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后,脸色惨白,眼睛里也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她抬眼看向胤禩,却见他涮了一筷子鱼肉送到了安宁碗里。
一个忽视。
一个关心。
贝勒爷心里头偏向谁,显然很明显了。
陈白术四人含笑应是,纷纷落座。
张嬷嬷心里松了口气,朝首阳、绀香等丫鬟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们小心伺候。
呆站在一边的张氏面红耳赤,羞得恨不得有条地缝能够钻进去。
她今日的脸可算是丢大了。
若是胤禩开口让她坐下,那张氏可能还没那么尴尬。
偏偏胤禩全副心思好像都放在了安宁身上,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张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一时间,简直尴尬得恨不得悬梁自尽。
往来的丫鬟们也好像没瞧见她一般。
但是,张氏很清楚,如今这会儿,所有人都在瞧她的笑话。
……
“花姐姐,你方才可有瞧见那张氏的脸色,简直好笑极了。”杨思思抱着花心宜的手臂,笑着说道。
花心宜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尖,道:“你瞧人家笑话也便罢了,何必把话说的这么大声?这两个院子离得这么近,若是被她听到了,可就不好了。”
“姐姐太过谨慎了。”杨思思撒娇说道:“我才不傻,我知道咱们这院子里的声音传不到那边去,才敢这么说的。”
花心宜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又有些凝重。
她和杨思思自幼一起长大,两家又是世交,故而亲如姐妹,有些话,花心宜便也敢和杨思思说道。
她叹了口气:“爷和福晋感情好,对我们来说,可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连张氏那样的老人都落得个没了颜面的下场。
她们这些新人,若是敢有什么小动作,岂不是更惨。
杨思思和花心宜都忍不住回想起胤禩昨日叮嘱的话。
二人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片刻后。
花心宜才悠悠地说道:“爷今日发落的是张氏,焉知不是在杀鸡儆猴。”
杨思思听得这话,脸色一白。
她越琢磨越像是这么回事,不由握紧了拳头,担心地问道:“那姐姐,我们怎么办?”
宫里头把她们四个赐给贝勒爷,可是要她们来开枝散叶。
若是她们什么都不做,即便她们肯,惠妃娘娘和陛下也未必肯。
“慌什么。”
花心宜轻轻拍了拍杨思思的手背,“如今才几日,往后慢慢盘算就是了。”
另一边。
玩了半日的叶子牌,到了未时时分,安宁已经有些困倦了。
胤禩用完了午膳和她略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如今还未封笔,工部的事情不少,胤禩又是个做事认真的,故而虽然在府上办公,却依旧忙得很。
“福晋,如今瞧着,爷对那个张氏果真是冷了。”
张嬷嬷帮着安宁揉捏着肩膀,边欢喜地说道。
安宁笑了笑,不做声。
要她说,那胤禩哪里是对张氏是冷了,分明是真正把人放在心坎上了。
那陈白术四人看着像是好的,其实仔细一琢磨,却也都是精明的。
她们四个人来,必定是要争宠的。
胤禩为了维护张氏,则拿她出来当个挡箭牌。
这可不,那四人回去之后必定都要以为张氏是个受冷落的,虽瞧不起她,但日后自然不会闲得无聊去算计她。
这么一来。
张氏自然就安全了。
而她这个“受宠”的福晋则成了那四个人的眼中钉。
不过。
安宁顿了顿,唇角微微翘起,她取下手上红宝石镶嵌的护甲,懒懒地想道。
想拿她来当挡箭牌,那也得她肯啊。
那四人和张氏要是乖乖的,那也就罢了。
若是不乖。
安宁笑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五个女人凑在一起,日后的日子可精彩着呢。
第十六章
腊月二十六,康熙封笔。
各部也跟着休息。
工部自然也不例外。
胤禩闲了下来,本想和安宁亲近亲近,自打做了那个梦之后,他对着安宁,心里头总是免不了有几分怜惜和愧疚,但他闲了下来,安宁却是忙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不少亲朋好友都送了年礼过来,安宁这边自然也得备着年礼送过去。
这送礼是个大学问。
尤其是如今她们已经从宫里头出来,独自建府,人情往来,处处都得留心谨慎。
胤禩在腊月二十七的时候去了安宁的院子坐了坐。
他在那儿看着安宁有条不紊地把礼单列了下来,又把事情规划的丝毫不乱,谁负责去取东西,谁负责清点东西,谁负责点齐人手把东西送到各府上去。
胤禩瞧着,心里越发惊讶。
这么些事情,若是交由他来办,也未必能办的比安宁更好。
安宁竟然不但能处理好,更难得是急中有序,竟没有出什么岔子。
“爷,瞧瞧这单子成吗?若是成,我就让下人这么办去。”
安宁念了张单子,让首阳写下来后,待墨干了,才递给胤禩,出声询问道。
胤禩接过单子先瞧了眼上头,随口问道:“这是送去安郡王府上的?”
