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海是唯一可以救命的地方。
苟君侯带着谭啸枫一路狂奔,可是即使紧紧的捂住口鼻,也咳嗽个不停。双目难视,呼吸不畅,平日里只需要一炷香就能走完的路,今天却怎么也走不完。
苟君侯开始头晕目眩了,到了后来已经是谭啸枫抓着他,而不是苟君侯拉着她。
海终于到了,谭啸枫找到了他们的船,苟君侯已经摇摇欲坠,此时力尽一头栽倒进了船仓。
谭啸枫惊恐的发现,苟君侯满胸口都是血,看起来极其骇人,让人难以分辨他究竟是被熏晕了,还是失血过多而亡。谭啸枫泪流满面,她也不知道是被熏的还是怕的,慌乱之间,连去摸一下苟君侯呼吸的时间也没有,她咬紧牙关把船从浅滩上推进水里。
火已经蔓延至整片海岛,冲天之势难以抵挡。烟太大了,谭啸枫感觉自己也有些飘飘欲倒。好不容易把船推了出去,谭啸枫艰难的爬了半天才翻进船里,她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突然一个黑影猛的跃进船里。
谭啸枫吓了一大跳,却看见那个湿漉漉的东西正是三犬中的阿彪。
“阿彪!”谭啸枫惊呼,“你跑出来了……哈哈哈……你跑出来了……不对,神……神斑它们呢?”
阿彪扬着头,目光郁郁一直哀伤的呜咽个不停,谭啸枫回头看向已经是座火岛的陆地,心里已经得到了答案。
船在海浪上飘摇,天色已经放明,海岛已经变成了火岛,远远看去火与海水没有半点隔阂,就像一团烈焰在海水上燃烧。
谭啸枫头痛欲裂,昏昏欲倒,她强打精神爬到苟君侯身边,去查探他的伤情。
在奔跑和剧烈的咳嗽中,苟君侯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洒满衣襟,看起来十分震撼。这个可怜的家伙,每一次受伤都很惨。
“苟……苟君侯?”谭啸枫的声音已经嘶哑极了,浓烟损害了她的气管,让她十分难受。
谭啸枫不停的拍打着苟君侯的脸,又重新给他包扎了,可是苟君侯这个倒霉蛋,不管谭啸枫怎么折腾他,他都没有半点反应。谭啸枫凑到他胸膛听了听心跳,又确定了呼吸,就撕下一块衣服布打湿了海水给他擦脸。浓烟之下,两个人不仅眼睛差点瞎了,喉咙差点哑了,就连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没一处是干净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苟君侯的伤口因为包扎着还没有染上烟尘,谭啸枫振作着把他的脸擦干净后,就支撑不住躺倒在了苟君侯身边。
她昏睡了过去……
船越飘越远,没人知道它能飘向何方。
日落西山之时,谭啸枫被阿彪的叫声唤醒了。她悚然四顾,茫茫大洋不着边际,除了水就是水。
这种四下无处依靠的感觉是十分令人恐惧的,谭啸枫茫然不知所措。海太大了,置身其中只让人惊惧不安。
唯一让她不那么害怕,心中略有安定的是苟君侯……和阿彪。不管什么样的绝境,身边有人和没有人感觉是差很多的,虽然苟君侯还是昏迷不醒。
谭啸枫在这种处境下流了一会泪,然后就开始把船桨拿出来,虽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可是这时坐以待毙实在太难忍受了。
天很快黑了,谭啸枫划船划得手脚酸软,她很快发现这样做虽然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内心,可是无疑于让自己向着死亡越走越近。
因为船上没有食物,谭啸枫越动弹饿得越快。人要是饿了就得吃东西,不吃东西就得死,这实在是个简单的道理。
谭啸枫最终抱着肚子放弃了船桨,这时海上起了风,不用她划船也走得很快。
“苟君侯啊……”谭啸枫和昏迷不醒的苟君侯头挨着头脚碰着脚,她双眼无神的瞪着夜晚海面上的天空,说:“咱们的死期到了。”
苟君侯没听见她说的话,自然也没能爬起来讽刺她几句,更不能给她出出主意,哪怕是没什么用的主意呢?
谭啸枫也不过是想听他开口说说话。
“阿彪……”谭啸枫喊着船上另外一个乘客的名字。
阿彪躺在她的脚边,脑袋搭在前腿上,听见谭啸枫的声音缓慢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呆呆的盯着一处,不知道是不是在缅怀它的同胞兄弟。
泪水从谭啸枫眼角划过砸在船仓上,她看看身边的苟君侯又看看脚边的阿彪,一时涌出家破人亡的感慨。
“苟君侯啊,苟君侯……你这个倒霉蛋……来的时候被我拖累,死的时候也被我拖累……要是你不受伤,说不定还能活久点……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遇见我了?
