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就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仅仅是为了多给瑱王拉个一同造反的人吗?
那件事情蹊跷之处甚多,姜琬越想心中疑窦越大,以至于回府时差点走错路。
等他收住脚步转身折回时,忽然身后脚步声阵阵,听声音有四五个人,却四下瞧不见人影。
无影脚?
姜琬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这就有人按捺不住要灭他的口了。
他硬着头皮往前走,好在街上巡逻的侍卫时不时闪出来一下,表明京中的治安还是好的,杀人越货这种事情没那么轻易发生,姜琬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
看来,明日出行,有必要带个小厮壮壮胆儿了。
“公子回来了?”
进门时,青升守在门口处,好像正在等他。
“大小姐叫你在这儿等着的?”
“大小姐见公子这么晚还没回来,让小的在门口守着,顺带听着外面的风声。”青升老实道。
姜琬:“把门关上吧。”
夜里应该不会有人上门来了。
“弟弟,你可算回来了。”
姜如玉闻声从里间出来,“青升快去把饭菜摆上。”
她白日里没闲着,招待太子之后又买了两名丫头和两个小厮回来,一直在调教他们,到刚刚才弄了一桌像样子的饭菜出来。
“姐姐可是亲自下的厨?”姜琬不知丫头跟小厮已经买了回来,还在想姜如玉这个十指不曾沾过阳春水的娇小姐这些年到底在宫中经历了什么,竟连做饭炒菜的事儿也熟练了。
“哪里会呢?”姜如玉笑道:“新来的燕儿姑娘是咱们姑苏人氏,自小就会做菜的,我也是看中这点才赎了她来的。”
姜琬:“……”
我的亲姐,你这丫头从青楼买的啊?
姜如玉道:“我可提前告诉你一声,燕儿这丫头啊,买的时候多花了三十两银子,她原是花茵坊给花魁姑娘们烧饭的下人,受不住那里的乌烟瘴气,便自己求着老鸨把自己卖出去,想找个清白人家做事。我看这丫头有主见,便出高价买了她回来。”
姜琬:“……”
你高兴就好。
姜琬对家里的琐事并无多大兴趣,倒是对家中新来的这个丫头的厨艺颇为认可,清淡鲜糯的江南菜系,他许久没吃到过了,甚好。
如玉果然贤惠办事得力。
三十两银子花的很值。
这样的她,该有一份相对完美的爱情,姜琬想,不能再让她惦记着顾介也不能再让太子惦记着她了,是该为她做点什么了。
“弟弟,想什么呢?”姜如玉不是第一次瞧见姜琬走神的样子,这次,她有些担忧,以为太子那边的差很难当。
宫里的皇子皇女们有多难伺候,她是见识也领教过的。
“瞧我,总是算着老太太他们什么时候到,姐你多吃点,我回房了。”姜琬有些不自在,赶紧找个理由闪人。
“你再吃点啊……”姜如玉的话才说一半,就被姜琬打断:“弟弟实在吃不下了……”
心里有事,便无心贪图美食。
他挑了个灯笼往东厢房走,不知为何,心跳忽然没来由地快了起来。
“青……”走至院中时,他正要喊个人来陪自己,忽然眼前一黑,顿时天旋地转……
第99章 上朝(修错字)
有人狠狠将他推进屋子里, 灯被打碎了,四周一片漆黑,姜琬瞧不清楚他们的脸。
“姜琬。”是个女声。
“这位小姐是?”姜琬浑身一个激灵, 他何时得罪过江湖女侠?
“掌灯。”女声又道, 显然是吩咐自己手下的。
屋中亮了后, 姜琬对上一双冷冷的星眸,女子白净的鹅蛋脸,朱唇微抿,正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姜琬在脑中搜寻好久, 未果,不认识此佳人。
女子微微侧首,并没有忽略他眼中的疑惑, 她脸上神情淡然:“裴澄。”
昔日的东阳郡主裴澄。
姜琬有些愕然, 几年前他与裴澄仅有过一面之缘,记不得真切模样:“你真是裴小姐?”
彼此素无瓜葛……
“是我。”裴澄星眸半垂:“顾jie什么时候出来?”
果然, 她是为顾玠而来的, 姜琬方才已有所猜测:“块了。”他顿了下:“可是裴小姐这么一现身, 他就不是自由不自由, 而是能不能活命的事了。”
倘若被朝廷知道, 顾家一门说不准就要遭殃了。
“嗖!”
