶眼底一片乌青,还间或咳嗽着,没忍心叫她,双手飞舞地回复娴姐的消息。
[我们刚下飞机,娴姐,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