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是受人之托让看着童胖子,也知道他家后院的糟心事,对于童胖子将小儿子打包给文先生一事虽然一时想不明白,却觉得这是个能保住童胖子那个小儿子命的唯一办法。毕竟嫡母想要除去一个不懂事的庶子,这手段太过轻易了。
“倒是没有想到,文夫人竟然会同意帮童胖子看着他儿子。这种关系可不一般,怎么之前没听说过?”
“大人,卑职去打听过,好像是文先生以前的一个学生跟童明山是好友,这次前来拜访文先生的时候,就顺便也去拜访了童明山。估计是那人给牵的线。”
文先生是大儒,孔师娘更是名门出身,他们俩的弟子可谓遍天下,时常都有前来拜望的,不过这人刚好也跟童胖子有交情倒是让人有点意外。可也说得通,毕竟童胖子在年轻的时候,也是大书院的学生,不过后来出了点事,他就没再书院读书过了。
知道这其中的关系之后,知府也放了心,只要童胖子那里不出幺蛾子,其他的他也不必多管。等到上面那位气消了,说不得童胖子还会回去京城,他又何苦为了这事儿得罪对方。
傅子寒到家的时候,孔师娘派来的嬷嬷已经接了傅静姝回家,正收拾东西打算带去州府。
原本以为赶不及送女儿,却没想到因为尹家不舍得放人而多停留了一天,让他能亲口跟女儿解释这一切。
听了父亲的安排,知道等哥哥县试之后,他们就会去州府跟她团聚,傅静姝才勉强咽下了委屈和惶恐。她还以为父亲不想要她了呢。
“你这丫头是不是傻啊?”知道傅静姝在想什么之后,傅子寒都要被气笑了,为了这个女儿,他可是打破了原身的誓言,亲自去找了老师求助,怎么会有不要她这个误会出现?
得知自己想多了的傅静姝很难得的腻在父亲身上撒娇。打她五岁之后就没有这么跟父亲亲昵过了,现在做起来还有些小羞涩呢。
“傻丫头,我师娘可是孔家出身,你能跟着她老人家学习,那是咱家祖上积德。你可给为父听仔细了,平时机灵着点,遇到事情该问就问,你还是个小孩子,不懂别装懂。直接问出来,师娘会慢慢教你,你不说,谁还没事儿一天到晚猜你心思?等你再大一点,爹爹就教你缂丝。”
傅静姝对缂丝想了很久了,可惜她一直没被允许学习,傅子寒觉得她现在还太小,之前又没有经过系统的教导,书画都比较弱,现在来学习,以后最多也只能当个缂丝的匠人。但是等书画小成之后再来学习缂丝,自然就多了灵气,作品也不可同日而语。
静姝对这些不了解,但她知道一点,自己的爹肯定不会坑自己的。既然爹爹说她还不够格学习,那就好好的跟着孔奶奶打基础,等到父亲认可了在提出要求,父亲也就没借口拒绝了。
至于父亲说的那些什么女孩子有了这个手艺就可以找个好人家什么的,静姝表示她没兴趣!
送走了女儿,傅子寒有心情来关心儿子了。
县试在即,他必须得给儿子做好后勤工作,这是当爹妈的任务,不能拒绝。
正好县试的地方离家不远,傅子寒提前点去外面逛了一圈,加上原身留下来的印象,他大概明白了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月的天气还不错,虽然冷了些,却没有多少雨雪天,等到二月应该会比往年暖和一点。
但是再暖和也不能跟家里相比。所以必须的遮雨的油布得准备。还有厚实的布衣服也要弄一套,不能带夹层,否则穿不进去。
闲来无事的时候,傅子寒在街上逛悠了好几天,寻摸了几张皮毛,打算给儿子做个皮背心和皮裤。结果裁缝一量,说只能做一件半长的皮背心,外加两个护膝。傅子寒想来想去,只能如此。因为他在寻摸的时候,不小心说给了旁人听,这两天街上就看不到有皮毛出售,有点货直接就被人收走了。
当然,他可以去找尹家求助,但问题是为了这么点东西去欠个人情,他是不是傻啊?
有这功夫,他宁愿给儿子设计一个小火炉,既可以取暖,又可以热饭吃,可不比皮毛来得值?
