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说了会话,便散了。
等着昭妃踏出慈宁宫大门的时候,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方才太皇太后那神情她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若她再敢说半句不对的话,只怕太皇太后就要动怒的。
宜宁回想方才太皇太后的神色,也觉得有些不对,可她却没有将重心放在这上头,只想着赫舍里皇后那边。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赫舍里皇后对自己避而不见?
一路上,她和荣常在也商量了几句,可她都不知道的事情,荣常在自然是更加不清楚。
荣常在轻声劝道:“你和皇后娘娘认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不是别人挑唆几句,皇后娘娘就会相信别人的话,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问心无悔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不错,可是……”宜宁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算算日子,距离赫舍里皇后生产也没多少日子了,也不知道这一次历史会不会改变,“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
她不踏实也没用,正和荣常在絮絮叨叨说着话,迎面却走来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原来是玄烨过来了。
他也打算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没想到碰到了宜宁。
宜宁想着昨晚上的事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行礼之后侧了侧,躲在了荣常在身后。
瞧着她一步步挪了过去,瞧那做贼心虚的样子,玄烨强撑着笑道:“起开吧,宜贵人,和朕一起去给老祖宗请安吧!”
纵然今儿一大早,玄烨已经差梁九功去过翊坤宫,叫他问问宜宁有没有不舒服,可他还是不放心,想要自己亲自问一问。
宜宁只道:“回皇上的话,方才嫔妾已经给太皇太后请过安了。”
这寻常妃嫔得这个机会,早就屁颠屁颠跟上去了,不像她,推三阻四的。
玄烨扫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提醒已经很是明显。
宜宁低着头,装作没看懂。
她一想到昨晚上自己那窘态,恨不得钻到地缝中去。
玄烨已经发话过一次,没有一而再再而三邀请宜宁的道理,梁九功见状,只道:“宜贵人,皇上这是要您陪着他说说话了。”
宜宁再也躲不过去,只能跟在玄烨身后。
玄烨走了没几步,与荣常在他们走的远了,却是一把将宜宁拽到自己怀里来,低声道:“怎么,躲着朕?”
梁九功等人又很有默契地低下头。
宜宁却是死鸭子嘴硬,只道:“没有。”
“还没有?怎么,如今连真话当着朕的面都不敢说了?”玄烨见她挣扎,搂她的腰搂的愈发紧了,只道:“昨晚上胆子不是挺大的吗?这眼泪鼻涕一起往朕身上蹭,如今都忘了?”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宜宁倒也不辩解,可怜巴巴道:“皇上,嫔妾错了。”
“错在哪儿了?”玄烨板起一张脸,看着有几分君王的威严。
宜宁道:“嫔妾不该发酒疯,不该把鼻涕和眼泪都蹭在皇上的衣服上。”
说着,她更是道:“还请皇上放开嫔妾,嫔妾以后再也不敢躲着皇上了。”
玄烨瞧着众人都看着,索性放开她,道:“就这点错?还有了?”
还有什么?
宜宁根本不记得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就她知道的那点事儿也是听连翘她们几个说的。
第67章 心尖尖
若说真的还有什么错, 宜宁还真的不知道。
瞧着她一脸懵懂, 玄烨索性点拨点拨了她, “要是你从一开始就不喝酒, 哪里会闹出后来这么多事情来?姑娘家家的喝点酒本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你喝的太多了!”
“开始你觉得有些醉了,不喝就是了,与其想着怕得罪别人, 何必让自己不痛快?”
宜宁这才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事儿,原来玄烨是因为她喝多了酒不高兴,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玄烨说的对,只低声道:“皇上, 嫔妾以后再也不会了。”
喝多了酒的确是有些不舒服,她昨晚上睡得着了没什么感觉,只是今天早上起来头却是昏昏沉沉的。
玄烨拽着她的手不急不缓朝前走着,声音中半点怒气都没有,“之前朕瞧着你是个洒脱的, 没想到昨晚上一杯接一杯,朕朝你使眼色, 你还没领悟过来, 就像那巾帼英雄似的!”
这话,可不是什么夸赞!
宜宁可是听出来了,只小声道:“皇上年纪轻的怎么这么唠叨?嫔妾方才都说了,自己晓得错了, 您还不依不饶的。”
玄烨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故意板起脸来,道:“怎么,朕还说不得你了?”