裴澄似乎被他的话激怒, 袖中短刀顷刻飞了出来, 划破了姜琬的左肩。
姜琬下意识用手去捂, 指间湿漉漉的, 看来这姑奶奶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他忍着痛道:“顾玠,连我都见不到他。”
裴澄收了刀冷笑:“姜琬,别跟我玩花样。”
姜琬,从一名小吏之子成为状元郎,再从翰林院区区校书郎提拔为太子宫的左善赞大夫,早在朝野民间引发一片舆论声浪,对于他如此幸运的际遇,自然被各路人马盯上,据她的人分析,姜琬之所以投到太子门下,一个极为可能的原因就是为了保顾玠和姜如玉两个。
现在他说见不到顾玠,谁信。
“是他,不愿意见我。”姜琬看着她身上的兵器,一阵阵头皮发麻。
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混到拥有看家护院的位子上,这谁不谁的都能挟持他,也太……
“这么说,你还是有办法见到他了?”裴澄忽然冷笑:“说吧,太子准备什么时候放人?”
她要把人带走。
姜琬暗暗叹息,想不到裴澄还是很痴情的。
“裴姑娘,”他试着不激怒她又要把道理说清楚:“他若真的跟你走了,置他的家族于何地?”
不要说顾家了,连他都要跟着遭殃。
于情于理,顾玠也不会如她所愿。
这句话戳中了裴澄的痛点,她险些抽出剑来劈了姜琬,“昔日他与我曾有婚约,他难倒想悔婚?”
也得先问问她答不答应。
姜琬不疾不徐地摁住肩膀上的伤处,他知道这事是没法谈下去了:“裴姑娘,这就要问他本人了。”
顾玠若知道裴澄已经潜入京中等着他了,估计说什么都不会出来了吧。
“你……”裴澄又要动刀,见姜琬用一双深邃而难以猜测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她知道这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看起来只是容貌俊美的少年了,眼前这位,是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和她从前见的游刃有余的大臣有几分相像。
他的眼神冷冽,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妥协……除非杀了他。
可是她不能,为了顾玠,至少现在不能。
裴澄握紧十指,克制住施暴的念头:“想办法,让我见他一面。”
“现在不行,三个月之后。”姜琬从她脸上读出一丝妥协。
裴澄闻言满面怒意:“三天之内。”
姜琬摇摇头:“姑娘不如直接去找太子要人。”
他办不到。
“姜琬,我不是来和你玩笑的。”霍地,裴澄抽出刀逼在他的脖颈处,狠狠道:“就三天。”
姜琬:“……好。”
三天,还有回旋的余地。
临走前,裴澄冷然一声:“听说你婚事将近,裴澄先道喜了。”
“谢了。”姜琬脸色骤白,她有备而来,看来还有后手。
等裴澄一伙走了,姜琬跌坐在椅子上,倒了杯凉茶给自己压惊。
次日他在宫门口遇到了宗东方。
“太傅。”姜琬站住行礼:“近来京中可有闲杂人等混入?”
他昨夜琢磨很久,裴澄不像临时来的,她背后肯定还有人,说不定就是某个明面上的人。
宗东方见他意有所指:“京中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处处都有暗礁。老夫一直谨慎,你大可放心。”
姜琬点点头:“去太子府一事事先没有过问先生的意思,擅做主张,想来颇觉无颜面对先生和小茹小姐。”
“我听说这是陛下的意思。”宗东方边走边道:“眼下局势十分明朗,没人能撼动太子的储君之位,你只管为太子办事,其他的就不要想了。”
“学生知道。”姜琬吃了颗定心丸,又寒暄几句和他一道上朝去了。
升任左善赞大夫后,正五品以上的官员是需要每日晨起来上早朝的,也就是说可以日日的见天颜,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晃悠了。
今日是姜琬第一次上朝,在宫中的延紫殿,按照阶品,他排在几乎是最后面了,前头各色官服泱泱两排,有人肃然站立,有人在窃窃私语,诸臣百态,各怀心事。
和他前世看到的古装剧有些出入,大臣们并不是峨冠博带,雍容华贵的,一水的半旧的官袍,看上去料子也没多么挺,昏暗暗的,看着有些压抑,和他印象中的群臣影像隔着卖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
姜琬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青色官袍,低调的暗纹,因为衣裳是崭新的,所以竟看上去要亮眼许多,算是不那么沉闷的。
蓦地,延紫殿的紫檀雕龙的椅子被人拂了拂,姜琬抬眸看去,皇帝已经转过身来端坐在龙椅上了。
太子穿着紫色袍服坐于下首方,神情恹恹的,像是昨晚没睡好一般。
“众卿有事奏报。”皇帝开了口,声音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