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恒带着她,重新在那座阁楼上落脚,从临街的窗子望出去,醉红楼中依旧歌舞不绝,人影憧憧。
“醉红楼是乌拔拓思在中原的暗哨。”赵恒说道,“他派到中原的细作都通过醉红楼操作。”
沐桑桑吃了一惊,本能地问他:“你怎么知道?”
“乌拔拓思两次入京,两次都去过醉红楼,我有些疑心,就查了醉红楼这几年的流水,发现每年都有一笔来历不明的入账,我又查了他们常来往的钱庄和钱庄掌柜的背景,都指向乌剌王室,之前我不是很确定是王室中哪一个,但现在看来,肯定是乌拔拓思。”赵恒说道。
沐桑桑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故意告诉乌拔拓思这里是你的暗哨?”
这座阁楼是监视醉红楼的最佳地点,乌拔拓思难免会担心赵恒发现醉红楼的真相,一旦担心,难免会有所行动,而一旦行动,反而证实了赵恒的猜测。
“乌拔拓思这会儿应该在醉红楼里安排他的部下转移。”赵恒道,“待会儿我们去找他。”
半个时辰后。
醉红楼间壁第三家的后院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他从后门出来刚拐进一条小巷,墙角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大王子,又见面了。”
乌拔拓思停住脚步,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他明白了,赵恒之前突然告诉他暗哨的事情,是为了引蛇出洞。
“安王,沐桑桑。”乌拔拓思不再伪装,笑着说道,“你们该不是想向皇帝告发我吧?”
“不会。”赵恒淡淡说道,“我更愿意告诉乌拔乃力,心情好的话我可能还会帮他将你在长平的人一网打尽。”
乌拔拓思很快问道:“你想要什么?”
“本王想知道你知道的内情,”赵恒道,“关于白云川的。”
乌拔拓思看了看沐桑桑,摇了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么,我会帮乌拔乃力。”赵恒挽起沐桑桑,转身离去。
“等一等!”乌拔拓思很快叫住了他,“你也知道乃力肯定更不会把真相告诉你,况且帮他对你有什么好处?他登上王位一样会对付你。”
赵恒淡淡道:“真相本王自会查到,至于乌拔乃力,让那个废物继位,对我只有好处。”
乌拔拓思语塞了。的确,乌拔乃力那个废物别说对付赵恒,连赵启都对付不了,扶持这么个窝囊废上位,赵恒只会更快攻下乌剌。他悻悻说道:“你想要的我的确知道一些,但我原本打算等皇帝杀了沐战之后再说,你让我现在说出来,我有什么好处?”
“你的醉红楼可以留着。”
乌拔拓思大笑起来,摇头道:“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就算你捣乱,醉红楼也未必会垮。”
“你大可以试试。”赵恒轻描淡写。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醉红楼周遭突然有无数朵烟花腾空而起,绚烂的花朵在夜空中瞬间绽放又瞬间熄灭,带着硫磺气味的烟雾笼罩着醉红楼,让沐桑桑不禁联想到了战场上的狼烟。
乌拔拓思神色凝重,半晌才道:“好个安王!”
他敛尽笑意,沉声说道:“你得助我杀了乌拔乃力。”
赵恒冷冷道:“这是你的家事,本王没有兴趣。要不要醉红楼你自己定。”
“安王真是吝啬,一点儿好处都不给。”乌拔拓思向沐桑桑招招手,“美人儿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赵恒眸中闪出寒芒,道:“你再无礼,休怪我无情!”
乌拔拓思笑了起来,似乎很喜欢激怒他的感觉:“稍安勿躁,我只是喜欢看美人儿,又不是要抢你的女人。美人儿,你听好了,六月十日时,乌拔乃力就已拿到了你爹的布防图。”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日万结束~
第42章
天牢之中。
沐战盘膝坐在牢房中,看着铁栏杆外沉默厮杀着的人群,面色凝重。
这样的厮杀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次,等厮杀结束后,天牢的看守会拖走所有的尸体,打扫干净血迹,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皇帝盼着他死,但很显然,也有很多人不想让他死。
“长弓,你还不打算说出实话吗?”沐战转头去看沐长弓。
那天在福报寺中沐长弓亲耳听见了傅晚说他死有余辜,之后他承认六月九日与傅晚在林中幽会,但关于他们当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却一个字也不肯多说,更不肯指认傅晚从他这里谈听过军中的机密。
沐战不信他,消息不会无缘无故走漏,他显然没有说实话。
沐长弓靠在墙角,憔悴颓废:“父亲,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那天的确见了面,可我与她只是说了些平常的话,并没有说什么机密消息,我知道分寸的。”
“好好好!”沐战冷笑起来,“我英雄了一辈子,没想到竟然死在亲手儿子手里!”
