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一直没回来,怕你有事耽误。”南长征拿起一双筷子递给她,“汤你先喝,我等会再喝。”
阮秋看着空荡荡的篮子,里面显然没有空碗。“没事,我这里有搪瓷杯,我倒在杯子里喝一样的。”
南长征看了一眼杯子,“那是喝水的杯子,喝了汤会有味。”他直接将汤盆放到她面前,又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杯子:“你先喝,在你不喝之前,我决对不碰它。”
问题是有这个必要吗?她的杯子挺大,真装起来一杯子装的量比碗还多。再说了,就一青菜汤,洗洗就行了,哪来的味。
“快吃吧,再不吃就冷了。兔肉是荤油,冷了吃回头肚子疼。”
成吧,那就吃。反正都这会儿了,他的心思算是昭然若揭。至于吃口水这种问题?虽然他刚说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个念头,可只是瞬间就被删了。都是一个碗里捞菜吃,不巧的时候筷子都能碰到筷子,实在没必要矫情这个。她甚至怀疑,南长征特别说这个,就是为了提醒她注意到这一点。
有些事情不提不亮,明明大家一个碗里夹菜好几天了,谁也没顾忌口水问题。现在他突然一说,凭白就多了几分暧昧。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信?
阮秋坦然了,吃得更加欢快。兔肉的味道非常不错,南婶的手艺更是没得说。
南长征吃得也挺高兴,虽然她看起来不在意,但是两人一个碗里吃东西,这意味着他们亲近。
“你在这里感觉怎么样?还行吧?”
“比下地轻松多了。”阮秋实话实说,“九叔怎么会突然去县里?”她昨晚将剧情又回忆了一遍,发现在剧情中,女配死亡的那一节里,她被从水里拖上来,有医生给她抢救了一番,而抢救的人就是九叔。
这也就意味着,剧情里九叔一直待在村子里,没去县里这回事。而偏偏补上来的是自己,她有理由怀疑,是南长征想的法子。九叔去县里,就是为了给她腾位置。
“县医院正好缺人,我刚巧知道,就推荐了九叔。”南长征一点没客气的把功劳领了去。他的目的一向明确,无名功臣固然让人敬佩,可不符合他的利益。
阮秋点头,咬了口馒头,半晌才道:“你喜欢我。”
南长征筷子上的兔肉掉回碗里,顿了一下,他放下筷子,和另一只手里的馒头,看向她:“恩,我喜欢你。想跟你处对象。”他仔细的观察她的视情,半晌才反问一句:“你呢?”
“我之前没想这些。”这是实话,她跟他认识时间才多长?没有一见钟情,想要日久生情,很显然时间还不够久。但客观的说,南长征是目前为止,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条件最优的男人。而他对她的追求,以及他处理烂桃花的态度,都让她很满意。但是,她并没有找到非嫁他不可的理由。
一段婚姻,要么是爱情,要么是现实。总有一样会让你不得不投入这段婚姻,可现在他们之间的爱情显然不到这种程度。现实也没有。
她现在这个身份跟孤儿无异,没有人会觉得她年纪到了,该嫁人了。没有长辈逼婚的压力,至于她自己,她不在乎周围人怎么看她。哪怕所有人指着她鼻子说她是老处女,没人要,她可以爽快利落的甩他们一句“关你们屁事。”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决不会因为自己与众不同,就觉得需要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她这话不是针对南长征,而是从来就没想过。
“那你现在可以认真的想想。”南长征重新拿起他的筷子和馒头,继续吃他的饭,看起来跟之前没有半点不同。
阮秋如他所愿的认真的想了,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结婚的意愿。
嫁给他当然不错,一个有能力的,且爱着她的男人,给她带来的是物质生活的提升,以及宠爱。但是对方如果是个追求爱情的人,她不能回以相当的爱情的话,就极容易成为怨侣。已知对方作为言情文的男主,不可能不考虑爱情的问题。而结婚的同时,必然要承担嫁给他的责任。上要孝顺父母长辈,中间要团结兄弟妯娌,下要照顾疼爱子侄小辈。当然最重要的是经营他们的小家庭,爱情,事业,生活,柴米油盐,鸡毛蒜皮。
任何一个决定都必须面临得到和失去,而选择哪边只看主观上更看重哪一边。
在这段婚姻里,她得到的那些她并没有多看重。生活质量能提升固然好,不提升保持原样她也没觉得过不下去。且她知道到明年,重新高考,接着就是改革开放,全国人民的生活水平都跟着提高。她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达到这一目的。至于宠爱,有个宠着当然好。可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对方又不是她爸爸,可以毫无负担的接受他给予的一切。他给的越多,她就越心虚,会想要回报。而这无形中也将成为一种负担。再加上他那个家庭所带来的种种……她觉得,她宁愿短时间内日子难过一点。
