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里不由得大惊。
但不少人的脸色却是因此变了变。
胤禩笑了,“这件事,我可不知晓。这八宝阁的生意,虽是我和九弟一起合伙,但是具体怎么做,却是交由底下人去操办,我怎么可能知晓这胭脂水粉一盒多少,倒是难为袁大人这么细心去打听了。”
胤禩的这番话含嘲带讽。
众人有人暗笑,却有人突然后背发寒,面色有些不对劲了。
袁桥唇角抿了抿,他沉声道:“此事,如今京城人人皆知,本官何须打听?既然此事八贝勒不知,不知九阿哥知不知?”
胤禟撇了撇嘴,丝毫不给袁桥面子,“那八宝阁的买卖不过是我手下一单买卖罢了,我要是事事过问,那岂不是要累死?袁大人若要过问此事,只需传唤那八宝阁掌柜白掌柜前来便是。”
袁桥听得此话,下意识地看向康熙。
康熙点了下头,“便传她进来,当面对质。”
一盏茶时间后。
白掌柜被送进了宫里来。
她初入这种地方,行动不免有些拘束,好在她到底没有露相,稳稳当当地行足了礼。
“民妇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掌柜双膝跪地,响亮地磕了三个响头。
康熙打量了她一眼,“起磕吧。”
“谢陛下。”白掌柜双手紧握,难掩紧张地站了起来。
“便是你负责八宝阁生意的?”
袁桥事先早已打听清楚,此时却故作不知地质问。
白掌柜深吸了口气,有条不紊地回答道:“正是民妇。”
“那好,本官问你,你们八宝阁的胭脂水粉作价可是一百两一盒?”
袁桥质问道。
胤禟事先早已和白掌柜通过声了,为的就是防着这种时候。
此时,白掌柜不急不忙,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大人说错了。”
那袁桥听到她的回复,心里非但不怒,反倒欢喜起来。
他要的就是这白掌柜抵死不认。
毕竟,他可不是没有证据。
袁桥高兴得还没多久。
就听到那白掌柜回道:“我们八宝阁的胭脂水粉价格可不只是一百两一盒。”
袁桥怔住了。
其他大臣们也跟着愣住了。
康熙难得起了几分好奇。
他问道:“你们八宝阁的胭脂水粉价格怎么这么贵?这怕是要比宫廷的贡品贵了。”
白掌柜被康熙这么一问,神色有些紧张。
她握紧双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我们八宝阁的胭脂水粉效果好,自然就贵,这就好比徽墨,宣纸,比起普通的墨、普通的纸,价格贵了不少,是一样的道理。”
“怕不是因为效果好,而是另有缘故吧。”
袁桥冷笑一声,说道。
胤禩眼神从袁桥身上扫过,平静说道:“袁大人,事情尚未有定论之前,胡乱说话,怕是不合适。”
第四十二章
白掌柜低着头, 双手垂在两侧,“民妇进宫时,为了有备无患, 将这个月的账簿也跟着带了进来。若是这位大人质疑, 不妨将这账簿一观,如何?”
那袁桥面露怔愣神色。
白掌柜从袖中取出一本页面发黄的账簿,呈了上来。
康熙冲着梁九功扬了下下巴。
梁九功立即意会,从阶上下来, 接过白掌柜手里的账簿,呈到康熙面前。
康熙接过账簿,垂下眼眸翻阅着账簿。
底下众人屏息凝气。
一个个都不敢出声。
胤礽暗暗皱了下眉, 眼角的余光在胤禩和胤禟身上转了一圈。
老八和老九准备得这么周全, 莫不真是有恃无恐?
他心里存疑,故而越发谨慎, 不肯轻易开口。
那胤祉和袁桥等人听着上头不断传来的翻书声,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提到了嗓子眼。
“袁卿。”
康熙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是喜是怒。
但却叫袁桥的心不自觉打了个颤。
“臣在。”
袁桥抱拳, 弯着腰行了个礼。
“若按你所说, 但凡是在八宝阁采买过胭脂水粉的都是给老八和老九贿赂的,那满朝文武岂不是将近一半都想收买他们!”康熙啪地一声将账簿甩在了袁桥面前,他的声音里仿佛淬着寒气, “你好生看看!”