“父亲!”沐长弓急急地说,“你不会有事,若是有事,儿子自己去认!”
沐战冷冷道:“愚蠢!你以为他们会让你一个人认?”
说话时牢房外的厮杀已经结束了,得胜的一方都蒙着脸,沐战一时也猜不出他们是敌是友,忙站起身做出防御的架势,就见领头的男人一刀砍开牢门向他直扑过来,沐战手脚都锁着镣铐,情急之中连忙用镣铐缠住他的刀,厉声道:“你是谁?”
蒙面人一言不发,只管拔刀向他砍去,沐长弓扑过来将他死死抱住,沐战趁机退开,蒙面人便挥刀去杀沐长弓,千钧一发之时,牢门外又杀出一队黑衣人,带头的那个飞刀格开蒙面人,将沐长弓拉在一边,低声道:“国公跟着我们!”
两方带来的人杀在一起,蒙面人被黑衣人缠住,几次交手后见势不妙,立刻向牢外撤退,黑衣人追着他一路冲了出去。
“国公请安心休息,今夜我们守着你。”剩下的黑衣人关好牢房门,消失在狱中。
慈宁宫中。
太后亲手斟满一杯酒递给廉敬,问道:“乘风想留在西疆?”
廉敬是跟随傅守义一同回京的,他躬下身子双手接过酒,很快又站得笔直,道:“三公子说他愿意打仗。”
“也好。”太后指了指廉敬的酒杯,“喝吧,是苏合酒,你最喜欢的。”
廉敬看着她,在她的注视下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这里没有外人,你坐吧。”太后指指身边的椅子,“我有话问你。”
廉敬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听说我病着的时候,你跟皇帝吵架了?”太后看着他,笑吟吟的,“这可是犯上之罪,为什么跟他吵?他怎么也没罚你?”
廉敬道:“臣没想到太后病得那么重,一时情急。”
太后轻声笑了起来:“对,你应该是没想到。皇帝先前是不是跟你说只是想让哀家病一阵子,拖过国公的会审而已,你没想到皇帝竟然给哀家下了失智的药,所以你,去找皇帝理论了?”
廉敬一动不动,似是在沉思。
一柄短刀悄无声息地送到了他前胸,是太后。
廉敬一把抓住了刀刃。
太后吃了一惊,道:“你没中毒?”
廉敬苦笑:“这把鸳鸯壶臣认得,一边有毒一边无毒,这种毒臣也认得,伤不到臣。”
太后冷冷说道:“看来哀家低估你了。说,你是什么时候背叛哀家,跟皇帝勾结上的?”
廉敬的笑容越发苦涩:“臣没有背叛您,臣从来都不是您的人。”
灵光一闪,太后脱口道:“你是先帝留给皇帝的人?”
廉敬低下了头。
太后长叹一声,道:“原来先帝竟一直防着我。”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握刀的手也软了几分:“那年冬猎,我不慎掉下悬崖,你为了救我差点送命,从那时起,我就把你当成心腹,甚至,当成亲人……那件事也是先帝安排的吗?”
“不是,”廉敬抬头看她,“是臣自己愿意的。”
“是吗?”太后凑得越来越近,声音呢喃,“那么,是先帝交代你,若是沐家的势力威胁到了皇位,你就要协助皇帝除掉我?”
“臣身负先帝厚恩,但臣决不会伤害您……”
话没说完,廉敬突然感觉到一阵锐疼,太后的另一把刀刺进了他的腹中。
他本能地想要反击,但一看到太后的脸,瞬间又停住了,在无比复杂的情绪中,他叹息着说道:“你杀了我吧。”
“好!”太后没有犹豫,另一把刀跟着也刺了进去。
廉敬喘,息着,久久不肯咽气,一只温软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他听见太后低得像梦一样的声音:“你去吧,来生投个好胎,不要再进宫了。”
廉敬终于合上了眼睛。
一炷香后,太后走出寝宫,吩咐道:“廉总管触怒哀家,已经以死谢罪,带出去好好安葬吧。”
赵启很快得到了消息,这令他突然想起来,黄卓怎么到这时候还没回来?
“你就是黄卓?”赵恒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人,问道,“是皇帝派你去刺杀安国公?”
黄卓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撬开他的嘴。”
赵恒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沉闷的鞭打声,青釭开始对赵启的暗卫们进行严刑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