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勇垂头丧气的坐在薛老夫人对面,“话虽如此,但他是我的儿子,我想看看他也不是情理之中的事?而且这次他是做的不明智,皇上召见他,肯定还是因为听说了他是咱们梁家的子孙的缘故,可这么好的机会他不知道把握,居然要求去静王府上,那种庸碌之人,有什么前程?”
薛老夫人却觉得齐锐的选择再聪明不过了,“静王是圣上长子,岂是你可以随口置评的?你真是太放肆了,至于锐哥儿,咱们既已说好不认他了,他何去何从,又岂是你可以插手的?”
梁勇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人家是读书人,讲求的是风骨,哪里用得着我这个亲爹插手?我也跟他说了,会把从沅君那里拉回来的东西过到李氏名下,结果人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就直接说不要。”
齐锐虽然之前并没有明确说的自己不接受梁家的产业,但薛老夫人还是感觉到了,她轻叹一声,“这个时候其实也确实不适合把这么大宗产业交到他手里,太招人眼了,虽然这次咱们两家反应的快,一口咬定没有抱错孩子,也没有娶错媳妇,但敏王的人如何会信?你这个时候将产业给李氏,岂不是授人以柄?”
梁勇被薛老夫人教训的无话可说,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这不是被齐锐给气的了嘛?“我知道了,只是这个孩子,”他叹了口气,“只怕是对他再好,也养不亲了。”
薛老夫人白了梁勇一眼,没理睬他,养不亲就不养了?
这是父母对子女的该有的态度?“我还是那句知,锐哥儿那边你别再插手了,我自有主张,”
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林夫人,“这几天你一到我这儿,就这么一副样子,说吧,什么事?”
林夫人期期艾艾的看着薛老夫人,“就是沅君那边的那些铺子,母亲您准备如何安排?”
连着八间汇百味,梁家从梁沅君那里收回来的店铺足有三十间,这每年的出息就好几万两,林夫人更希望能握到她的手时,毕竟她现在才是梁家的主母。
薛老夫人当然知道林夫人这几天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呢,但她绝不会把这些东西放到林夫人手里,不然到时候给不给齐锐,那可不一定了,“当初求我救梁沅君的命的时候,你怎么不来要这些东西?”
林夫人没想到薛老夫人会把话说的这么直接,她登时胀红了脸,“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
薛老夫人冷笑一声,“实在是那些产业太多了,你怕我管不了嘛,对不对?”
她毫不客气的往林夫人脸上啐了一口,“真是财帛动人心,亏你也是大家子出来的,眼皮子浅到这般地步,真当我死了不成?”
林夫人没想到自己不过略提了提那些铺子,就被婆婆当众责骂,她尴尬的站起身,哭也不是,跪也不是,“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梁沅君叫寒星带了封信给她,详细把这些店铺的经营情况跟林夫人说了,林夫人没想到当初陪送出去的时候,收益也只是一般般的店铺,到了梁沅君手里会这么红火,说不心动也是假的,如果这些店铺到了她这个主母手里,家里的状况会好很多,毕竟梁勇跟梁锟出去交际应酬,是只管从账房里要银子的。
当然齐锐是她亲生的,这些店铺跟田产她将来还是会如数给齐锐的,但中间分润一些给府里,林夫人觉得是合情合理的,毕竟梁锟手里根本没有这么许多,侯府再大,也要等梁勇百年之后,才能到儿子手里。
薛老夫人不去理会林夫人,只看着梁勇,“侯爷也是这个意思?梁沅君的嫁妆我得交到你们夫妻的手里?将来再由你们给锐哥儿?”
梁勇有些迂,但没有傻透,怎么会不知道薛老夫人的心全都长在了齐锐身上?她之所以不肯放手,不过是怕自己将来不把这些东西全部给齐锐罢了,“母亲说的什么话?没有父亲跟您,就没有咱们梁家,这些东西原本就是母亲的,何况这里头还有当初你给沅君的嫁妆呢!”
薛老夫人满意的嗯了一声,不屑地看着林夫人,“你这些年是越来越糊涂了,起初田嬷嬷说什么你信什么,现在又开始听她那个外孙女的话了,全然不想是谁把梁家变成京城的笑柄的?这几日你出去应酬,是不是觉得没人再问你了便是将此事忘了?还是觉得跟简家统一了说法,人家便真的会相信梁沅君是你生的?”
林夫人讷讷不敢抬头,就听薛老夫人又骂道,“你也是成天出去走动的人,难道就猜不到人家只是不说到你的面儿上?阖京谁不知道你连自己生的都认错了?还惦记你的嫁妆,我现在一封休书把你送回去,你看你那两个得意的弟弟,敢不敢过来讨你的嫁妆!”
