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去买了田地,二弟修缮老宅我给送了五百两过去。下个月铺子的银子还没送过来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不过现在的话,一两千两还是有的。”
袁夫人家也是世代书香耕读之家,家里良田商铺的收益,让家族里的人吃三辈子都吃不完。
“若是户部同意了工部的计划,夫人就立即遣人去买那个期票。”
“期票?啥子期票?”
袁夫人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家老爷说的是什么东西,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期票就是工部提出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普通人可以在工部去买桑蚕工坊的期票,为期有一年,三年和五年三种。但是现在五年的那种恐怕不会被同意。所以最可行的就是一年跟三年的期票。有了这期票,就能在每年腊月兑换你票券上写明的那些利息银钱。一年期的同时还本付息,三年期的头两年都是只领本钱,最后一年本息同领。”
“这……工部不怕给不出钱来?”
“嘿嘿,夫人啊夫人,这个傅子寒可不简单,他就只看了邸报就察觉到今上想要重开丝绸之路的想法,才提出这么一个计划来的,若是真的成了,这蚕茧工坊可是香饽饽!到时候再想伸手分一杯羹,怕是连味儿都嗅不到。”
袁大人不愧是户部的金算盘,别人还在讨论傅子寒的异想天开是不是中邪了的时候,他已经看出这蚕茧工坊就是个下金蛋的金母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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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要买多少合适?”
袁大人拿起算盘拨了一会儿,拍板决定:“先买一千五百两的期票,跟老二家的带个话过去,让他们能凑多少凑多少。咱家也别太显眼,不然肯定有人会在事后捻酸说小话。”
“怕啥子,就说是我的主意,用的我的私房钱,未必他们还要来查我们家的账?”
自家老爷都说这事儿可谓了,袁夫人也不会跟他唱反调,这么多年的夫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当即,袁夫人把傅子寒送来两本书的事情也跟老爷说了,袁大人自然是同意的,还说让小胖多看多学,说不准以后他想要出头就靠这个了。
他们两口子在家里商量如何凑钱,另一边傅子寒也在跟尹珂说这事儿。
但是傅子寒的重点没放在蚕茧工坊的期票上,他的想法是让大舅子跟老丈人同意在同县那边置办田产,不需要良田,哪怕是贫瘠土地都行,他只需要一片山林和水源,还要开阔点的地盘,好建一座织锦跟缂丝的工坊庄子。
当所有人都把目光瞥向丝绸的时候,傅子寒觉得自己可以瞄准更高端的产品,比如轻薄如烟罗的单色素纱丝绸,比如富丽堂皇的双面织锦,再比如只有少数高级匠人才能掌握的缂丝。
第60章 问题的所在
有了精准目标的话, 所需要的工坊数量并不多。
尹家本身就是做布料起家的, 在京郊买上一个小庄子弄成布料染坊农庄,然后在同县那边大量置办地产建棉田桑林,通过尹家以前的老工坊进行加工, 送去京城销售也说得过去。毕竟他们家姑爷可是京官,又是工部的主事, 虽然品级低一点,但是要护持尹家的生意已经足够了。
这时候虽然对官员经商没有太过强硬的要求,可如果你的手笔太大的话,任然会引来御史的弹劾。更有可能让那些权贵盯上,想要夺取其产业。
傅子寒不过是个六品小官, 本身实力还达不到让人忌惮不敢轻易得罪的地步, 只依靠他并不能太信任的姨父,他也不敢过于冒失的置办家业。|
正好,尹珂的陪嫁里面,就有三间位于京城东西两市的铺子。其中两间是棉布铺,另有一间绸缎铺。
尹家的这三间铺子地段不错,经营得也有些年生了, 给尹珂做陪嫁, 其实也是想要借着这三间铺子的收入供养傅子寒一家, 只期望他能看在金钱的情面上,对尹珂多加包涵。
付子涵能够理解尹家两老对女儿的一颗拳拳爱护之心, 但是不代表他就愿意问心无愧的接受这三间铺子,所以, 在尹珂给他过目的时候,傅子寒才会让尹珂自己去找他大哥派人过来管理。
现在倒是正好用这三件铺子来验证他的想法是否可行。
两间棉布铺他没有进行大的改装,只是分工明确,位于东市的铺子依旧走的是尹家那边的货源,花色款式都是现今最流行的,就算是江浙一带的贵女也多是喜欢这些花样来缝制衣裙。
第二间位于西市的棉布铺则改成了丝绸铺,进的京郊染坊那边的货源,品质虽然比起以前那间绸缎铺的质量要稍微次一等,但是在花色上则更加鲜艳多彩,甚至还有好几种以前没有出现过的颜色。
