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丽敏觉得婆婆脑子似乎不怎么好,“母亲,看今天齐探花说话行事,那些田他是绝不会要的,田嬷嬷背主,母亲只管罚她这一桩事,至于齐家,时间久远,齐家也翻了身了,咱们不必再去打扰他们,”人家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日子好了,谁稀罕你的东西,靠二百亩田买断探花亲娘的命,在林夫人眼里,人命还真是不值命啊!
提起齐家,杜丽敏心里就不怎么安稳,如果仅仅是这件事,不论是梁沅君还是梁锟,都犯不上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来,总不至于是他们二人在借着齐锐的事暗中来往?
杜丽敏将心里的不安压了下来,这里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如果林夫人能跟齐家撇清了,丈夫就不会再为齐家的事烦心。
……
回去的路上,齐秀才还是不放心,絮絮的跟齐锐讲着他听说的关于捻秧的新闻,“这老弱妇孺最能骗得你的恻隐之心,可只要你心一软,就会被她们牵着鼻子走,而且都这个时辰了,几个女人迷了路,不应该往热闹的地处去?”
齐锐等齐秀才嘱咐完了,才轻声道,“父亲,刚才的是梁家的人。”
“梁家人?”齐秀才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是广宁侯府,我今天在凤鸣楼见到了侯府世子梁锟,刚才那两位,是来找我的,”齐锐缓声把金殿之上,大太监保成认出他长酷似梁怀乾的事说了,“我看薛老夫人的意思,也就是好奇过来看一看我。”
齐秀才已经僵在原地,他心里最后一点儿希冀也破灭了,原来齐锐生的像梁家人啊,“你没跟她们说实话?”
齐锐走到齐秀才身边,扶住他的胳膊,“咱们不是说好了,咱们是亲父子,一辈子的亲父子!”
“可那是你祖母,你亲娘,”男女有别,刚才齐秀才没仔细看林夫人,记忆里是个面色苍白的女人,“万一她们要认你。”他总不能让人家母子分离,那他跟霜叶又有什么不同?
齐锐摇摇头,“梁家又不是没别的儿子,有我没我都一样,而且她们不知道我是梁家的孩子,自然也就不会难过了,”齐锐笑道,“我这辈子可都是姓齐的,你可不许不要我!”
齐秀才喉间一哽,紧紧握住齐锐的手,“爹哪会不要你?你只要认我这个爹,就永远都是我儿子!”
李娇鸾跟孟氏一直等到更漏声响,才把齐锐跟齐秀才等回来了,孟氏开门就闻见一股子酒味儿,又见齐秀才被齐锐背着,不满的喊道,“你学本事了,还会喝酒了?你倒是醉了轻松的很,儿子背着你累不累?”
齐秀才从齐锐背上懒懒的抬了抬头,冲孟氏得意的傻笑,“我儿子,我儿子孝敬我难道不应该?”
孟氏被齐秀才给气笑了,“应该,谁敢说不应该?但锐儿也累了一天了,你自己的儿子自己都不知道心疼?”
她伸手把齐秀才从齐锐背上扶下来,扛着他往他们屋里去,“赶紧下来,我扶你去洗洗,臭死了!”
“你再敢这样,咱们可回清水泉去,我可不能让你在京城给锐儿添乱,叫人知道他爹是个酒鬼,他还做官不……”
李娇鸾见齐锐站在门口含笑看着被孟氏拖着走的齐秀才,过来扶了他,“你喝了多少?”
齐锐一笑,“主要是父亲在喝,我没喝多少,你放心。”
李娇鸾脸一红,把手从齐锐手心儿挣出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但你也要拦着父亲啊,他到底有年纪了,你不能由着他。”
齐锐才不怕李娇鸾呢,他惫赖的把身子倚在李娇鸾身上“这会儿叫风一吹,我也有点上头,晕乎乎的,娇鸾,我洗不了澡了,我要去躺着。”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醉了?李娇鸾不信,“你又哄我!我水都倒好了你不洗?”
齐锐嘿嘿一笑,“那你给我洗?”最好能一起洗。
见李娇鸾生气要走,齐锐忙拉住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娇鸾,“我真的有点晕,万一洗的时候滑到桶里出不来,可是会没命的,之前就有人这么没的!”
李娇鸾见齐锐说的认真,“这怎么可能?那桶才多深?”
