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巧蕊跟银妞,跟芳娘跟华娘这种长在嫡母手里的庶出小姐一比,跟个透明人儿一样,连细小的心思都不知道怎么掩藏,以后到了夫家,只怕妯娌之间的账,都算不清楚。
李娇鸾知道薛老夫人这是为两个妹妹着想,感激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她赧然道,“我也觉得了,跟京城里的夫人太太们一比,我们这种乡下来的,好像心眼不够使,”
想到前几天宴客时的情景,李娇鸾心有余悸,“她们许多时候说的话,我都听不太懂,可等到鲁嬷嬷事后跟我分说,已经晚了。”
薛老夫人好奇道,“那锐哥儿怎么说的?”
提起齐锐的态度,李娇鸾有些不高兴,“他说我傻人有傻福,不干自己的事,听不懂便少了些烦心事,如果是冲我来的,我听不懂,最生气的是那些含沙射影的人,可这样我不是吃亏了么?”
薛老夫人哈哈大笑,“锐哥儿倒是有意思的很,也是,别人骂你你根本听不懂,最生气的是她不是你,这种事啊,我还真没办法教你,”李娇鸾对那些夫人太太的底细不清楚的时候,根本搞不清楚这些人是不是有前仇,至于那些针对她的,“我只能跟你说,若是觉得有人在针对你,别害怕就行了,我看你那么咬梁锟的时候不挺凶的么?”
李娇鸾不由一笑,“相公也是这么说的,说我便是只母老虎,他也不会嫌弃我,他喜欢凶一点儿的女人!”
原本跟齐巧蕊说话的芳娘跟华娘已经听愣了,齐锐喜欢凶一点儿女人?还凶到会咬人的地步?“大哥真的这么说的?”
薛老夫人嗔了芳娘一眼,“你大哥这样的世间少有,而且你嫂子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女人说事行事,心里要有数,要以理服人,光喊打喊杀可是行不通的。”
她可不希望两个孙女信了这些话,真成了母老虎,偏又身份不硬,到了夫家吃亏可就麻烦了。
见芳娘跟华娘有些不怎么信自己的话,薛老夫人叹了口气,这家里一乱,连孩子都没办法好好教养了,“我知道你们想什么呢,青云院的事不是你们可以过问的,就当没看见没听见吧。”何况李姨娘看着嚣张,这好日子只怕也长久不了。
……
梁锟的青云院里日子确实不那么好过,孤月三个被林夫人直接丢到了梁锟身边,还发话她们三个都要给梁锟做通房,这让四个人的关系顿时尴尬起来,甚至梁锟看到她们,都觉得尴尬的不行,根本不肯叫三人近身伺候。
寒星几个也觉得很委屈,原本跟着梁沅君,便是不给简宗颐做通房丫鬟,也会被梁沅君指一个得脸的小厮,将来回到梁沅君身边做管事娘子,现在好了,无缘无故的成了梁锟的通房,而且还是那种注定得不到夫主宠爱的通房,她们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注定没有一点儿希望了。
可不论是梁锟还是寒星,都无力反对林夫人的命令,四个人原本就打算这么不尴不尬的混日子,偏林夫人又抬进来一位李姨娘,这位姨娘也是个人物,家世倒也清白,父母兄弟开了几间油坊,日子过的还挺富足。按说一家子有吃有喝,谁会愿意把心爱的女儿与人为妾?
可坏就坏在这位李姨娘生的如花似玉,从小就得了个油坊西施的绰号,李家有了这么个宝贝女儿,自然不肯轻易将她许人,左挑右选之下,与其将女儿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倒不如与了贵人做妾,还能提携家里,让李家跟着飞黄腾达。
等李姨娘进了门,自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去拢梁锟的心,梁锟爱梁沅君的心思再坚定,也不妨碍他睡自己的姨娘,何况这位姨娘又容色过人,年轻鲜嫩。
没几日功夫,梁家便都知道,李姨娘如今是世子爷的手心宝。
如果李姨娘自己得宠也就罢了,但她听说了偏院儿还住着几个通房丫鬟,尤其是寒星孤月几个,一个赛一个的年轻貌美,即便她们不想争宠,也没办法阻止李姨娘将她们当做眼中钉。
何况青云院里这会儿没有主母,论身份李姨娘最高,林夫人又发话让她管着青云院的事务,她又最得梁锟的宠爱,那还不是为所欲为?