说做就做。花了两天功夫,傅子寒设计了一个可装卸式的小火炉出来,上下两截,下面有个小盒子能装灰,这样就免除了灰烬不漏让火熄灭的悲剧发生。
火炉上面给用了一张小网,还有一个同等大小的可折叠的架子。需要煮食的时候,直接把小锅放上去。晚上则可以放架子上去,将鞋子什么的搁架子上烘烤,免得夜里天凉湿度大,布鞋变得湿凉,连带寒了脚。
像一个什么都要操心的忧愁的老父亲一样,傅子寒把儿子送进考场,感觉跟送进刑场差不多。
经历过连考五场魂不守舍的煎熬后,傅子寒终于看到了从考场里出来的儿子。还好,他家立文虽然有点憔悴,却依旧脸上带笑,不像他旁边那些学子,一个个蔫眉搭眼。
“父亲,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在家也坐不住,就过来看看了。如何,看你的样子,应该有几分把握吧?”
“还好了,遵照父亲的嘱咐,儿子先将会写的都写上了,有几道不太明白的,也尽力填上去。”
“那就行,走吧,家里给你炖了菜,回去好好洗漱一下,吃点东西睡上一觉。不要觉得年纪小就硬抗,以后这样的经历还多着呢。”
父子两一路走一路聊,没多会儿就到了家。
李婶是照着傅子寒给的法子炖的汤,清清白白的汤水撇开了面上的油,一碗下肚人都暖和了几分。再吃一些肉块和菜,又泡了一碗汤泡饭,傅立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迷糊了,只想倒下去好好睡上一觉。
年轻人消化好,也不担心他吃了就睡会积食,傅子寒招呼李婶回家去休息,明日再来即可。
他则拿了书本笔墨,坐到院子里开始抄书。
这功课是文老先生给安排下来的,让他把论语抄写三遍,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交过去。
起先傅子寒在抄书的时候还略有些心浮气躁,总会想起自己年幼时为了讨好父母和祖父母而乖乖抄书练字的往事。
第一遍抄出来的书,字迹让他自己看着都羞愧,于是开始抄写第二遍。
第二遍的时候,他心要宁静一些了,甚至还有兴致去回忆自己当初看过的那些资料,关于论语的各种注释解释等等,发觉每抄写一篇,自己的理解就更深一些。这才有了几分真正的沉淀下来。
现在他写的是第三遍。字迹清晰昳丽,通篇一气呵成。而且这一次他发现自己几乎能完全的将所有文章背诵下来,在抄写的时候,每一句的释义都在心里浮现,各种不明白的地方也有条有理的自个儿排了序。
他现在是默写一篇就会将自己不明白的地方另写在一张纸上。下面有间隔,等到后面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了,就用小楷将自己的答案填写上去。
不知不觉的,他给这些文章写的释疑积累起来,都要比一本书更厚了。
傅立文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县试之后还有府试。府试在四月进行,需连考三场。
立文自觉自己县试应该没有太大问题,现在得安心应对府试,所以这几日都跟着父亲在家认真温习功课,闲暇时会翻看父亲的手稿,学着父亲应对学问的方法。
转眼到了放榜之时,县衙前面张贴榜单之处已经是人头攒动,等闲都挤不进去。
傅立文跟他的一众好友也来看榜,他们倒是不着急,坐在边上的茶馆那儿等人散去。反正早看晚看结果都是一样的,又不是说你第一个到榜单下就能有你的名字。
没多久,果然有很多人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县衙前面也空了一大片。
“立文,过去看看?”
傅立文含笑起身,跟着好友去了张贴榜单处。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所以看榜的时候也没挤到最前面,而是从尾榜开始看。哪知他还没扫过几行呢,好友就一脸扭曲的戳了他的手臂。
“傅立文啊傅立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傅立文疑惑的看向好友,眉头轻蹙,他这是吃错东西了?
“你还说你考得不太好,你这个县试第一名都考得不好了,我们岂不是烂成渣?”
“啊?元力兄你别是看错了吧。”一边说着,傅立文一边朝榜单前面看去。
旁边听到他们二人对话的学子,带着羡慕的眼神给他让开了位置。
果然,高悬榜首的就是傅立文三个字,旁边的地址籍贯也毫无相差。
傅立文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就算平日里努力去学父亲的稳重,那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稳得住。当即就半张大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那似乎都不熟悉了的名字。
“傅兄,你这可该请客了!”
周围上来恭贺他的人不少,他回过神来,努力平复自己兴奋的心情,一一稽首回礼。
傅子寒其实比傅立文还先知道他的成绩,这会儿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宴席,让他能宴请来给他道贺的诸多同窗。
街坊上门来恭贺的邻居也不能无视,傅子寒在李婶家人的帮助下,干脆的订了天香楼的酒席,直接摆了三天流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