齐锐认真的点点头,“不在深浅,洗脸水都能要了人命呢,呛到肺里,神仙也救不了。”
李娇鸾想说她不信,但齐锐说的挺像那么回事的,他身上的酒味也挺重的,“那你去洗,我在外头守着你。”
齐锐轻笑一声,“好,”他能叫她在外头守着,就能把她哄到里头来。
……
丰居安帮齐锐找的宅子很快就找好了,齐锐带着家人去看了,大家都挺满意的,当即就定了下来,交割之后,齐锐留丰居安吃了顿饭,回家就开始张罗着搬家。
齐家的新宅子离翰林院不远,地方要比城西的宅子小了许多,好在齐秀才跟孟氏已经商量着要回去了,这地方住小两口带一个金娃也足够了。
“怎么,不喜欢?等咱们有钱了,也买前头街上的大宅子,把父亲母亲都接过来,”齐锐见李娇鸾默默的往屋里搬东西,忙接过来,小声哄她。
李娇鸾嗔了齐锐一眼,“哪有?这里挺好的,我听丰大哥说,他选官的事也有眉目了,但是却要去西北的小县当县令,比起那个我连听都没有听过的地方,这里多好啊!只是又不能接父亲母亲过来,我有点儿……”
“我不是说了么,父亲他们还年轻,咱们没必要一定住在一起,如今父亲在村子里还开了私塾,也不能远离,”齐锐没有古人那种大家庭聚族而居的思想,小夫妻单过多好啊,这两个月因为他要考试,齐秀才跟孟氏过来照顾他,这家里的眼睛一多,他跟李娇鸾就得端着,摆出一副“相敬如宾”的模样,他好不容易把李娇鸾给“调/教”的随性了一些,这下子全缩回去,又成了清水村里小媳妇的模样。
李娇鸾当然也喜欢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但齐锐是有父母高堂的人,而且家又不远,“我该回去替你尽孝的。”
“行啦,我们有胳膊有腿的,不用你尽孝,”孟氏拎着两只大包袱进来,正听见李娇鸾的话,儿媳有这个心就行了,“你在京城把锐儿照顾好,就是在尽孝了,”
她目光在李娇鸾肚子上溜了一眼,“咳,你们年纪也不小了,我听说那翰林院‘清贵’之地,肯定活儿不多,你们两个赶紧趁这时候给我添个孙子抱抱,嗯先开花后果也行,我不挑。”
一句话说的李娇鸾红了脸,“外头还有,我去搬,”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孟氏哈哈大笑,把包袱放下四下看了看,“这房子还算干净,就是没有井,你们得买外头水车送的水吃,不方便,”
她看了齐锐一眼,“你爹肯定跟我一个心思,就是他是个闷葫芦性子,想了也不好跟你说,你可不小了,不论男女,先生一个。”
他才二十一,就被催生了,齐锐点点头,“这事儿不急的,而且娇鸾还小,晚上个两三年也行。”
“两三年?你不急你也得为娇鸾想想,”孟氏瞪了齐锐一眼,“亲家母上次过来,看见我一路赔小心,弄得我浑身不自在,可人家为什么在我这个亲家跟前低声下气的?还不是因为娇鸾没开怀,怕咱嫌弃?”
“那母亲怎么说的?”齐锐对孟氏还是有信心的,她人是粗犷了些,但心思很正,并不是爱整媳妇的婆婆。
孟氏又瞪了齐锐一眼,“我能说什么?我也是嫁进来多少年才添了个巧蕊,这子女缘也是天定的,光逼媳妇有什么用?再说你前阵子那么忙,大老爷们不想着读书,成天在家里生孩子像什么样子?”
“母亲英明,我也是这么想的,岳母其实也是担心我中了探花,会生出别的心思,这次您回去,找个机会跟她说说,叫她放心,我齐锐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男人,我跟娇鸾好着呢,可舍不得换老婆!”比起林夫人,齐锐更喜欢跟爽快的孟氏打交道。
“嗐,你这孩子,就算是娇鸾一辈子不能生,这糟糠之妻也不能下堂,咱们老齐家可没有无情无义的男人,”孟氏可从来没想过齐锐发达了,就得给他换个媳妇,她回头正看见齐秀才抱着一只书箱进来,“我说当家的,你如今也是探花郎的爹了,要不要把我休了,换个年轻漂亮的老婆?”
齐秀才正想心事呢,被孟氏吓了一跳,“你又在胡说什么?我哪里有这种心思了?”
齐锐哈哈大笑,“母亲别吓父亲了,父亲可是要跟您白头偕老的。”
一个白头偕老说的老夫妻都有些不自然,孟氏把书箱从齐秀才手里接过来,“不是叫你坐着就行?这么重的东西,你哪儿拿得动?”
……
简宗颐要陪着安王去凤鸣楼的事是告诉过梁沅君的,梁锟也送了消息过来,说是会去凤鸣楼,可梁沅君连等了几天,这两人都没有跟自己再提起此事,梁沅君按捺不住,捧了茶到简宗颐的书房去,才知道齐锐在凤鸣楼跟梁锟只见一面,就呛了起来。
“锟弟气的不行,这个齐锐,”提起齐锐,简宗颐也有些一筹莫展,从齐锐对梁锟的态度来看,跟田家是绝无转圜的可能了,自己倒是搭上了话,可一个小小的探花让堂堂的国公世子折腰,简宗颐觉得有点儿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