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锐看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吴氏,笑道,“后天是维宽兄请客,你们只管拿银子唱戏,又不用下去迎客,有什么可担心的?”
吴娘子抚着额头,从苏栩派人来说提前一天王府的禁军要来清场开始,她的头就疼到现在了,“齐公子您是天下的星宿,是见过皇上的人,奴家怎么比得了?这两天奴家成天做噩梦,不是梦见泉音唱错了词就是梦见湖光从台子上掉下来,还梦见戏台底下摔了茶碗,奴家真的是要疯了!”
进士们吴娘子没有放到眼里,这些年凤鸣楼也没少招待过进士老爷,安王私下也接泉音去伺候过,但这些都是下头男女间的事,后天可不一样,那是凤鸣楼开锣唱新戏的日子,“奴家跟女儿们,都没有经过啊!”
这戏唱的好还成,要是演砸了,只怕凤鸣楼连现在都不如了。
瞧这心理素质,但这个时候除了鼓励齐锐一点儿泄气的话都不敢说,这次不只是凤鸣楼的机会,也是他的机会,《太真外传》红了,他的《凤还巢》还有前世的许多戏,才能在这个时空被搬到舞台上,“梦都是反的,这恰就说明了后天会一帆风顺的,你不信我的话,也要信泉音跟湖光莺歌,她们为后天可是准备了半年了,落大家不也过来看过嘛,放心吧,这次你们凤鸣楼一定会一炮而红的!”
泉音倒是比吴娘子淡定多了,她有些为难的看着齐锐,“奴家已经跟妈妈说过多次了,可是她就是听不进去,”她摇摇头,“其实奴家也有些心慌,恨不得一觉醒来,登台的时候就到了!”
“是这样的,就像我去考试,也是考前最紧张,脑子里有的没的想像出许多意外来,其实真到了那一天,往贡院一进,发现也没什么,”齐锐哈哈一笑,走到吴娘子身边,探身瞧了瞧,“吴娘子,我来时就觉得你哪里不一样,这会儿才看清楚了,你眼下多了两条皱纹!”
齐锐遗憾的摇头,“怪不得今天看上去那么憔悴呢!”
“什么?皱纹?我怎么没注意?”吴娘子也顾不得头疼了,冲到屋里,“镜子呢?把镜子给我拿来!”她已经三十几岁了,平时最注重保养,两道皱纹,那还不要了她的命?!
“我怎么没?”泉音下意识的要跟过去,就见齐锐食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我诓她的,这两天吴娘子应该会担心她的皱纹,少想些开锣时的事,”
他冲泉音一抱拳,“齐某在这儿预祝凤鸣楼的姑娘们旗开得胜,咱们开锣那天再见吧!”
泉音眸光一闪,想再说什么,齐锐已经转身离去,她咬了咬嘴唇,终是没有去送。
……
凤鸣楼的姑娘们不接客了改唱戏,而且新科进士跟朝廷里的王爷们都过去捧场!
一个新闻里名妓、皇族加才子,真是应有尽有,想不传遍每个角落都难。
广宁侯府里林夫人看着一脸好奇的婆婆,“长的像公公?这怎么可能?”
薛老夫人也是听儿子说了,才记在心里的,一个乡间士子,长的像亡夫,这也太奇怪了,“我听说那个齐锐还是你身边田嬷嬷的外孙子?瞧着巧劲儿,不过田家已经脱藉了,如今家里又出了探花,过去的事咱们也不再提了,改日寻个机会,将人请到府里我看看,”
她冲身边的鲁嬷嬷笑道,“这像不像老侯爷,还得我说了算!”
林夫人为难道,“妾身觉得应该是外头的传闻,要不就是皇上贵人事忙,记岔了,田嬷嬷从来没说过齐锐生的像公公的。”
薛老夫人身边的鲁嬷嬷笑道,“夫人嫁进来的时候,老侯爷已经病了半年多了,平时都不出院子,别说田嬷嬷见的少,就是夫人您,每月也就请安的时候匆匆见上一面,倒是皇上身边的保成大人,跟老侯爷是莫逆之交,他又是个内监,没那么多避忌,当年在王府的时候,他没事儿了就到咱们府上跟侯爷喝几杯,老夫人还会亲自下厨给保成大人炒几道小菜呢!”
说到过去,薛老夫人眼眶微湿,“是啊,一晃都过去几十年了,侯爷去了,我也老了,没了侯爷,我一个女人家,也不好多跟保成公公来往,说起来这些年,你男人也没少得他的照应。”
别人会看错,保成是绝不会看错的,薛老夫人是真的很想见见那个长的酷似亡夫人的孩子。
鲁嬷嬷见林夫人绞着帕子只不说话,“夫人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老夫人也说了,咱们不以田家旧主自居,绝不会让齐探花为难的,说起来那探花郎跟咱们大小姐是同一天生的,也是难得的缘分,以后大家就当一门远亲,走动起来也未尝不可。”
杜丽敏抿着唇听着屋里的对话,田家的事她私下已经打听的一清二楚了,这些都是老一辈的事,齐家的态度不算聪明但可以理解,在她看来,梁家也没必要非要上赶着去搭理齐锐。
一个探花而已,将来的前程还看不分明,自己丈夫如今是安王身边的红人,哪里需要齐锐的帮衬?
