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轩已经完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了。
秦六爷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灌酒,这叫什么事儿啊?
余文轩愣了神,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又连着干了好几杯酒。
等醉意慢慢上来,他自己已经趴在桌上意识不清了。
秦六爷看了看,道:“都醉成这样了,叫几个人送他回府吧。”
傅伯霆颔首,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余文轩,“余伯爷,您自个还能动吗?”
余文轩迷蒙着睁开眼,拽起傅伯霆的手道:“傅侯爷,您人真不错,我,我家里还有三个待嫁的女儿,要不我把闺女嫁给你吧?”
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可惜慧容订了亲,就她年纪最合适了,唉呦,可惜呀!”
秦六爷简直
没眼看,摆摆手道:“你快把他弄走吧,一喝多就要嫁闺女!”
傅伯霆叫了几个护卫,帮着余家的马夫小厮把余文轩给送回去。
前头人一走,后头秦六爷忍不住了,“我说,你不会真要帮余家办什么太守的事儿吧?吏部的事可不归我们管,你要真插手,肯定惹荀泽那小子不高兴,他心思那么多,说不定还以为我们想借机分他权呢!哥,我可得劝你一句,别沾这事!”
傅伯霆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道:“我何时说要帮他了,不过让他放心罢了!”
他弯弯唇,接着道:“那份调令我看过,荀泽安排的,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安阳县令罗平,迁任青州太守,所以说,他本来就不用费这个劲,不过既然人家开口了,我承他个人情又有什么不好的”
秦六爷犀利的点评一句,“老奸巨猾!”
*
深夜的昌顺伯府门口
余文轩喝的烂醉,傅家的护卫和余家的小厮一路把他送回来。
大管事常仁宝带着人在门口接他,又拖着余文轩回了书房。
虽是深夜,但余府的各处都不太平。
赵氏和映容被一同叫去了老夫人的小佛堂里。
一进门,赵氏便觉得心里慎的慌。
老夫人大晚上的还没睡,披了件外衣坐在榻上,手里拿一串念珠不停的转。
赵氏走在前面,低低叫了声,“母亲。”
映容从后面走到和赵氏并排的位置,屈膝道:“见过祖母。”
老夫人站起来,焦妈妈扶着她走过去。
站在赵氏和映容的面前,老夫人的眼神凛冽无比,一寸一寸扫过去,看的人没来由的心慌,她扬起手,狠狠打了映容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
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响亮。
赵氏吓的尖叫出声,“母亲,您,您这是……”
“你在六部门口做出如此荒唐的事,这一巴掌,是教训你冲动行事,不计后果,罔顾声名,拖累伯府,更拖累你即将出嫁的大姐姐。”老夫人字字严苛。
映容捂着火辣辣的脸,抬起头看向老夫人,一字一顿道:“我是为了维护父亲。”
老夫人厉声呵斥道:“你父亲还用不着你来为他出头!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做出这样荒谬的事情,你让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余家姑娘”
话毕又是重重的一巴掌,直打的映容摔在地上。
赵氏惊呼一声,蹲下身去扶映容,含泪道:“母亲要是不高兴,只管冲我来,您打孩子做什么吗?”
老夫人冷冷看向映容,继续道:“这一巴掌,是替你母亲挨的,她是当家主母,我不能打她,不能下她的面子,所以便由你替她挨了,想来也能警醒她几分。”
老夫人沉了口气,视线凝聚在赵氏身上,看的赵氏不敢抬头,“你是余家主母,是伯府的正头夫人,理应以伯府为先,而不是你的娘家姐姐,赵氏你记着,你要是觉得自己姓赵,那你就一辈子别想姓余。”
老夫人回过身,偏了偏头,侧目看向地上蜷曲的母女两个,长叹道:“世间有千千万万个人,有千千万万张嘴,旁人说什么你能管的过来吗?你二人回去都好好想想,想想自己错在哪!”
第二十八章
从小佛堂里出来,映容的半边脸已经肿起来了。
赵氏心疼不已,揪着手帕,眼边红了一圈,“这下手也忒重了,才多大会功夫就肿成这样,这得什么才能消的下去?”
赵氏伸手轻轻碰了碰,映容吃痛,往边上躲闪一下。
赵氏心里针扎似的,低声泣道:“你祖母太偏心了,出了这样的事,心里惦记的却还是大姑娘的亲事,今儿要是大姑娘干了这事,她舍得下这这样狠的手吗?”
长吁短叹一阵,又略带埋怨道:“你也是,平日在家里乖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出了门反倒变得这般厉害起来,那是六部啊,你当是什么地方?还动起手来了!大姑娘是窝里横,你就是窝外横,唉,叫我怎么说你好?本来还寻思着慧容要出嫁了,也该给你说亲了,如今这么一闹,还有哪家敢上门提亲?”