原先宜宁还真是有几分怕玄烨的,和这世上普通的女子一样,与玄烨说几句话便腿肚子直打颤,可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一点都不可怕,半点架子都没有知道。
她笑眯眯道:“皇上说的对,嫔妾心里清楚,皇上这是在为嫔妾好,嫔妾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嫔妾也想趁着这个机会与皇上说上两句,喝酒喝多了伤身,这个道理皇上比谁都清楚,可这些日子皇上喝酒的次数却不在少数,嫔妾知道皇上是为了三藩的事情,为了朝堂的事情,心里不痛快,可借酒消愁,岂不是愁上加愁?”
她最开始说那些话的时候,连梁九功听了都在心里替她捏一把冷汗,玄烨最忌讳什么?最忌讳的就是后宫干政!
没想到他听到后头,悬着的一颗心却是渐渐放了下来——这个宜贵人,真真是不一样。
玄烨听着也是一愣一愣的,这后宫中的妃嫔里有几个是真心关心他的?
他嘴角笑意渐深,拍着她的手道:“你的话,朕记下了,你放心好了,朕以后会少喝酒的。”
“皇上说话可得算数!”宜宁脸上满是笑意,宛如一个小孩子一般。
哦。
玄烨倒是忘了,宜宁本就是一个小孩子,他只微微颔首,“朕说过的话什么时候还食言了不成?”
宜宁心里想着,就算是你食言了,难道还会和我说不成?
男人的话,她可不信,只道:“要是皇上以后喝醉了酒,嫔妾知道了可不答应!”
玄烨笑着应了一声好,他渐渐也感受到了宜宁的用心,知道宜宁是真的关心自己。
两人说说笑笑便到了慈宁宫,玄烨带着宜宁上前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连忙将他扶了起来,“方才你们两个在外头说什么了?在这屋里就听见你们俩的笑声,说出来让我老婆子也跟着你们乐呵乐呵!”
玄烨与宜宁对视一眼,这种话自然是不能与太皇太后说的,说出去了,他这皇帝的威严何在?
他只道:“回老祖宗的话,没说什么,不过说些私房话罢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太皇太后笑的是更开心了,“私房话我老婆子可不听,你们两个躲到被窝里慢慢说去,我也没兴趣!”
慈宁宫不比别处,别的宫殿里大多以小宫女居多,可慈宁宫中大多都是年老的嬷嬷,个个都是经过事儿的。
众人听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这样说,都瞄着宜宁直笑。
宜宁只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不说话。
太皇太后笑得愈发开心,“好了好了,我也不打趣你们两个了,皇上也是难得过来陪着我说说话,这大过年的,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心尖尖上的人不高兴是不是?”
玄烨心尖尖上的人自然是宜宁了。
这话,她老人家也就当着这几个人的面说说而已,搁在别人面前,那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说的,要是说了,岂不是炸开了锅?
玄烨扫了身侧的宜宁一眼,却也没出言反驳,只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陪着您一起侍弄花草了,您花房里的那几株宝贝花可还好?”
“也是难为你还记得!”太皇太后暖房中那些稀罕的花,都是玄烨给他寻来的,他知道太皇太后爱花,自然是投其所好。
方才太皇太后在接受众人请安的时候,其实心里就惦记着那几株花儿了,也不知道昨晚上那么冷的天,这花房可还好。
平素她可是一起床就要过去瞧瞧的,今儿事情多,没来得及。
想到这儿,她便带着玄烨几个过去了。
玄烨说着是帮太皇太后侍弄花草,可他哪里是做这些的人啊,到了后来只将宜宁推了出去,自己坐在一旁喝茶,实在是悠哉乐哉!
太皇太后见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玄烨说的是要过来帮她侍弄花草,可将宜宁推到自己身边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后宫中谁是当家作主的那个人,大家都清楚,她一句话下来,谁敢不从?
这些日子宜宁是圣宠优渥,明面上众人是恭贺巴结,可私底下只怕做什么的都有。
玄烨爱之深护之切,想必是想要替宜宁寻了她这尊大佛壁庇佑了!
想及此,太皇太后扫了宜宁一眼,见着宜宁小心翼翼的替花修剪枝桠,一副认认真真的模样。
她也知道这年轻的小丫头又有几个能沉静气做这种事情,正因为玄烨吩咐了,所以她二话不说就待就待在自己身边大半个时辰。
想及此,她老人家是看破不说破,耐心教着宜宁起来,“……花儿其实就和人是一样的,你对它好,它能感受得到,长得自然就好了,你看,这株牡丹就是我侍弄着长大的,从没加假手于人,长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