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就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后宫之中的日子有多艰难,宜宁知道,可这话从赫舍里皇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六宫之主都有如此感触,下面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她正色道:“皇后娘娘的良苦用心,嫔妾知道,您放心,嫔妾会小心的。”
赫舍里皇后微微颔首,如今众人虽知晓宜宁是她的人,只是她不能时时刻刻守着宜宁,如今宜宁这样一张脸,若不小心些,过不了几日只怕就被人啃的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赫舍里皇后执掌六宫,琐事缠身,并未与宜宁多言,宜宁很快就出了坤宁宫。
一旁的苁蓉见她愁眉不展,劝道:“主子莫要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对了,御花园木樨花开了,主子要不要去瞧瞧?”
宜宁想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要苁蓉带路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在坤宁宫后方,宜宁等人很快就到了,只见园内奇石罗布,佳木葱茏,最叫宜宁惊奇的是绛雪轩门前摆放的一段木化石做的盆景,她最开始还觉得纳闷,这里为何放了一段久经暴晒的朽木,没想到上前一看,原来这是一块古石,十分珍稀奇
宜宁不由得笑道:“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能被找到,那些人也是厉害!”
她正感叹着,却听闻身后传来了声音,“不仅是绛雪轩,这御花园的通道上,都是以各色颜色的小石子砌嵌而成的不同图案,总共有九百幅,宜妹妹走路的时候仔细瞧瞧就能瞧出端倪来。”
宜宁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扭头一看,果然是荣常在。
她忙道:“荣姐姐。”
虽说她和荣常在都是常在身份,可这同一位分的妃嫔身份也是不一样的,譬如荣常在乃是康熙四年进宫的老人儿,不仅膝下有一儿一女,更怀有龙胎,就连安贵人见了她都得卖她几分面子的。
荣常在模样生的并不算出挑,寻常也不大爱打扮,可不管何时何地脸上总是带着柔柔的笑,看着让人生出几分亲近来,“宜常在不必拘礼,我也是闲着无事,所以来御花园逛逛的,正好可以与宜常在结伴而行。”
宜宁从小是看着《康熙王朝》长大的,受电视剧影响,她对赫舍里皇后和荣常在倒是挺有好感的,如今当然不会拒绝。
两人一路结伴,宜宁知道了很多事,别看荣常在如今儿女双全,之前她还有过一个儿子的,名字叫做承瑞,只可惜三岁那年死了。
她原本以为荣常在提起这些事的时候会悲怆难忍,没想到荣常在却是轻轻抚着肚子,道:“承瑞去世的时候,我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他还那么小,连‘额娘’两个字都喊的含含糊糊,我恨不得随着他一起去了,只怕在他九泉之下无人照应……只是人既然活着,既然还在紫禁城中,那就不能执着于从前种种。”
宜宁觉得她是有大智慧的,也难怪她在历史上圣宠不衰,“荣姐姐说的是,方才我听皇后娘娘说了,小阿哥聪明懂事,小公主可爱漂亮,荣姐姐可是叫人羡慕。”
这世上没有不疼惜孩子的父母,荣常在说起自己那一双儿女,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两人走了一阵,刚走到池塘边,好巧不巧却碰到了昭妃。
昭妃身边的宫女正捧着鱼食盒子,她一抓就是一把鱼食洒在池塘里,鱼儿蜂拥凑了上来争夺鱼食,昭妃似乎很喜欢看它们为了点吃食你争我斗的样子,又是一把鱼食洒在另外一处,鱼儿又一窝蜂游了过去。
昭妃冷冷道:“畜生就是畜生!”
荣常在似乎有些惧怕昭妃,看到昭妃那一刻,似乎脸都白了几分。
宜宁见状,只道:“荣姐姐,翊坤宫西偏殿长时间没有住人,没有人气儿,我想着摘些木樨花回去,你陪我一起去可好?”
荣常在哪里会不答应。
两人没走几步,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宫女的声音,“荣常在,宜常在,我们家娘娘有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宜宁只能和荣常在一起上前,也不知道昭妃今儿是哪来的这么好的兴致,居然有心情喂鱼,如今听到她们俩请安的声音,连看都不看她们,漫不经心道:“怎么,本宫难道是那会吃人的妖怪,你们见着本宫要绕道走?”