最初在售卖的时候,掌柜跟伙计还惴惴不安,生怕一匹都卖不出去。因为傅子寒给这些丝绸的定价可都不低,特别是那几种时新的颜色,比起之前最好的丝绸还贵上两成。
另一间绸缎铺则变成了只卖精品的铺子,这里没有其他店铺那样的大堂,也没有货柜。只有二楼中间设置的展示柜,展示丝绸制成的成品,包括了十几种刺绣的绣品,还有锦、绢、缂丝等等非一定品级不能穿着的布料。
这里的掌柜经过专门的培训,伙计和婢女也有严格的训练。他们会根据顾客的性别分开接待。
在经营上,傅子寒并没有太强的能力,他只是跟尹大少派来的管事稍微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现在的经营模式都是那位管事做主安排的,傅子寒也就在营业之前过去看了两眼,没发现有违制的地方就行了。
三间铺子他给出了大致的规划之后,傅子寒就将这事儿全数交给尹珂和静姝母女俩去打理。在她们身边还有宋嬷嬷和尹大少派来的那位能力强悍的管事,就算这对对经商半懂不懂的母女做出了错误的安排,也有人能给她们收拾烂摊子。
接下来的时间,傅子寒就将公务之外的所有的心思放在了教导四个孩子身上。
相对于袁小胖的抗拒,文昀和柳博立对去农庄反而表现得兴致勃勃。
一到了那边,两人就主动的更换了衣衫,撒欢似的往桑园里跑。
傅立文以前就跟父亲在村里住,对于农事他了解的说不定比傅子寒还要清楚。毕竟当初傅子寒重病在床的时候,为了维持一家的生计,傅立文也曾打过自己去耕作的念头,只不过后来被病中的父亲和照顾他们兄妹的福婶给阻拦了,
如此过了好些天,傅子寒正觉得自己的教学走上正轨的时候,文老先生把他叫过去,好好的说了一顿。
“立文跟博立明年就该下场了,他们现在的时间很紧,你带他们去农庄老夫并不反对,但是近些日子看来你有些过了。农桑之事孩子们略做了解即可,他们和你不同,你是工部主管这事儿的官员,就算一心扑在上面都是应该的。但是孩子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以后就少带他们过去吧。”
反正文老先生的意思就是,傅子寒现在带着孩子们不务正业,怕是要耽搁他们明年科举的事情。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那文老先生就打算剥夺了傅子寒教育儿子的权利。
对于文老先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傅子寒有些不能接受。而且他认为不能亲自教导自己的孩子,绝对是作为父母最大的失败。
但文老先生说的也很正确,傅立文迟早都要走上仕途这条路,那么在这个时候打下扎实根基就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农商之学,大可以等他科举之后再说。毕竟傅立文的年纪还太小,就算顺利的通过了科举,弱冠之前就选官的可能性也太小,除非他能一举考中一甲,进入翰林院,否则还得在家里多呆几年,等到年纪和阅历足够了,才能真正的出仕。而这在家里呆的时间,用来了解现在傅子寒想要教导他们的知识,才是最适合的时间。
被老师这么一敲打,傅子寒也开始正视自己的教学方式。他现在是下意识的用了他所接受的那些教育观念来教导孩子们,但是很显然,两个完全不同的社会形式根本不可能让他的那些教育观念得到实现。
就比如说三观这个问题,傅子寒觉得要学会尊重人,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都应该给与足够的礼貌。这一点傅立文做得很合他的心意,但是袁小胖就不同了,完全是那种纨绔子的做派,但是偏偏文昀和柳博立对他的这些做法都不排斥,虽然他们也在尽力接受傅子寒的教导,可偶尔透露出来的本身的想法,更偏向袁小胖一些。
初时的时候,傅子寒觉得很累,他想尽力去扭转几个孩子,却往往被袁小胖气得无力。后来还是立文私下求教他为何一定要让袁小胖改变,说小胖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以他的出身来说,他现在的作为已经是非常优秀善良的了,去看看其他世家的公子行事,就能充分明白这一点。
被儿子这么一说,傅子寒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他整夜没有睡觉,直坐到天明,才算彻底的融合进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毕竟不是他生长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这个世界还有着最严苛的尊卑阶级。贵族打杀一两个奴隶基本没人会认为不对,甚至面对普通人,那些权贵都没把对方当成一条和自己同等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