寒星几个被她端着主母架子挫磨了几回,便是泥人也有土性,何况她们本是家生子,如今成了世子的通房,便是自己不想争,家里也不能答应的,几个商量之后,干脆心一横,也不再去想曾经的旧主了,将心思都用在讨好梁锟身上,这下好了,青云院里争奇斗艳,每天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甚至林夫人,也常常被请过去给梁锟的妾室们断官司。
林夫人这下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每天被李姨娘几个烦的不行,连带着华娘跟芳娘她们,也跟着瞧了好几场热闹。梁勇虽然有好几位姨娘,但都被林夫人压的死死的,侯府后院可从来没有过大乱斗的事情。
华娘跟杜丽敏关系挺好,见薛老夫人教导她们,小心翼翼道,“我听说林家表姐马上就要到京了。”
嫡母又是姨娘又是通房的,莫不会还要把堂侄女嫁给梁锟做妻子?那杜丽敏可怎么办呢?
薛老夫人目光一凛,“你那个表姐生母早逝,这次是家里托你母亲在京城帮她挑一门亲事,咱们自己家里,不许胡言乱语。”
千里迢迢的不在山东说亲,跑到京城来让林夫人给说亲,这也太奇怪了,薛老夫人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偏这个林姑娘过来的目的,儿媳一字也不吐露,叫人不能不忧心。
见华娘她们跟薛老夫人说家事,李娇鸾便不再多留,带着齐巧蕊两个辞了出来,等回到家里,把在侯府的见闻跟齐锐说了,又将齐巧蕊听来的,关于梁锟的新闻也跟齐锐学了一遍,“我竟不看懂夫人是要做什么,这内宅乱了,男人还怎么在外头做事啊。”
“内宅又不是女人们弄乱的,”齐锐笑眯眯的放下手里的书,拉着李娇鸾坐到自己身边,“如果梁锟争点儿气,不论那李姨娘生的再美,就是不上她的床,你看她还抖的起来么?寒星几个又怎么会有样学样,几个女人斗成一团?”
寒星几个可是跟着梁沅君多年的丫鬟,又是侯府的家生子,父母在侯府都担着差使,这持久战一拉开,吃亏的必是李姨娘,看来李家这次的投资,注定是要蚀本儿的。
……
静王这会儿对齐锐也挺满意的,他笑看着最后落定的市舶司官员名单,“这个齐省吾,还真是谁也不得罪。”
云有道也觉得自己小瞧了齐锐了,就这次市舶司,即使有前例可循,但齐锐一个新人,能把事情理的清清亮亮,尤其是那些条条框框,真是事无巨细,可见是下了大功夫的,他回忆着瞿浩对齐锐的肯定,笑道,“我看咱们这位探花郎,还真是一心为公。”
不然也不会一个市舶司谁的人都有,“将来谁能说了算,就看各家本事了,”当然,市舶使还是他们的人,但能不能弹压住底下人,就得看龙季熊的本事了。
云有道对齐锐行事作风很满意,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只建议,不拍板,便是塞几个请托的人过来,也都不是无能之辈,“这样的人,若不是广宁侯的儿子……”
静王颔首道,“孤之前倒是小瞧他了,这次的事是孤有意让人透出风声的,没想到他跟不知道一样,倒是个君子,”说到这儿静王有些尴尬,“倒把孤衬成小人了。”
云有道失笑,这些天之骄子龙子凤孙,自己算计别人,如果人家生气了,那是他正好猜对了,落个“果然如此”,人家无动于衷,便是承认自己看错了人,也又有些不高兴底下人叫他难堪了,“齐锐的好处还不在这一项,殿下也听他说了吧,江南梅家是支持开海禁的。”
这个消息最让静王高兴,能得到江南大族的支持,即便是不是实质性的,起码市舶司接下来的差使不会难干,而且苏新德可是梅家的姻亲,梅家所谓的支持,看似来自苏新德那个孙媳妇梅氏,但这种事,上头长辈不点头,底下小辈们真的敢毫无保留?“父皇倒是给孤送了个宝贝。”
云有道也觉得能得到齐锐是个意外之喜,“比起什么护国公世子,广宁侯世子,还有什么奉恩侯,殿下这条臂膀,有用的太多了。”
静王跟云有道从来没有把敏王真正放在眼里过,虽然胡家吏部有人脉,敏王又经营的好名声,但自古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士林的影响力,云有道这个礼部尚书只怕更高一些,倒是安王,性子火爆,什么事都敢干,护国公简家掌着京畿附近的五军营,广宁侯握着五城兵马司,梁锟则在西大营,奉恩侯看着是个逍遥侯爷,可他用姻亲就编成了一张大网,几乎将勋亲武将搜罗殆尽,若是他们想做什么事,只怕其他几个皇子根本镇不住场子。
“可惜齐锐从了文,”如果他是武将,以广宁侯世子接掌五城兵马司,倒对自己更有利些,想到永元帝的身体,静王颇为忧虑,“父皇这几年老多了,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似乎不太好……”
郑太监早已作古,但还是给静王留下了一批人手,加上保成私下里对他一直很友好,他的消息倒比有有刘贵妃坐镇的安王更确切一些,“孤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