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唉呦一声,陪着笑道:“小的眼拙了,原是伯爷和夫人的大驾,您往这边,往这边来。”
余文轩哼一声,万分得意的进了门,赵氏吩咐人把贺礼送过去,也跟着进了门。
余文轩和赵氏一进去,那管事立马脸色一收,眼中尽是鄙夷之色。
伯爷?哼,一个破落勋爵,还能富贵几年?跑到荀家的地界张狂!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慧容和映容正好下了马车走过来,对那管事的脸色尽收眼底,慧容已经气的咬唇了,被映容摇晃了下才醒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意味良多。
不论在家里有什么不睦的地方,出了门,都是一家姐妹,同心同力,绝对容不得旁人欺辱余家半分。
碧容和黛容也下了马车,四个人一块走过去,那管事一转头,顿时又换了张笑脸,“呦,是伯府的姑娘吧?往这儿来。”
慧容一声都没搭理他,直接就进去了。
他挠挠头,有点不明所以,又对映容道:“姑娘这边请。”
映容也是一个眼神都没甩他。
碧容和黛容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得一头雾水。
那管事闹了个大没脸,很是尴尬的站在那。
进了门,慧容才回过头去看了眼映容,故作随意说了句,“还算你明理,今儿记你个好。”
映容一笑,“得,今儿我也记你个好。”
“谁要你记了。”慧容嘴硬道。
进了荀府,余文轩便和她们分开了,男一席,女一席,分在后院两侧,隔着一道雕花石壁。
几个姑娘跟着赵氏去了女席那一边。
席面摆在后花园的一片空地上,正首的紫檀木大榻上坐着今日的寿星荀老夫人,儿媳妇荀夫人陪坐在一旁。
赵氏领着姑娘们上前去,笑着道:“今儿老夫人过大寿,我带着我们家几个丫头来给您拜寿。”
慧容,映容,碧容,黛容立刻上前行礼,乖乖道了句,“给老夫人贺寿,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荀老夫人一身百福纹衫,戴一个镶了鹅蛋翡翠的褐色抹额,身形微胖,看着慈眉善目,忙对赵氏道:“快快落座罢,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赵氏笑了笑,“给老夫人贺寿是喜事,怎么能算辛苦?”,说罢便领着姑娘们落座了。
旁边一桌坐的就是定安侯夫人和她家大姑娘方兰芷,此刻正表情复杂的看过来。
荀老夫人仿佛对余家的姑娘格外感兴趣,又问赵氏,“你们家的姑娘个个都标致的很,我这老骨头也不怎么出门,没怎么见过她们,从前倒是见过慧姑娘一面,不过那时候她还小,如今长变了也认不出来了。”
荀老夫人指指慧容和映容,问道:“哪个是慧姑娘啊?”
赵氏道:“穿杏红的是慧容,另一个是我的二姑娘映容。”
荀老夫人哦了一声,“慧姑娘如今越发好看了,二姑娘也长大了。”
慧容一脸激动差点坐都坐不住了,羞涩笑道:“老夫人谬赞了。”
另一边的毅国公夫人也加入进来,笑盈盈问慧容道:“你今年多大了?”
慧容垂眸回道:“我今年十五了!”
毅国公夫人笑了笑,留下句饶有意味的话,“我家儿子正是十七呢!”
慧容的脸蛋立刻羞红了,这话说的可是饱含深意呢!
户部侍郎陈夫人促狭道:“国公夫人这手下的也忒快,这叫我们说什么好呢?”
几个夫人开着玩笑,又打趣几句。
慧容坐在那既紧张又兴奋,脸涨了通红,粉都遮不住。
虽说这些夫人开玩笑的可能居多,不过当着定安侯府的面,实在很给她长脸。
旁桌的方兰芷一脸愕然,凑在方夫人耳边小声问,“母亲,那毅国公夫人是不是瞧上余慧容了?”
方夫人心里正膈应着呢,烦躁的推开她,“我怎么知道!”
又死死盯了盯慧容,心中很是不满。
哼,才同他儿子退了亲就出来现眼,可见不是个安份的!