“是。”安宁颔首道。
胤禩嗯了一声,随意扫了几眼,他对安宁没什么不放心的,本来只想略看一眼就归还给安宁,起身离开,却没想,这一看,却是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了。
他咦了一声,抬起头看向安宁,“福晋,这单子是不是少了一张了?”
“没少,就这一张。”
安宁笑着说道。
胤禩心里疑惑。
他低头再看了那张单子,这单子上的年礼着实有些寒碜,连中秋节的节礼都不如呢。
胤禩似乎想到什么。
他压低声音,询问道:“福晋,可是府库里的银钱不够,若是不够,只管说便是,何必委屈了自家?”
他心里头有些酸涩,其他阿哥们外家都要么有权要么有势,他的外祖父却不过是一小官罢了,根本给他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而他今年也才刚入工部,虽比起往年来赚得多了,可是出宫建府后,花销也更多了。
难为福晋不得不委屈自己了。
“爷想错了。”
安宁摇头道,她对张嬷嬷唤了一声,“嬷嬷,去把安郡王的单子取来。”
张嬷嬷应了声是,去取了单子来。
单子到了安宁面前,安宁接过手后,转手递给了胤禩,“爷,请看。”
胤禩满心疑惑地接过单子。
等看到单子上的内容后,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饶是以他那样宽厚的性格,此时都忍不住生出几分怒气!
胤禩深吸了口气,“这单子真是安郡王府的年礼,会不会弄错了?”
安宁叹了口气,“怎会有错?这是安郡王府上的管家亲自送来的,我还让绀香带着几个小丫鬟点了几遍,绝对不可能有错。”
胤禩握了握手。
安郡王府欺人太甚,这年礼送的那是什么东西,送的丝绸几十匹,乍一看是好的,可是上头,绀香却是标注那些丝绸的花样和形色都是过时的,再则送的其他年礼,也都是些中看不中用,价值不多的东西。
这样的礼物,可亏得安郡王府竟然敢送出手。
安宁心里很清楚,这份年礼十有八九是出自她那个好舅母的手笔。
老安郡王岳乐也就是她外祖父在康熙二十八年的时候就走了,她舅舅继承了安郡王的爵位,却是个不成器的,嫡福晋死了后,续了个继福晋,继福晋是佟佳氏,那佟佳氏和玛尔浑是老夫少妻,玛尔浑被这个继福晋迷得团团转,成了个耙耳朵。
这耙耳朵本也没什么,偏偏那佟佳氏心眼小,又贪财短视。
这次弄出这么一份年礼来,安宁是一点儿也不惊讶。
“爷也瞧见了,那边送了这么一份年礼,我们总不能吃这哑巴亏。”
安宁抚了抚鬓发,懒懒说道。
要换成是原主,指定是要生受了这哑巴亏。
但她可不干,想用一份不值钱的年礼来换一份贵重的年礼,那安郡王妃简直是痴人做梦!
胤禩听得这话,心里头的怒气消散了。
他随手将礼单丢到桌子上,向前探了探身子,道:“虽是如此,只怕委屈了福晋。”
这年礼虽是过了他的目,但是送到安郡王府上。
那边肯定是要怪安宁的。
胤禩这点儿很通透,安郡王那边敢给他送这份年礼,却是不敢得罪他,估计是寻思着安宁看到年礼后,即便动怒也会替她们遮掩一番,却不曾想安宁一点儿颜面也不给她们留。
对安宁的做法,胤禩并不觉得不妥。
夫妻本就是一体,合该没有秘密才是。
“不委屈。”
安宁说道:“爷若是觉得这单子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吧。”
安宁笑得很意味深长。
胤禩见安宁这般说,迟疑了下,也由着她去。
安宁是当家主母,这种事,她既拿定主意,他也不该多说,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