映容默不作声的听着。
赵氏看她很没精神的样子,问道:“脸还疼吗?”
映容摇头,“不碰就不疼。”
赵氏拧着眉道:“都这么晚了,快回去歇着吧,这脸得好好养几天,多涂点药膏子,再叫平妈妈给你煮个鸡蛋敷着,脸上可千万不能留印子。”
映容垂眸,“我知道了,母亲也快回去吧。”
折腾了大半夜,映容已经累的眼皮子打起架来。
回了梧桐院,本想着倒头就睡,结果赵氏那边送药来,平妈妈又给她煮鸡蛋敷脸。
一通功夫下来,瞧着天都快亮了,在床上躺了不到两个时辰,天边已经露了白。
小佛堂里,老夫人也是一夜没睡好,歪在榻上,盖了一条小褥子,眼圈乌青的,额上戴了一块厚巾子。
家里的几个姑娘,慧容恣意,碧容娇气,黛容年纪尚小,格局如何还是未知。
倒是映容,从前觉得她温吞怯弱,可却只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几分少年人的血性。
她心里何尝不知道这起纠纷因何而起?
若是在五年前,莫说打一鞭子,便是打断一条腿又有谁敢说什么?
奈何今时不同往日啊,余家实在不能再生是非了!
。
海棠院中,慧容正在盘点嫁妆。
虽说离成亲还有段日子,但是这嫁妆的事可一点不能马虎。
有些人置办嫁妆都是提前好几年开始准备的,办的那是又仔细又精细。
慧容亲事定的急,嫁妆办的也匆忙。
不过虽然匆忙,但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堆弄出来的。
她自小跟方家订亲,家具用品什么的零零散散也准备了不少。
这一回置办嫁妆,除了原先有的,还重新打了两套黄梨木家具,从桌椅板凳,到床榻箱柜一样不少,连梳妆台,洗脸架子,文房四宝,痰盂盒子这种小玩意都备上了。
黄梨木这样的珍贵木材,用来做洗脸架子算是稀奇的了。
被褥,床面原本应该新嫁娘自己绣,不过慧容怎么可能自己绣?
她带了二百床被褥,比寻常的嫁妆多了好几倍,叫她自己绣,那得绣到什么时候?
反正她是没怎么动过针,都是让丫鬟婆子们绣的,其中大多还是从外面商铺里买回来的。
除了这些,从前高氏的嫁妆也都在她手里,那可是一笔极其丰厚的财物,金银财宝,古董字画就不必说了,还有那么多旱田,水田,铺面和庄子,便是吃利息和租金都够她吃一辈子了,老夫人还贴了一万两银子给她,公中出的少些,但也有五千两银子。
老夫人还说,到时候霍家送聘礼过
来,余家都不要,拿八成的聘礼放在嫁妆里,让慧容再带去霍家。
余家准备的嫁妆,再加上霍家送过来的聘礼,差不多能有个八十几抬。
这样一份不菲的嫁妆拿出来,霍家还有谁敢轻看慧容?
慧容自己心里也是有底的,有银子傍身比什么都实在。
此刻的桌子上摆着几个妆匣,里面装着新打的头面和钗环,慧容一一过目,点算一番,确认无误后,由凝露记在嫁妆册子上。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慧容这些日子丰腴了不少,一边看嫁妆一边笑道:“我这几日忙着,也没出去看看,今儿听你们说起来,我才知道映容闯了祸,这可真奇了,我以为她多温和的性子呢,怎么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凝露低头写下镏金蝴蝶簪四对,跟着笑道:“如今才知道,二姑娘脾气也暴的很呢!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怕连累姑娘您的名声,您都要出嫁了,可别因着这么件事惹的霍家不高兴。”
慧容哼一声,“霍家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又不是我打的人,怎么着,他们家还兴连坐呀?”
凝露翘起嘴角,“姑娘快别说这个了,办正事要紧,这还有这么多首饰没记册呢!”
又道:“这么多嫁妆,夫人那儿是一点忙没帮,老夫人也只派了两个婆子过来,伯爷就更不可能管了,这么大的事,也没个长辈帮持着,全靠姑娘你自己,唉呦,也亏的姑娘你厉害,要是换了旁人,哪能干的来?”
慧容按按鬓边的碎发,浅笑道:“其实我也知道,少有姑娘自己办嫁妆这样的事,可谁让我母亲去的早呢,赵氏我是不放心她的,祖母年纪又大了操不得心,还是自己置办最放心,也最清楚,累是累的点儿,不过这也算是个锤炼,等我嫁到毅国公府,那整个国公府的事都要管,要忙的事情更多,我现在要是不多学着点,万一将来到了婆家样样抓瞎,那不是更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