说到底,是没有爱情。要是有情那就饮水饱了,哪还会想这么多。可偏偏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没有爱情。
“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想。”南长征临走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摸了摸她的头,丢下一句话,痛快的离开。一点都没有死缠烂打。
阮秋其实想的特别明白了,可南长征动作太利落,走的太快,根本没给她说的机会。她还想着,要不然就晚上回去说。毕竟看他怼女主的那个劲,她觉得他还是喜欢干脆利落的解决,而不是暧昧不清的被吊着。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就改了主意。
晚上回到村长家,她没看到南长征。
据南婶说,“长征下午去县里有事,晚上不回来。”
阮秋以为他是躲着她,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不管多久,他总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然后,当天晚上,她被恶梦惊醒。不是一次,也不是睡到天亮,惊醒了之后一看,哦,天亮了。而是一夜,每十分钟惊醒一次,非常准时的从恶梦中醒来。
她唯一觉得欣慰的就是,虽然恶梦非常可怕,但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给其他人造成任何困扰。
直到天亮,她终于不用强迫自己入睡进入新的恶梦中时,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突然闯进她的脑子里。曾经的不知何时何地,她也如今晚这样睡不好,重复着恶梦醒来恶梦醒来的循环模式,任何药物都没有效果,任何心理干涉也没有用。直到她碰到一个人,这个人可以让她安心,将她的恶梦驱逐,给她安然的睡眠。
这段记忆里有大片被模糊掉的地方,但只有那个人能带给她安眠这一事实,非常的清晰。
然后她瞬间恍然大悟,她现在是犯了这段记忆里的自己的毛病,也开始失眠恶梦了?可前两天没有啊!除了生病那天,之后她每一天的睡眠都非常好。想到这里时,她的思绪微微飘了一下。这一下让她想到,似乎她睡眠非常好的这几天,南长征都在家里。而昨夜,他不在。
扯回这胡攀乱扯的思绪,她还是觉得,这可能只是巧合。
可心里还是决定,要再试试。万一呢!万一她真的是离他就天天做恶梦,睡眠质量和数量都得不到保证,那人活着得多痛苦?之前就想得明白,一个人如果要踏进一段婚姻,必然要有一个理由,要么爱情要么现实。现在,现实给了她一个可能的理由!
☆、第 35 章
南长征第二天晚上也没回来。
阮秋又度过了一个满是恶梦的夜晚, 到了第三天, 她便有些受不住了。精神力其实还不算极限,毕竟她的精神力还是很强的, 别说两天不睡,三五天都能熬得下来。
可恶梦就像是专门针对精神力的攻击,让她的精神耗损的特别快不说,还带来了极大的负作用, 头疼。
这头疼到什么程度?就像是有斧子在里面一下一下的劈,劈完了再用棍在里面搅和……简而言之, 生不如死。她现在还能清清醒醒的站着, 没直接躺下翻滚哀嚎,绝对是奇迹。真的,直到此时此刻, 她才知道自己对痛的耐受是这么的强大。
终于到了第三天傍晚,南长征回来了。
不舒服的阮秋今天早早就回来,躺在床上不让自己失态。然后就在他听到南长征进院之后不到五秒钟, 她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又起了个早。
天还麻麻黑, 院子里一阵呼呼声,不像刮风,她趴在窗上往外看,就看到南长征正在院子里打拳。虎虎生风,一身的汗珠子。
一趟拳打了五遍,他终于停了下来。进屋拿了盆出来, 开始在院子里冲澡。
到这一刻,阮秋也不得不相信,她的睡眠可能真的跟这个人息息相关。而她居然一点都不意外,并且毫不犹豫的就决定:之前的所有想法都只能抛到一遍,无论如何不能让这特效药溜了。不但不能拒绝对方,还得尽快捞到自己碗里来,随身装着。
这念头来得十分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她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就是她突然冒出来的那份记忆里的人,他就该属于她的。跟女主没关系,跟剧情也没关系。
想到随身,她不由皱眉。按南长征说,他这次探亲时间只有半个月左右,如今都过去好几天了。等探亲假一结束,他回了部队,那就是鱼入了海,谁知道他下次回来要什么时候?也许几个月,弄个不好几年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