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梁沅君跟梁锟对这件事这么紧张,两人不但私下通信议论这个齐锐,甚至梁沅君还特意回来跟梁锟关在书房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这些都太奇怪了。
这些她想不透的原由,让杜丽敏对这个齐锐更好奇了,尤其是这个齐锐是梁沅君关注的人,等林夫人一走,她小声道,“鲁嬷嬷,府里见过祖父的老人一定不在少数,要不等明天世子去凤鸣楼的时候,叫人跟着,看看那齐探花到底是不是真的像,若只是别人乱说的,祖母就当刮了阵风,忘了就是,若真的跟祖父有几分肖似,”
她冲薛老夫人眨眨眼,“祖母您叫人去把人请过来不就行了?您是家里的老封君,那齐探花还真敢驳了您的面子?”
薛老夫人眼睛一亮,“到底是年轻人脑筋转的快,就这么着,你家老鲁头呢?明天叫他跟着锟儿!”
鲁嬷嬷的男人之前是梁家的管事,跟着梁怀乾几十年,哪里会认错主子,“是,奴婢这就去跟他说,就说他戏瘾上来了,想沾着世子的光,混进去听听这《太真外传》唱的是什么?”
……
等到了开锣这日,凤鸣楼俨然从一家青楼变成了戏园子,因为有两位王爷驾临,苏栩干脆从自己府上调来了上百号世仆,把凤鸣楼的下人换了一遍,而吴娘子只需要照看好楼里的姑娘,把今天的戏顺顺利利唱完了。
大佬总是压轴出场,来赴宴的进士们都入了座,外头才报两位王爷的车驾到了巷口,苏栩苦笑一下,忙请了莫思恒跟林怀远并齐锐,一起出去迎接。
齐锐这是头一次见到书里的两位王爷,敏王清俊儒雅,论起气质相貌来,要比晚他一步下车的安王好上许多,安王周世润是个身量颇高的年轻人,肤色微黑,虽然同敏王一样,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但两道浓黑的虬眉,跟不笑时就垂着的嘴角,还是给了一种这位王爷极不好相与的感觉。
第35章
相由心生, 就冲周世润这长相,他的脾气也润不起来, 这要做大事的人,收敛自己情绪的同时,也得先收拾收拾自己的外貌嘛。敏王跟安王往处一站,看外表就高下立见。
齐锐心下摇头,安王你微笑唇不能做, 好歹也把眉毛修一修, 他正心里吐槽, 就见敏王已经走到他的跟前,“这位就是今科的探花郎了?快平身吧, 来时王妃还跟我说呢,京城里的女眷们都传遍了, 父皇取中的探花郎, 不但文章华国而且相貌不凡, 今日一见, 果然名不虚传。”
“臣齐锐见过敏王殿下, 殿下谬赞了, 臣愧不敢当, ”齐锐后退一步, 躬身而立。
安王已经知道了齐锐跟梁家的关系,这位是他要拉拢的人,自然不能让敏王抢了风头去,“探花郎不必自谦, 你们前三甲的文章本王特意寻来看了,若非胸中藏书十万卷,哪得今日济世言,以后还请几位先生多多指教。”
外间对安王的传闻多为不堪之语,今日一见,没想到他姿态如此之低,莫思恒跟林怀远已经俯下身去,“臣等不敢。”
安王的目光在同样俯身的齐锐身上停留片刻,回身冲梁锟笑道,“鹏举平时轻易不到这种地方来,若是不喜欢听戏,就跟齐探花好好聊聊,孤听说你们也颇有些渊源。”
梁锟已经盯了齐锐半天了,他不是没有悄悄去见过齐锐,知道梁沅君并非自己亲姐姐那天,他就到延平县的书院里,找到了自己的哥哥,但他只是在外头远远的观察了齐锐一会儿,发现齐锐不过是个木讷的书生,便没再多留,回到侯府,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梁沅君:
与其有个对梁家毫无助益的哥哥,他宁愿要梁沅君这个聪慧多才的姐姐。
齐锐讶然的看着梁锟,十分实诚的向安王道,“殿下误会了,臣并不认识这位大人。”
这小子怎么又犯傻呢?苏栩气的想踢给齐锐一脚,安王敏王带来的人,就齐锐这样的家世,能认识才怪呢,但人家王爷说了你们认识,你就装着“认识”不就好了,一会儿寒暄上几句,不就认识了?“省吾初到京城,又一直在家闭门读书,这位是广宁侯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