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之后呢?”胤禛又问。
太子掰半个油条,望着窗外的朝阳,“到时候再说。”
“连弟弟也不能说?”胤禛好生失望。
太子:“我还没想好是先把噶礼的同党抓起来,用刑逼他们指证噶礼,还是从噶礼入手。”
“我觉得从底下人入手比较好。不过,就怕他们畏罪自杀。”胤禛在江南碰到过畏罪自杀的,“被噶礼察觉到,他狗急跳墙就更麻烦了。”
太子点头,“这点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去年兵部给山西送来六门炮,百支鸟铳,那些东西到噶礼手里,我们只能任他宰割。”
胤禛听到此话,不禁叹气,“他不是巡抚就好办了。”
巡抚管着军政和民政,调几支鸟铳出来比他们还容易。
“他不是巡抚,也无需我亲自过来。”太子道。
胤禛点头,“是呀。如果——”说着,往四周看了看。
太子眉心一跳,直觉不好,“如果什么?”
“弟弟忘了问,噶礼所犯之事属实,是把他押往京城,还是就地正法?”胤禛问。
太子明白他想说什么,“直接说你想怎么正法。”
“如有反抗,格杀勿论。”胤禛说出来,就忙解释,“这只是弟弟的一个建议。”
太子瞥他一眼,咬一口油条咽下去,“在江南杀顺手了?”
胤禛脸色微变,低下头喝一口豆腐脑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随后恢复正常才说,“特殊情况用特殊办法。”
“噶礼乃封疆大吏。”太子提醒他,“即便是我,也不能随便找个理由把人处决。”
胤禛:“没让二哥找理由,弟弟说的是他反抗。”
“他反抗还有你我什么事?”太子反问。
胤禛呼吸一窒,“怪弟弟没说清楚。先查清噶礼身上有没有鸟铳,没有的时候咱们突然现身吓唬他,噶礼猝不及防,第一反应一定是命人抓咱们,到那时候随便谁给他一下,让他血流不止慢慢的死。汗阿玛日后追究起来,也不知该找谁问责。”
“你真聪明。”太子没好气的瞥他一眼,“你以为这种小把戏能骗过汗阿玛?”
胤禛往四周看看,两侧是他们的人,旁的人离得远,听不清他和太子说什么,“所以弟弟才问,汗阿玛有没有让二哥务必把噶礼带回京城。”
“没有。汗阿玛的原话是我看着办。”太子道。
胤禛眼中一喜,“那就好办。不用吓唬他,回头挑两个身手好的,摸到噶礼府上把人做掉。”
“说什么?孤没听清楚。”太子盯着他问。
胤禛一凛,他的办法好像太粗暴。
封疆大吏被人杀死,于公于私乾清宫都得派人来山西详查,还必须得查出凶手。
太子见他表情变来变去,“什么事都像你说的那么简单,要刑部干什么?把你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给我收一收。”顿了顿,“拿到证据,可以试着逼噶礼以下犯上。”
胤禛猛的直视他,“二哥同意了?”
“我没有不同意,前提有证据。”太子道,“赶紧吃,吃好去天龙寺。”
胤禛下意识咬一口烙饼,“真去?”
“噶礼不可能去天龙寺,我们去看看能不能碰到普通百姓。明日去晋祠,听说山西的文人喜欢往那边去。”太子道,“他们最是清楚谁跟噶礼关系好。”
胤禛:“百姓是直接受害者,文人关心政事,指不定比噶礼府上的人都清楚。”
太子也是这样想的,随即吩咐两个侍卫回去牵马。
胤禩坐在石头上,揉揉酸痛的脚,望着如洗的天空,第一次觉得天高云淡风气也很堵心,“应该骑马过来。”
“我让你骑马,你说不行。”胤禔脱掉靴,坐在地上皱着眉头说。
胤禩不想搭理他,“天蒙蒙亮,城门没开,十来个人骑马在街上走动,我们没到城门口就会被噶礼请去喝茶。”
“这,也怪你,昨日就该让太子来这边,我们在城里转转。”胤禔道。
胤禩想骂人,“我昨天说出城的时候,大哥可没说跟我一起来。大哥不跟过来,我也不可能天不亮起来,成为今天第二个出城的人。”
第一个人是想干一番大事,好羞辱太子的胤禔。
胤禔听胤禩这样说,脸微热,扭头瞪着他,“你是在怪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禩:不怪。我只想打死你!