我也是倒霉啊,哪儿还有比我更倒霉的穿越人士?
你说……我要是死了……会不会再活一次?”
谭啸枫说着说着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
“再活一次我也不想死啊!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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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海上等死记
不想死的时候,往往不死也得死。
这是海上漂流的第二天,谭啸枫已经很饿了,肚子叫了又叫,饿得胃疼、渴得难挨。白天被太阳塞得头晕眼花,夜晚被时常扑起的海水弄得又冷又湿。谭啸枫和阿彪还好,可是苟君侯却支撑不住。谭啸枫尽力不让海浪扑着他日头晒着他,可是她的力很少,拼尽全力仍然没什么改善。
谭啸枫还保持着清醒的神智,当下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求生。
谭啸枫怀念她的荒岛了,在那里吃的东西真是太多了。流落荒岛虽然惨,但至少活得下去,相比较如今,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苟君侯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他平日身体很好,两年多来,谭啸枫甚至没见他生过病,偶有一点感冒咳嗽也总是第二天就好了。可是被抹了脖子,又在半夜奔命,差点被浓烟呛死后,苟君侯就一直没醒过来。谭啸枫试了他的额头,烧得很厉害。期间倒是有一次睁开了眼,只吐了一个字出来就又倒了下去。
渴……
谭啸枫也渴,放眼望去,四周围最不缺的就是水,最缺的也是水。海水是水却不能入口,饮鸩止渴止的不是渴,是命啊!
“阿彪……”谭啸枫又开始叫她的狗。
阿彪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尾巴,它虽然是三犬中体型最小的,可那是相比较之下。实际上阿彪的确配得上这个名字,它长得很威风个头也不小,牵到闹市,必然是叫行人退散的凶兽。阿彪的眼珠子黑黑的,总是忧郁又委屈。
“阿彪……”谭啸枫盯着它,又叫了一声。
温热的鲜血滑进苟君侯的喉咙里,谭啸枫没办法让他不饿,至少能让他不渴。
“苟君侯……是我伤了你,我可还你了。”
谭啸枫把弄到其他地方的血珍惜的舔回了肚子里,她缠起手腕仔仔细细的把伤口包扎好。
船尾的阿彪定定的看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
“阿彪啊……”
谭啸枫长叹一声,却又什么都没说。未到山穷水尽,人还总是保持着可怜的道德良心,可是等到了最后一步呢?
漂流海上的第三天。
阳光一如既往地大,谭啸枫守着苟君侯和阿彪面面相觑,又度日如年的过了一天。
可怜的阿彪已经饿了两天了,它无精打采,舔了很多次海水可是却越来越焦躁。它不停地对着谭啸枫呜咽,仿佛是想让它的主人帮帮它。
谭啸枫无能为力。
今晚海面上起了很大的风,独木舟在海上颠簸简直把命都颠去了。阿彪有两次都掉下了船,可每次都能再游回来。谭啸枫有时不由得想,要是阿彪游不回来也挺好的,至少免去了她以后做出选择。
到了半夜,黑云层积、闪电猛劈,打了一会能把人吓死人的雷后,开始下雨了……
雨很大,是活命的灵药,也是催命的灾祸。活的是谭啸枫的命,她长大嘴,狼吞虎咽的吞下雨水。催的是苟君侯的命,他高热不退,虽然谭啸枫把他抱在怀里抵挡雨水,也总是抵不住他的伤情一再加重。
此情此景好不熟悉,当初谭啸枫和苟君侯流落荒岛时苟君侯也是受了伤,伤口也是泡了水。可是这次还要比两年前要命得多,因为没有淡水也没有食物。
苟君侯终于醒了,发觉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舒服的地方。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温热的怀里,豆大的雨水砸在他的腿上,可是上半身却没被淋透。是谭啸枫,她用身体给他撑起了一片十分勉强的避风港。
“喂……臭丫头……”
苟君侯的喉咙很痛声音很小,他叫了几声谭啸枫才听见。
“苟君侯?!”
一张苍白又疲惫的脸低下来,苟君侯差点忍不住谭啸枫了。他定定的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说。
“你变丑了,臭丫头。”
谭啸枫扬起一个难看的笑:“胡说八道,本小姐哪时候不是风华绝代?”
苟君侯也笑,他环顾四周,只瞧见一片黑暗,除了有时猛劈下来的雷电,半点光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