袁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大惊失色, 连忙道:“微臣不敢。”
袁桥的视线落在了那本账簿上。
在那本账簿上,兵部尚书、工部侍郎、安郡王、裕亲王、诸多朝廷大臣的府邸都在上头赫然在列。
袁桥的瞳孔颤抖,只觉得像是被人兜头到脚泼了一桶大寒日的冰水, 浑身上下瞬间凉了个透。
“袁大人。”
胤禟上前去捡起那本账簿,他那双凤眼带着嘲讽从袁桥身上扫过, 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本账簿,笑盈盈地说道:“依着袁大人的意思,怕是觉得本阿哥和八哥和诸位大人都有勾连吧。”
他看着袁桥的脸色白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念着那账簿上的府邸。
胤禟每念一个府邸,早朝上就有一个大臣的脸色沉了下来。
胤礽心里暗暗咯噔了下。
这老八和老九果然暗藏着一招。
胤祉的面色微沉。
他冲着队伍中一个大臣使了个眼神。
那大臣会意,站出队列来,打断了胤禟的话,“九阿哥,这本账簿又能说明什么,浑水才能摸鱼。”
胤禩眼神凉凉,看得那大臣不禁生出几分畏惧来。
他唇角扯了扯,一双温润的眸子里难得透出几分戾气来,“依着这位大人的意思,大人是觉得账簿上是哪些大人给我们兄弟二人贿赂了?空口无凭,就想泼脏水。我们兄弟二人受点儿委屈也便罢了,其他大人却是无妄之灾啊。”
胤禩的这番话,提醒了账簿上的众人。
其他事也便罢了,这会子要是再不开口,那可就是泥巴掉□□——不是屎也是屎了。
“陛下,采买胭脂水粉乃是贱内等人所为,女为悦己之容,这本无可厚非,却不想到了有些人眼里,却是别有用心了。”
工部尚书头一个站出来反驳。
“陛下,尚书大人所言极是,若按照袁大人的道理,那我等诸位大臣岂不是衣食住行都该自便,不可再外采购,否则便是贿赂,便是有所图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袁御史不知意欲何为,竟攀咬偌半个朝廷的大臣。微沉恳请陛下严查,好还我等的清白。”
……
那袁桥身子一晃,脸色越发苍白。
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
此时,众人稳占上风,七嘴八舌,便把袁桥的所作所为打成了构陷污蔑朝廷大臣和皇子清白的罪行。
那袁桥汗如雨下,浑身的官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他不由得下意识地看向胤祉。
偏那胤祉此时却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逃避的意思,清晰可见。
“行了。”
康熙打断了众人的话。
早朝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康熙神色瞧不出喜怒,他道:“袁桥此次办事着实不周全,冒冒失失,有失体统,褫夺职位,在家好生反省。”
“是。”
袁桥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应了一声,“谢陛下隆恩。”
“此事不过是些许风言风语罢了,何值一提。”
康熙给这事下了个定论。
众人心知,此事就此便是揭过了。
若是有人敢再有二话,则是得罪了万岁爷了。
早朝散后。
胤禩、胤禟等人走到午门前,正要离去,却见梁九功急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八贝勒,九阿哥,陛下请二位到养心殿去。”
梁九功给二人行了礼后,说道。
胤禩和胤禟对视了一眼。
二人跟着梁九功往养心殿去。
二人进了养心殿,齐刷刷地屈膝给康熙行了礼。
上头传来“当”的一声,像是茶盖和茶盏相击的清脆声响。
胤禩、胤禟二人越发不敢动弹了。
片刻后,才听得上头传来一声“起身吧。”
“谢皇阿玛。”
胤禩和胤禟二人一前一后站起身来。
康熙那双仿佛洞彻人心的眼睛在两个儿子身上打了个转后,才哼了一声,“今日早朝的事,你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
胤禟眼前一黑,他皇阿玛这问的简直要命。
这话这么问,叫他怎么回答?
胤禩也是脑壳痛了下,碍于身为兄长,这种时候当仁不让地先开口。
他斟酌着字词,道:“皇阿玛圣明。”
“圣明?”
康熙眉头轻轻挑起,眉间的怒色稍稍散去。
他将茶盏搁在桌上,“怎么说?”
“袁大人空口诬陷儿臣和九弟以及诸位大臣的清白,乃是不怀好意,皇阿玛善辨忠奸,还了我等的清白,我等感激不已,想必其他大人也是如此。”
胤禩这番拍马屁的话说出来,那是脸不红心不跳。
胤禟在后听得,都替他面红耳热了。
他抬眼望胤禩看去,疑心八哥莫不是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