第112章 胤禩后悔
胤禩憋气, “……没有。”
“我看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胤禔道。
胤禩真想回一个字——是。
怎奈胤禔看似精明, 其实是个一根筋的棒槌。着急上火, 头脑发热时还不能明辨是非。不是累得脚痛腿酸, 心情烦躁,胤禩也不会抱怨。可他再继续抱怨, 胤禔一定会跟他急。
胤禩干脆转移话题,问随行侍卫,“附近有没有村庄?”
“有的。”侍卫指着远处的苍天大树,“我发现有条小路通向那边, 这边地上有羊屎,说明有人放羊, 村庄应该在树后面。”
胤禔撑着地站起来,朝侍卫手指的方向看去, “没有。”
“有麦秸垛。”胤禩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眺望, “去村里歇一会儿, 跟村民聊聊,不论能不能聊到有用的,我们都回去。”
胤禔脱口道:“还回去?”
“大哥有事?”胤禩问着,心里不住地想, 你千万别折腾了。
胤禔:“你不饿?”
“我——”胤禩渴, 然而地上的影子告诉他快午时了,该吃饭了,“先到那边看看, 有吃的就找人买点。”撑着石头站起来,“现在过去?”
胤禔还想再歇一会儿,可他早上吃的少,又走半天路,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走!”
“不走看什么呢?”太子抬手把缰绳扔给侍卫,往天龙寺走,走几步发现不对劲,回头看去,胤禛双手叉腰,正打量着什么。
胤禛听到太子的话,放下手,“周围太安静了。”
“我们被噶礼发现了?在此地设伏。”太子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自个忍不住笑了,“噶礼做梦也想不到孤会来这里。再说了,你福晋都不知道你来山西,即便走漏了风声,朝中那些人也不会往噶礼身上想。”
胤禛知道理是这个理,而他来的路上突然想到今儿是十五。
初一十五上香的日子,天龙山有寺有庙有祠,还有许多石窟,他们虽然离山门还有很远,外面也不该安静的跟到了深山密林似的。
胤禛想不出来,“二哥说得对,我们进去吧。”
留两个侍卫在外面看马,太子和胤禛带着六个随从越过寺前淙淙流水,猛的住脚。
跟在最后面的侍卫不禁问,“到了?”
“没有。”前面的侍卫接了一句。
后面的侍卫就想问,停下干什么。勾头一看,山门里外有马车,有轿子,还有许多衙役和丫鬟,“噶礼?”
“不可能。”太子道。
侍卫顺着问,“那会谁?”
“孤没猜错的话,噶礼府上的女眷。”太子道。
胤禛转向太子,“因为有衙役?”
“不是。因为你刚才说周围太安静。”太子道,“我们一路走来没看到告示,说明此地的百姓不知道今天有他们眼中的大人物过来。而今天又是十五——”
胤禛惊讶道,“二哥知道是十五?”
“当然。”太子转向他,见他非常意外,不禁笑道,“不然孤今天就去晋祠了。”停顿一下,接着说,“百姓过来上香,发现山门封了,肯定按耐不住想看看里面的情形。现在四周连个活物都没有,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怕里面的人。”
胤禛想想,点一下头,“不管是厌恶还是喜欢里面的人,都会留下来一探究竟。”
“是的。”太子双手叉腰,看到山门边的衙役开始往这边看,“走吧。”
胤禛:“回城?”
太子点点头,“走快点正好到城里用饭。庆德也该回来了。”
庆德已经回来了,得知四位皇子都出去了,就和他的四个同僚去吃饭。
饭后不见太子回来,庆德稍稍歇息一下,再次出去查噶礼的事。以致于和太子完美错开。
太子和胤禛回到客栈不见胤禩,也不见庆德,便骑马去晋祠。
不出太子所料,晋祠那边有许多文人。太子和胤禛各带一个侍卫进去,有目的的闲逛到人最多的地方。
听到有人聊去年春闱试题,还有人提到张英的儿子,太子冲胤禛使个眼色,胤禛开口问,他们说的是不是张衡臣。
此话一出,周围的仕子看向太子和胤禛,见两人仪表不凡,随从也很不一般,极其像世家子弟,便问胤禛是不是从京城来的。
胤禛说不是,他是从江宁来的。
去年春闱试题已印成书册发往各地,江宁文人几乎都有机会看到,胤禛就胡诌道他看过张衡臣的文章。
随后又说家中老父亲告诉他们,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而山西名人荟萃,就命他和兄长来这边看看。
他们昨天到的,今天去天龙山,结果被一群衙役挡在山门外。
好奇心重的仕子便问,什么人。
胤禛说,好像是巡抚的家眷,排场大的跟皇帝出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