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风尘女嘛,个顶个的大家闺秀的作派,一见他们,福礼行的无比规矩,后头进来的那个姑娘,还红了脸!
苏栩跟泉音很熟,笑着让她坐到韩会元身边,“我今天可是特意把今年的解元给你们请来了,你不是最爱才子?”
原来这个就是今科解元,泉音冲韩会元嫣然一笑,又施了一礼,才矜持的在韩元辉身边坐了,韩元辉能拿到解元,春闱的名次必不会低,如果能得到他的肯定,于自己的名声也大有裨益。
湖光的目光完全被齐锐吸引了,她本来就像苏栩说的,最爱俏郎君,她迎来送往两年多,也没有见过比齐锐生的更好的,“奴家见过公子,”
湖光轻咬粉唇,颊边的酒窝更明显了,目光在齐锐脸上软软划了一下,才对苏栩道,“刚才奴跟姐姐进来的时候,正听见里面有人在说声可绕梁的典故,奴在这里替我们凤鸣楼各位姐妹谢谢诸位,可算是有人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了。”
苏栩早就留意湖光是看中齐锐了,他也有意逗一逗齐锐这样的雏儿,拿扇子遥指齐锐道,“那你今天可要多敬省吾几杯了,刚才那话是他说的,省吾可是今年会试第五。”
会试第五,生的还这般俊?这下不只是湖光,连泉音都看了过来,齐锐尴尬的笑笑,“维宽兄过奖了,不过是侥幸罢了。”
湖光顿时来了精神,没一会儿功夫龟公又带了楼里另几位姑娘过来,大家各自坐好了,湖光擎起一杯酒,巧笑着送到齐锐嘴边,“公子高中经魁,奴贺公子一杯。”
齐锐看着杯中女儿红,犹豫了一下,接过来一口干了,“我不像苏兄他们海量,咱们三三杯为限,不然我可真要出丑了。”
湖光早就看出来了,身边的这个男人,根本就没踏足过这样的地方,她对齐锐的心思就更热切了,湖光已经十七岁了,好年华也没剩几年,她现在已经开始给自己筹谋归宿了,而眼前这个俊美过人的男人,简直就是老天送到她眼前的。
心念至此,湖光更是使尽浑身解数,把一颗心都放在了齐锐身上,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搞得齐锐坐立难安,真想跟丰居安商量一下,两个把身边的女孩子给换一换,他宁愿丰居安身边那个冷着脸的姑娘坐在自己身边。
湖光努力了半天,发现齐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反而似乎全心在听邻座泉音跟韩元辉说话,不由暗骂他有眼无珠,自己明明比泉音生的更娇媚可人,也更年轻一些,他怎么就看不见呢?
泉音这会儿正在哄韩元辉为她做诗呢,韩元辉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在这样的美人跟前,一点儿抵抗力也没有,尤其是听见泉音婉声诉说着因为莳花阁那几位而受到的委屈,再想到今天他们被莳花阁的人拒之门外,韩元辉更是感同身受,立时叫人拿了笔墨,要给泉音写诗。
解元郎要写诗,在座的哪有不捧场的,就是湖光听见也心动了,立马挽了齐锐的手臂,让他也为自己赋诗一首。
写诗并不是齐锐所长,他看着满楼的莺莺燕燕,再看已经一挥而就的韩元辉,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不由灵机一动,“我听说凤鸣楼之所以谓之‘凤鸣’,是因为当年楼主就是一位歌喉动天下的美人儿,而你们楼里的姑娘,也都能歌善舞的,不如这样吧,我这儿有个故事,讲给大家听一听,算是给大家助个兴。”
举人老爷要讲故事?别说是楼里的几位姑娘,就是韩元辉他们,也都好奇心起,要听听齐锐讲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故事。
“我这个故事其实大家都知道,就是当年明皇跟杨妃的故事,”拜作者所赐,虽然她创造了一个架空的朝代,但有利于穿越女发挥的:
比如各种款式的衣裙,化妆法,川菜,甚至有些脍炙人口的诗词歌赋,这里都没有了,而风俗人情朝廷各部设置,倒都跟明清颇有几分相像。
所以明皇跟杨妃的故事,大家都是知道的,而齐锐跟他们说的,则是京剧《太真外传》的故事,简单的讲完这个故事,齐锐走到桌前,写下了《太真外传》里面的一段唱词:
“纤云弄巧轻烟送暝,秋光明净,碧落沉沉,听铜壶漏滴初更将尽,风飘露冷,新月微明。循雕栏下玉砌宫灯散影,看星河清皎皎万籁无声。命宫娥设瓜果中庭立定,热茗香祝灵匹鉴此虔诚。”
湖光等人再看,就见齐锐又拿了一张雪宣,继续提笔:
“杨玉环在殿前深深拜定,秉虔诚一件件祝告双星:一愿那钗与盒情缘永订,二愿那仁德君福寿康宁,三愿那海宇清四方平靖,四愿那七巧缕乞天孙。在那支姬石上,今日里借与奴身。叩罢头将身起清光泻影,叫宫娥将金盆捧到庭心。”
他写的是《太真外传》里杨玉坏乞巧拜月的时候的两段唱腔,待墨迹干透,齐锐将唱词递给泉音,“听闻泉音姑娘还是京戏大家,连冲霄班中的落玉声落大家也曾向您请教过。”
齐锐想把自己会的京剧推出去,并且还能拿到银子,自然对京城的各大戏班子做了些研究,这会儿跟清时一样,并没有女人登台唱戏,旦角也都是男人来扮演的,而落玉声就是大汉朝头一号的男旦名角儿。
而刚才湖光夸赞她们凤鸣楼并不比莳花阁差到哪里去时,就拿这个来说嘴的,齐锐听者有心,知道泉音居然还是京戏大家。
泉音没想到齐锐居然写出两段戏词儿来,她接过雪宣仔细看了一遍,“不知道齐公子准备让我怎么唱呢?”
