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傅子寒想得太多,是他不愿意儿子因为无谓的外因影响到正常的发挥。
听完父亲的话,傅立文松了口气,但是又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这样吧,文墨之类的还是用自家准备的,吃食倒是不用客气。”
儿子正长身体的时候,尹家是大富之家,想来准备的吃食不会太难吃。
将提篮中油纸包裹的食物放入自家准备的提篮里,傅立文朝父亲露出笑容。
等待的日子特别煎熬,傅子寒已经体会不到原身当初的感觉了,而现在,他就跟等待孩子中考的老父亲一样,坐卧不安。
好歹中考每考一门就能出考场见个面,这院试可是考完了才能出来,这之间就只能安静的等待。
傅子寒已经没法看进去书,从送了傅立文进入考场之后就回来发呆,连午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文先生能理解他为人父的心情,却不太明白他为何如此焦躁。
“老师,这之前立文跟着学生吃了不少苦,你看着他身体似乎不错,但其实并不是太好。之前两场考试,他倒也支撑了下来,精神也还行,但给他诊脉的大夫却说他焦虑在心,郁气难解。这点恐怕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我就怕这次之前的隐患爆发出来……”
文先生捋捋长须,却没有傅子寒那么担忧太甚。
要说之前傅立文可能会有些郁结难解,但是现在他们离开了那个环境,而且看傅立文的说话行事也不是那种小气量的人,应该不会有傅子寒担心的事情发生才是。
不过也不是绝对,所以文先生宽慰了几句之后,又着人去贡院前守着,看情况要是不对劲,他们也能及时的应对。
考试结束的时候,傅子寒还是没能去贡院门口接他儿子,因为他生病倒下了!
关于这事儿,童胖子还特意来嘲笑了他一番,被傅子寒冷眼瞪了回去。
“你现在笑话我,以后可有我笑话你的时候。”
童胖子压根儿不怕他威胁,自家崽子自家知,他那养在母亲膝下的儿子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就算是做官,恐怕也是荫官而已,跟傅立文这种参加科举出来的,前程大不相同。
这边童胖子插科打诨的陪着躺在床上的傅子寒等待消息,另一边带着小厮等候在贡院门外的文府管家则心急忙慌的让人背着傅立文跑回来了。
“什么,立文出门就晕倒了?”
他该庆幸儿子还能挺着出来吗?
顾不得穿上外袍,傅子寒踉跄着就往儿子房间跑,还是童胖子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被自己绊着。
文先生早就应对的经验,事先就请了大夫等候在家里。这边傅立文一回府,大夫就第一时间上手诊脉了。
“无妨,是疲累过度致使的,让他好好睡一觉就行了。再有他之前心思郁结,这次病倒恐怕要好好调养一下,才能免除后患。待会儿老夫开张药方子,让人去药铺捡了药回来煎上,无意外的话,吃个三四剂就行了。”
“这孩子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怎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孔师娘看向傅子寒,却发现他也是一脸纳闷,看着傅立文的表情挺愁的。
“哥哥,哥哥该不会还想着那事儿吧。”
倒是一直跟孔师娘站在一边的静姝怯怯的看了父亲一眼,嘟囔了一句。
“静姝,你哥哥在想什么,什么事情让他放不下?你快说啊。”
“就是那个啊,父亲当初说,若是哥哥不能考上秀才,就让哥哥带着我回老家去,你要独自上京。”
傅子寒如遭雷劈一般傻眼了,半响抬手指着自己鼻子,颤颤的问:“真是为父说的?什么时候,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就是父亲病倒之前说的。那天不知道跟哥哥说了什么,回头哥哥就只跟我说了这么句话,原本静姝想要问父亲的,结果没两日父亲就病倒了……”
文先生本来想骂傅子寒,可突然想起傅子寒说这话的原因,一句话梗在心头,难受得老人眼都红了。
孔师娘的反应也不慢,却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叹口气,揽过傅静姝入怀。
傅子寒完全懵逼,这房间里怎么除了他跟乖女静姝外,好像其他人都知道他为何要这么说。但是,能不能来个人给他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明白啊!
