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的身上一沉,君流景仿若是卸了力气,只听她耳边,那轻声却又固执的声音。
“别走,皎皎.....”
叶皎皎将君流景推开,扶住了他,见他唇角溢出了血丝,脸色发白,身上越发的寒凉,然而那望向自己的双眸,却越发的温润,好似初春融化的冰雪。
叶皎皎眉心紧蹙,蓦然抓起了他的手腕,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那脉搏虚弱的跳动,让她瞳孔一缩,她指间轻颤,拽开了君流景的衣襟,看向那心口处,赫然存在的几道伤疤,已经极淡,但是依旧存在,心头血,幽兰草,寒毒.....
隐隐之间,曾经一直在心中的那根刺,忽然云消雾散,她眼底浮起了一层水汽。记忆中萦绕多年的药香气也似乎有了答案。
“君流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取心头血的?”
“落月山庄,你侍寝开始。”
君流景抬手轻轻拂落女子衣袂上的梨花白,动作轻柔,如曾经一般,握住了她的手。而说出来的话,就好似极为平常的事一般。
“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为我取心头血.....拿株幽兰草,是不是你用自己的血浇灌过?硬生生养成了幽冥草.....”
叶皎皎想起了神医谷中,师父交给自己的手札,上面写了幽兰草的特殊性,而君流景又身中寒毒,那么君流景之前每日身上的药香气,都是压住寒毒用得。
而自己身上,当年初入药浴池,染上的药香气,却原本是为了助他解毒调理身体,这样药浴,会让女子很难有孕。可是君流景,在那时并未碰她,并没有伤了她的身子。
后来,她与他在一起,他说要她给他一个孩子,那日日给了自己的补药,中间夹杂的血腥气,就是君流景的血。只有他的血,才能补回她的身子,才能让她有孕,而那汤药,亦不会是避子汤.....
幽冥草,心尖血灌溉滋养过,对于女子,便是极佳的药草,性温热,最是适合身体寒凉的女子。
“那日,方嬷嬷给我的药.....”
“她跟府中的侍女,中了梦清公主的蛊毒,神志不清,受制于她。都是孤不好,让你受苦了.....”
君流景想到之前的种种,若是能重新来一次,他不会选择这样的手段,夺得天下,他会顾及她的感受,不会再让她不安伤心。
叶皎皎如今搭脉竟是知晓了寒毒之事,那么一切,君流景此刻也清明了,唐枫是神医谷的人,定然是唐枫将叶皎皎带来了神医谷。
叶皎皎眼眶发酸,曾经的委屈,听着男子解释的声音,还有那心间的血,就好似簌簌而过的风声,将过往一切不快的岁月,一点一点吹散抚平.....
“是孤自欺欺人,天下人皆知孤对你情根深种,唯有孤一人当真戏假做。孤,早就对你情谋已久。叶皎皎,孤把孤的心给你可好?而你的心你自己收好,从此以后,你只要做你喜欢的样子,而孤,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孤要天下再无人可穿红衣,孤要心中唯你一人,其他女子再不能入眼。皎皎,随孤回宫可好?江山为聘,长情为期,孤许你此生唯一.....”
君流景眼底是帝王的深情,是这个男权时代,女子不曾得到的允诺,他作为天下的君主,他却许了她终生.....
而她等待的,她想要的,原来,他早就允了她.....
叶皎皎双眸泛着晶莹,却倏尔破涕为笑,她看向这个,一直刻在她心间,从未离开过得男子,笑得娇美。
“可殿下不是妾的唯一了,妾要先问问我们的儿子愿不愿意才行!”
.....
天圣,月二十六年。
月帝将此生唯一挚爱的女子,他做太子时的侧妃叶皎皎,以皇后之婚礼,迎进皇宫,震惊天下。
从此,深锁皎月宫,空置后宫三千,允她一人深情,羡煞天下闺中女子。
杀伐果决,运筹帷幄,睥睨天下的月帝君流景,只需皇后叶皎皎一人穿红衣,从此,于月帝而言,天下女子皆无颜。
同年,立皇后之子君炎为太子,赐号灼。
而后,皇后十年荣宠不衰,帝王的深情与宠爱,纵容着她的一切任性与期许。
在十年后的某一日,叶皎皎说住够了皇宫,君流景便让太子监国,带着她回到了落月山庄。
两人是被岁月优待的人,惊艳的容貌上,并未留下岁月的痕迹,依旧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梨花树下,叶皎皎看着那纷飞而落的梨花,一袭红衣,翩翩而舞,最后被君流景抱入了怀中。
“天下人都说妾是狐媚转世,迷惑了君王的心。殿下可曾后悔,为妾空置后宫?”
叶皎皎眉眼似有流光流转,潋滟风华,笑得娇媚,一如当年与他相见的模样,惊艳着芳华。
君流景笑得深情宠溺,温柔抚落女子发间的梨花白,声音好似簌簌而过的风声,吹入她的心。
“为你,孤从不悔。盛世江山,亦不及你倾城一舞。”
“那殿下是何时爱上妾的?”
女子似玉一般的手指勾着他的衣襟,红唇微勾,笑得极美又极媚。
记忆好似会流转的画轴,男子的脑中,蓦然闪过与她初遇时,她月下一舞,惊艳他心的模样。
他初见她时,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暗藏锋芒。他收下她,作为他声色犬马的伪装。
然而却未成想,她这倾城一舞,不仅倾了他的身,亦走进他的心,从此,他再也忘不掉这个夜夜流光相皎洁,勾魂入骨的小妖精。
他宛若古琴一般的声音,倾泻而出。
“月华美人舞,一曲簪君心,盈盈意媚灶,皎皎媚生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