齐锐一笑,“纤云弄巧用四平调,后头的用二黄快三眼,如果泉音姑娘有兴趣,闲了不妨试一试。”
京戏大家都听过,但谁也没想到齐锐居然深谙此道,苏栩笑问,“看来省吾贤弟也是个中高手啊。”
齐锐一拱手,“维宽兄见笑了,家父闲暇之余喜欢听戏,偶尔也会写一写,这本《太真外传》就是他读《长恨歌》之后有感而作,只是家中贫寒,无力付梓,也不认识戏班,就在家里给我们讲一讲,我跟妹妹当做故事听。”
原来如此,泉音那边已经对两段唱词爱不释手,叫了另一个姑娘叫莺歌的,去拿了胡琴,两人你拉我哼,已经试唱起来。
湖光也不是全然不懂,因见齐锐对京戏十分内行,巧笑道,“泉音姐姐可是认得许多戏班的大家,不如请她帮公子引荐一二,也算是完成齐老爷的心愿。”
丰居安连连称是,“没想到齐伯父还有这等雅好,倒是我的疏忽,听贤弟的口气,这本《太真外传》已经是全本的了?”
齐锐点头,“家父不止写了这《太真外传》,还有另一本叫做《凤还巢》的故事,也是极有意思的,”
他看了一眼已经完全陷到戏文里去的泉音,“其实在我看来,莳花阁跟凤鸣楼各有所长,倒不必非要诗书上跟莳花阁一争长短,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有人爱酸有人喜甜,若是各大酒楼食肆都以酸为主,那喜甜的飨客要怎么办?”
这会儿又没有电视电影网络的冲击,大家的文化娱乐生活都有限的很,京城的人最喜欢就是听戏了,就是达官贵人们,也时常在家里办堂会,请出名的大家到家里唱戏,而各大班子里的名角儿们,也都被追捧的厉害。
谁规定了爱诗词歌赋就是雅人,听戏的就是俗人呢?只要有群众基础,就不怕没有市场,齐锐对自己的戏本极有信心,这可都是在他的世界经过时间检验的精品。
他也不认为凤鸣楼拿京戏压不过莳花阁,青楼女子所谓的“才女”,多是用来自抬身价的光环罢了,男人们捧着,说白了也只是多个花头,大家到这里来,根本目的还是寻开心,想会文提高文学水平,多少书院大儒不能去求学,跑到莳花阁去了?
而且文无第一,莳花阁里扫眉才子的名声最盛,大家已经主观上将莳花阁当成京城第一青楼,凤鸣楼想在文章上赢了莳花阁,并不是易事。
倒不如把她们能歌善舞的特长发扬光大,既然打开门做生意了,挣到银子才是关键,其他的虚名,要来何用?难道将来从良,莳花阁的就能当正妻,凤鸣楼的只能当妾?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林白卿也不会最终选择自赎自身之后,跟梁沅君一起做生意了。
泉音停下了吟唱,星眸微闪,“齐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凤鸣楼应该有自己独树一帜的东西,而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第17章 再邀
能当头牌不只需要长相,智商情商都得够高,齐锐赞许的点点头,凤鸣楼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莳花阁未必有时间牵她们,是这里的姑娘们看着林白卿她们的风光,一心跟风希望成为那样的名妓,“泉音姑娘真是慧质,在齐某看来,是不是真的风雅高洁,看的是人的品性,而不是她擅长什么,难道那些金尊玉贵从小就有礼仪嬷嬷、女先生教导的大家闺秀,一定比你们来的纯良?”
楼里的姑娘不约而同的撇嘴,大家闺秀她们没见过几回,但只要遇见,她们对她们这些风尘女,从来都是避之如蛇蝎,仿佛多看她们一眼,就会脏了眼睛,可偏偏因为生活所迫,但凡有些身份名气的姑娘,都要摆出大家闺秀的姿态来,有时候她们会想,这些来楼里寻欢的男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明明家里有良家妇女妻子,偏还要跑到青楼里找良家,明明都是出来卖笑的,非要摆出三贞九烈目下无尘的模样来,男人才越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