众人聊天之际,前头的凉菜酒水已经摆上了桌,鲜笋蕨菜一样,拌酸黄瓜一样,蜜煎樱桃一样,时令鲜莲藕一样。
两排丫鬟捧着碟子跟进来上热菜,荤的有红烧香汁鱼,燕窝煨鹿筋,香菇鸭掌,干烧猪肘,辣烧兔子丁,福字里脊肉,素的有口蘑发菜,杏仁豆腐,山珍龙芽,烫心上汤白菜。
汤水是冬瓜丸子小盅,丸子是猪肉,鱼肉,鹿肉一同绞制作,另一道水萝卜炖鸡汤。
四色酥糖在小碟里摆成个正方块,鹅油松穰卷,芝麻糕,如意糕装在长碟子里,奶油面饽饽和肉烧饼摆在一处,甜杏仁酥酪盛在玉瓷小碗里。
还有一碟子面寿桃,豆沙馅,一个个捏的团子大小,一盘子十二个。
荀老夫人面前的是个西瓜大小的面寿桃,中间用红糖写了个寿字,这也就摆个样儿,一般都不吃,吃起来也不方便。
荀老夫人先动的第一筷子,这宴就算开始了。
刚一吃起来,慧容便开始大显神通了,又给荀老夫人贺寿,又给荀夫人敬酒,跟那些夫人们说的火热,跟旁边的姑娘们也玩的来。
慧容本就生的明朗艳丽,能说会道,性子又活泼,在家里虽脾气坏,可到了外头就八面玲珑会做人了。
赵氏看着映容低头只顾吃的模样,伸手推她一把,“你也去活络几句,别叫她一个人出风头。”
映容拿着筷子缓缓抬头,“母亲急什么,我还没吃饱呢!”
赵氏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忽而听的一阵轻笑声。
第十五章
抬眼看过去,是靖宁侯太夫人沈氏,靖宁侯爷傅伯霆的母亲。
沈氏坐在客席的第一桌,对桌是毅国公夫人,这两家也是最显贵的人家。
沈氏的旁边坐的是秦六爷的母亲小沈氏,她们俩是嫡亲的姐妹,一个嫁到了傅家,一个嫁到了秦家,如今俱是显赫富贵的门庭,两位沈夫人走出来也是格外的有体面。
沈氏察觉到赵氏的眼光,噙着笑道:“你们家二姑娘也是个有意思的呢!”
赵氏眼角一抽,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太夫人客气了。”
赵氏面色很尴尬,她跟女儿说体几话呢,怎么就让给人家听见了!
沈氏虽已是侯府的太夫人,但年纪并不大,同赵氏差不多,再加上多年的养尊处优,看起来很是年轻。
这么年轻就做了太夫人的原因,还是因为当年那场宫变。
那一场宫变可真算的上是血洗京城,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傅家的老侯爷死在那场大乱中,这才让傅伯霆年纪轻轻坐上了侯爷的位置。
傅家的女儿,宫里的傅昭仪也死在宫变里,如今也不能称作是傅昭仪了,傅氏早已被追封为仁孝皇后。
便连荀家,也在宫变里死了两个儿子,不过都是庶子,除了他们的姨娘哭两句,也没人当回事。
旁边的黛容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只是碧容有些心急坐不住,探头探脑的,几次想要插话都没成功。
映容吃了一会,四处看看,顿觉心累,这吃寿宴还不止一场呢,中午一场席,晚上一场席,吃到天黑才算完。
又跟旁边的姑娘交头接耳一番,得到不少八卦消息。
边上的姑娘姓殷,闺名绮如,大理寺卿家的女儿,映容的手帕交。
从殷姑娘的口中,映容听说了很多奇闻轶事,小道八卦。
譬如对面的胶东王府女眷,年轻的打扮的极是妖娆的是胶东王太妃,年长的暮气沉沉一脸沧桑的是胶东王妃,年轻那个竟是年长那个的婆母。
况且听说胶东王府的情况很是微妙呢,说是那王爷天天往嫡母的房里钻,连妻妾的门都不摸了。
殷姑娘说着八卦,掩饰不住的兴奋,映容抖抖肩膀,大户人家的八卦……果然不同凡响!
吃着席,外头突然来人报了声,“永纯公主过来了。”
荀老夫人和荀夫人连忙起身,各家命妇也都跟着起身。
门口一下子进来十几个人,前呼后拥的引着这位永纯公主进来。
荀老夫人见了她极是高兴,这是宫里给她面子呢,携了永纯公主的手亲切问道:“公主怎的过来了?”
永纯公主笑道:“皇姐记得今儿是老夫人您办寿筵的日子,特意叫我过来给您拜个寿贺个礼呢!”
“唉呦,劳长公主惦记了。”
永纯公主见了沈氏,亲切的寒暄道:“太夫人也在,前儿还听皇帝提起您呢!”
小沈氏应合着道:“圣上年纪虽小,孝心也一点也不少,常常惦记着长辈们呢,也亏的公主们悉心教导。”
永纯公主笑了笑,又对荀夫人道:“宫里元妃也甚是想念夫人呢!”
荀夫人听得元妃二字差点落泪,低低唤了声,“滢儿。”后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荀老夫人给瞪回去了。
滢儿便是荀夫人五岁的小女儿。
她这一辈子也就两个孩子,大公子荀泽,小女儿荀滢。
生完儿子过后,十几年不曾再生养过,本以为子嗣缘就到这了,没想到还能有福气再得个闺女,眼珠子似的疼爱着,养到三岁,一道圣旨接进宫里封了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