然而这事肯定不能当着静姝的面问,他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要找个机会请教恩师。反正他重病一场,有些事情遗忘了也是可能的。
第20章 差点傻了
傅立文醒过来是第二天中午了,基本是被饿醒的。
头天他在贡院门口晕倒的事情已经被尹家知道,做完尹家就送了不少药材和补品过来。若非他们是借住在文先生这里,只怕尹家的两位少奶奶都会带着尹小姐直接上门看望了。
傅子寒也找了机会跟文先生深入了交流了一番,对于自己当时说出那句话的原因也明白了。他守在傅立文房前静静的一个人发呆,心里不停的在想着文先生说的那些话。
说实在的,傅子寒虽然拥有了原身的一切记忆,但是毕竟他们是两个人,三观不说完全不同,至少大部分想法是不一样的。对于原身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执着,傅子寒真心不太能接受。
或许是他从小被漠视惯了,更多的时间他会用来观察和思考,所以在思维上,他比原身更多了几分隐忍和筹谋。
若是换成原身,肯定是不能接受尹小姐成为他妻子的,不是因为他跟原配感情过于深厚,而是他绝对不会娶一个傻子,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但是傅子寒不同,先不说他更多的认为尹小姐不傻,就说真是傻子,他也会权衡之后在做出接受或拒绝的结论。
也幸好原身很执拗,一直不肯跟之前的朋友同窗联系,所以就算他跟原身之间处事不同,也被归其为受了打磨后的通透。
想到这里,傅子寒都不由自主的抹了把冷汗。他还以为自己装得够像,现在看来,差距根本就大到无法忽视好吧。
这样说回来的话,他那个聪慧过人的儿子就真的没有怀疑过?那份郁结真是因为原身的那句话?
这两个问题,才是傅子寒一直在思考的。
傅立文从床上坐起来,偏头看向窗外,一眼就看到傅子寒坐在廊下,一卷书拿在手里,人却是盯着天空在发呆。
他抿了抿唇,收回眼神,目光凝视着被褥上的绣纹,整个人依然有种郁结难消的感觉。
“你小子,醒了也不说话。”头上被轻轻的拍了一下,立文抬头,看见父亲眼中含着担忧,嘴角却噙着微笑,低头看着自己。
“劳累父亲为立文担忧了。”
“说什么胡话,你没事就是最好的。不过你现在觉得如何?要不要再躺躺?我让人去给你端药过来,吃了漱漱口,小灶上你妹妹给你熬着粥。”
傅立文靠着床头坐起身,一口喝掉碗里苦涩的药水,眉头都拧成一团了。
静姝赶紧拿了水过来给哥哥漱口,又挑了一勺桂花蜜放进水杯里,让他甜甜嘴。
白粥熬得软糯,米油厚厚的一层。还有几碟子清香可口的小菜,都是下粥的好东西。
他饿得狠了,也不敢多吃,喝了两小碗就放下,打算缓缓再说。
“哥哥你还算好的呢,我听人说,昨晚有个学子到家就倒下了,然后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大夫说让他家给准备后事。”
静姝小脸苦巴巴的皱起:“哥哥,你说考试为什么这么辛苦?”
“学啥不辛苦?”一旁的傅子寒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哥哥读书辛苦,你学习女红难道就不苦了?你看看你手指头,都要给针戳成筛子了吧。”
之前静姝学的绣工都是很简单的那种,到了孔师娘这里,光是针法就是十好几种,还有各种技巧,每日都要练上两个时辰的静姝,手指头都不知道被针戳到多少次了。
“孔奶奶说这些都是必须要经历的。”静姝很严肃的跟她爹解释,“女孩子必须得学会这些,以后才能亲手给自己做嫁妆。”
“哟,妹妹好不害羞,现在都知道要给自己准备嫁妆了啊。”
傅立文嘴贱的取笑了静姝几句,惹来小姑娘的一阵粉拳袭身。
“我才不是为了给自己做嫁妆呢。我是想给爹爹做一身衣服!”
静姝红了眼圈儿,嘟着嘴,特别委屈的样子,让傅家父子一阵心疼。
“好好好,爹等着静姝给爹爹做新衣服,不给你哥哥做。”
“就是,不给他做!”小姑娘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扑进父亲的怀里,遮住自己羞红的小脸,可那双粉红粉红的耳朵已经出卖了她。
其他家的姑娘,到了静姝这个年纪,也要开始相看人家了。这可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一般来说,从相看开始,到最后的下聘,两三年算短的,四五年也不长。
若是静姝的娘还在世,这些都该她来做,可现在家里没有女主人,一切事情都要傅子寒操心,他一个自己都没谈过恋爱的男人,要去哪里知道该怎么相看啊?
再说了,这些事情女人做起来才顺手吗,毕竟私下打听这事儿,可不是个老爷们儿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