宜宁笑着道:“回昭妃娘娘的话,自然不是,只是嫔妾想回去摘些木樨花,邀了荣姐姐陪着嫔妾一起,还请昭妃娘娘恕罪,嫔妾眼拙,并未看到昭妃娘娘在此处。”
“呵!”昭妃扫了她一眼,“方才在皇后娘娘跟前装的像只鹌鹑似的,如今皇后娘娘不在了,一张小嘴倒是挺厉害的!”
只不过这小贱人说自己眼神不好,她也不好在这件事过于纠缠,今儿她可是有正事儿要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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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野猫儿
昭妃的注意力顿时都放在了荣常在身上,不过是略扫了荣常在一眼,就见着荣常在手护在小腹,她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荣常在,怕本宫吃了你不成?”
荣常在是知道她性子的,这位昭妃娘娘乃是四大辅臣之一遏必隆的嫡出女儿,又认了鳌拜当干爹,身份尊贵,从小到大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也会有人想方设法给她摘下来,只是那性子……也被养的刁钻极了。
如今荣常在只能含笑道:“昭妃娘娘又在同嫔妾说笑了,昭妃娘娘温柔贤淑,嫔妾怎么会怕娘娘您呢?”
这世上没人不爱听好话,昭妃也是这般,笑了笑道:“荣常在果然会说话,也难怪皇上那般疼你……你还有身孕,本宫还没恭贺你了,来人,把本宫给荣常在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即刻有宫女捧着锦盒,奉到了荣常在跟前。
荣常在是紫禁城中的老人儿了,昭妃是个什么德行,她比谁都清楚,可如今锦盒都递到自己跟前,若是不接好像也说不过去。
见着她接下了锦盒,昭妃又道:“荣常在不妨打开看看?”
荣常在只能打开。
宜宁微微扭头,也想要一探究竟,还没看到了,就听见荣常在叫了一声,将手中的锦盒抛的远远的。
这是一只死猫!
黑色的小猫儿身上已经有些腐烂,眼珠子死死瞪着,身上依稀还有些血迹。
宜宁看了都觉得瘆的慌,扭头一看,果然见着荣常在脸都吓白了,浑身忍不住发抖,忙扶着她,道:“昭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本宫不是要你们给荣常在准备些补药的吗?里头怎么变成了一只猫儿?”昭妃嘴上这般说着,可眉里眼里的笑早就出卖了她,如今更是凑到荣常在跟前来,“荣常在,你没事儿吧?”
荣常在故作镇定,可止不住抖动的肩膀显露出她的恐惧来,“昭妃娘娘放心,嫔妾没事儿,只是,还请昭妃娘娘彻查此事,嫔妾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嫔妾肚子里怀的是皇上的骨血,若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昭妃娘娘也难辞其咎……”
她如何不知道这是昭妃的意思,弄错了?这种事儿可是要掉脑袋的,没有昭妃授意,谁敢如此马虎?
昭妃也不惧她,荣常在乃是包衣出身,说句不好听的,就连自个儿身边的宫女身份都比她尊贵些。
昭妃冷冷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走了。
荣常在最开始还故作镇定,可等着昭妃一走,却是再也忍不住,忍不住呕了起来,似乎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怀有身孕的妇人向来闻不得荤腥,跟别说那野猫儿死相极其难看,看着叫人触目惊心。
宜宁与宫女想着情况不对,连忙扶着荣常在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她鬼使神差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只野猫儿眼睛里还淌着血,身子腐烂的能看见它的骨头……实在是可怜。
这只野猫儿有什么错?荣常在又能有什么错了?
荣常在很快被扶回自己的寝宫,她是个在宫中打滚多年的老人,等太医的时候还不忘差了宫女出来传话,“我们家主子说了,宜常在不如就先回去吧,您在这儿,这事儿只怕包不住,若是太医来了,这事儿闹开了,只怕……”
只怕什么,宜宁心里很清楚,到时候众人都会怀疑到她身上来,到时候牵连出她来也不好,要是攀扯出昭妃来,那就更不好了。
宜宁不笨,旋即就走了。
今日她也是操劳了一天,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昭妃和那只野猫儿,她知道紫禁城可怕,可原先想着只要自己安安分分、老老实实,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不会针对自己,可如今看这情形只怕是错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索性将连翘喊进来陪自己说话,连翘是个喜欢说话的,夜深人静主仆俩儿凑在一起,连白日里的规矩也忘了大半,“……说起来也是奇了怪了,这几年来阿哥格格折损了五六个,先帝爷在世的时候,阿哥们也是夭折的多,宫里头有谣传,说这是当年豫亲王屠杀扬州造下的冤孽,那几十万百姓的冤魂报复咱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