“母亲,”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薛老夫人说要赶她回娘家了,林夫人又气又委屈,“妾身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母亲您身体不好,不宜再为那些杂事操心,妾身自嫁到梁家,没有一日不是勤勤恳恳为梁家操持,怎么还会计较那点子东西?”
林夫人是觉得薛老夫人老了,未必能料理清楚,而齐锐跟李娇鸾从小便长在乡下,哪里见过如此的富贵,如果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只怕也会被糟蹋了,倒不如她接手打理起来,两个小的只管坐享其成便好。
“妾身不过是想着沅君那产业太过复杂,妾身接手将账目都捋顺了,再带一带李氏,不然她将来可怎么办?妾身还想着等李氏过来的话,跟她说一说,咱们干脆就在侯府附近给他们置办一处宅子,以后李氏每天过来跟着我学如何打理家事,总不能将来她连自己的小家都理不清吧?”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可惜薛老夫人连信都不信,齐锐如果不回侯府,就他们那个小家,什么时候才能烜赫到需要李娇鸾学这些?
李娇鸾的教养,她自会派人过去,用得着林夫人在人家跟前摆婆婆款?“你的意思我知道了,现今锐哥儿还借住在苏府的宅子里,等他们搬回来了,这些事我自有安排。”
见薛老夫人油盐不进,林夫人又羞又恼,等一出瑞福堂,便忍不住向梁勇抱怨,“我岂是稀罕那点子东西的人?母亲总是爱疑我!”
梁勇这几日正因为齐锐去了静王府的事头疼呢,安王已经明里暗里敲打过他几次了,说他不堪为人父,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了,“行了行了,你既看不到眼里,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母亲爱怎么折腾随她去就是了,你只管把府里的事料理好了,你也说了,沅君几年就攒下那么一笔家业,你就不能跟着学学?”
他出去交际应酬,哪一样不需要银子?“还有杜氏的事,你当婆婆的就由着她住在外头?看看母亲是怎么说话行事的,你就不能学着点儿?”
林夫人差点儿没被梁勇给气吐血,这是做什么?嫌她上不如薛老夫人下不如梁沅君?“你,”
还没等她想出为自己剖白的言语呢,就见梁勇一转身去了郭姨娘的院子,她恨得直想跟过去将话说完,又囿于身份,最终恨恨的跺了跺脚,带着人回了自己院子。
……
薛老夫人由鲁嬷嬷服侍着将药喝了,“安排怎么样了?”
鲁嬷嬷将药碗递给一旁的丫头,“已经谈好了,咱们可是拿东大街的宅子跟他换的,只要不傻,就不会不答应。”
薛老夫人点点头,“也跟苏公子说好了?”
自家主子为了孙子,可谓是机关算计了,鲁嬷嬷笑道,“已经说过了,苏公子那可真是把大公子当自己兄弟呢,一听老奴的意思,立时就答应了,便是您送过去的银子他也收了,说是让您只管放心,他一定做事儿给您老办妥了!还有丰爷那边,老鲁也去见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锐哥儿还算是交了两个不错的朋友,”薛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她拿宅子跟齐锐的邻居换了宅子,这样齐锐自己买的那处小宅子就比现在大了一多半,便是将来家里再添几回人,也尽够住了。
至于丰居安,自然也会让家人过来跟齐锐送消息,说是延平县有上百倾的良田低价转手。
有了宅子跟田产,再加上梅氏帮着经营的店面的那些出息,自己孙子终于可以再不用过数米下锅的日子了,“去把我收的料子选几块给娇鸾送去,就说是谢谢她这些日子帮我做的针线,你记得把合适孟太太的多挑几块,那是个孝顺孩子,要是婆婆没有,再好的东西她也是绝计不敢上身的。”
想到孙子孙媳,薛老夫人又不困了,“去将芳娘华娘叫来,我有事嘱咐。”
……
齐锐目瞪口呆看着院子里这几位,鲁嬷嬷也就罢了,这两个小姑娘是谁?“你们这是做什么?”
芳娘虽然年纪小,但人精明活泼,又得了薛老夫人的嘱咐,曲膝一礼,“芳娘见过大哥大嫂。”
华娘人木讷一些,虽然年长,却处处唯芳娘马首是瞻,也跟着向齐锐一礼,“华娘见过大哥大嫂。”
“你们这是?”薛老夫人这是改套路了,弄两个十四五的小丫头过来,觉得自己拉不下脸赶人不是?
芳娘抿嘴一笑,走到李娇鸾跟前挽住她的胳膊,“大哥别怕,我们是看见鲁嬷嬷过来给你们送东西,好奇哥哥嫂子是什么样子,便禀了老夫人跟着来了,”她往李娇鸾身后躲了躲,可怜巴巴道,“我们一年也出不了几回门儿,大哥行行好,别赶我们,一会儿我们自己走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