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不混江湖,但江湖上那些年少成名的少年英才,他还是大致都知道的。
唐炔这个名字,搁在几年前,绝对是江湖中如雷贯耳的存在。
只不过近几年消失匿迹。
再加上江山代有人才出,久不现于人前,谁还记得你。
但只要再提起这么个名字,你就会发现勾起的回忆依旧清晰。
“这人是唐炔?”怎么会这么惨?
他后一句虽然没有说出口,但看他表情也能猜出一二。
蓝衣看了眼正盯着唐黎背影的唐念,见她没有出言反对,便开口道:“陆公子有所不知。三年前,唐炔爱上了一个南越的女子,那女子哄得这位唐门第一天才把唐门至宝毒经双手奉上。”说到这里她讽刺一笑,“只可惜可悲可叹的是,那女子却在毒经到手之后翻脸不认人,唐炔对她没有任何防备,被她生生炼成了药人,更是为了以防万一被割了舌头,日日折磨。唐门追缴叛徒,唐炔却被那南越女子控制着对自己昔日的师门出手,最后还是他亲生爹娘的死唤醒了他最后一丝神智,在那一线清醒之际反杀了控制着自己的昔日爱人。挣脱了唐门的围剿之后,他自此销声匿迹,不知所踪。直到今年春上,江湖中才有了他的行踪。潮生阁接了杀他的任务,我正好出师历练,就接下来了。”
“就是这么简单。”
陆景行听得出神了好一会。
他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现如今的唐炔,这人平常时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偶然间眼神犹如恶鬼,竟是再也看不出当年那位唐门第一天才的影子,“的确是可悲可叹!”
“我们既已坦白,陆公子是不是也该说出制住唐炔的人了?”
“为何两位姑娘觉得不是陆某?”
他就这么菜吗?居然一点也不怀疑是他把人制服的。
蓝衣微笑。
眼神里表达的意思很明白:不是我认为,而是以陆公子的能力,想要把唐炔压制到这般任人宰割的地步,是压根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陆景行:“制服唐炔的人······陆某问过之后才能说。”
“那,陆公子,人可能移交给我们?”
陆景行揉了揉太阳穴,他发现这趟出海自己头疼的时候越来越多。
他之前想的是等船只靠岸后把人送到官府处理,但现在知道这人是唐炔,他反而不敢这么做了。
万一这人要是再发疯,恐怕殃及的就是官府了。
想来想去,把这么个烫手山芋交给同样的江湖中人,居然才是最安全的。
“可以,不过,还请两位在船上跟船客们说明,此次有人失踪,实乃江湖寻仇,并非有人蓄意谋杀,还众人一个安心。”
“这是自然,”蓝衣点点头应允。
毕竟此事要论起来,这般不费吹灰之力把人抓到手,还是她们赚了。
茫茫深海夜,交接进行时!
第一百八十九章 海上现天舟
李孑第二天醒来,就被陆景行请过去。
把昨天她和莫惊澜走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番。
“现在那唐炔被陆某移交给了她二人。”
李孑早饭还没吃,把桌上放的一盘糕点扒拉到自己面前,顺手递给莫惊澜一个,剩下的自己包圆。
等陆景行说话,她这盘子也见底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人既然交给了陆公子,之后事宜,你自己决定变好。”
抓到真凶,后面的事态发展,对她来说就没有多大兴趣了。
陆景行招招手让人再送一盘糕点过来,“李姑娘,那位蓝衣姑娘和唐姑娘想知道是谁制服的唐炔,陆某不敢妄自做主。”知道那人是唐炔后,他对面前这两位的认知又到了一个新高度,言辞间比之前更多了三分客气。
李孑看见新出炉的点心弯了弯眼睛,美食在前的时候她就相当好说话,“说就行,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又不怕她们。
她又拿了一个递给莫惊澜,莫惊澜摆摆手,“你吃吧!”
一个盘子里就四块糕点,看官官吃这么香,他都不忍心抢了。
莫公子静静想着:既烤鱼之后,自己是不是再去学学怎么做糕点?
临走,李孑顺手顺走最后一块,又顺嘴夸赞了一声:“陆公子这的厨子不错。”
自那之后,李孑房间里,每天早中晚都会有人送来几盘做好的糕点过来。
让李孑大赞陆公子真会做人。
莫惊澜:“······”
蓝衣从陆景行的口中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再见李孑,态度中少了之前的随意,多了些许慎重。
后来见得次数多了,她发现这位李姑娘为人一贯随性,颇为不拘小节,虽不是江湖中人,但相处起来也很舒服。
索性真心结交起来。
倒是唐念对李孑的观感有些复杂。
唐炔人是抓到了,但也并非能立刻就杀了。
首先唐黎就不同意,其次她见唐炔如今这样,内心到底有几分顾念之情。
说起来在唐门中,唐炔还算是她的小辈。
所以对于把唐炔制住的李孑,她在感激中也夹杂了些许诘难。
态度也不冷不热。
李孑压根没有在意那位唐姑娘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有些事她想做便去做了,如果事事都要顾及别人的看法和想法,那该有多累。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督促三小只写一张大字,吃两块糕点,和她家莫公子谈谈恋爱。
深夜,海东青一声长鸣。
李孑在睡梦中睁开眼睛。
听到了旁边房间窗户轻轻打开的声音。
她摸了摸身侧睡得规规矩矩的林宪,起身拿了床头挂着的袍子披上,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探出头超旁边看去。
立在一道横杆上的轻轻闻声偏了偏头,一双冰蓝色的大眼睛看向李孑,翅膀微张扑棱了两下,算是打招呼。
李孑伸手悄悄窗框。
不一会,莫惊澜从另一边窗户后面探头看过来。
晚上两人都没有束发,海风一吹发丝飘飞,差点缠绕到一起,李孑揪住自己的头发在手心,轻声开口:“惊澜,卿卿怎么突然来找你?”
平时为了不引人注目,它都是飞在天上的。
“有信来。”莫惊澜的声音有些微哑低沉,李孑听得忍不住摸了摸耳朵,看向月光下那张风华内敛的面容。
“没什么紧要的事吧?”
莫惊澜拿着信的手微顿,“先睡吧官官,明早再说。”
李孑点点头,“那你也早早休息。”
关上窗户,李孑背靠着窗户拧了拧眉。
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次肯定有事情。
回到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下去,李孑干脆出了房间蹑手蹑脚出了走廊,走到甲板上。
凌晨时分的甲板空无一人,头顶明月高悬,天地间一片静谧。
李孑围着甲板走了两圈,觉得身上有些潮湿了,打算转身回去。
“官官!”
李孑听到声音回头,入目是披着一件玄色斗篷的莫惊澜。
她主动招供,“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正好,我也是。”
两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一瞬,那气氛好像谁先开口谁就先输了似的。
直到莫惊澜突然上前了一步,伸手把李孑拥在怀里。
“官官。”
李孑插手到斗篷里面,伸手抱住莫惊澜的腰,“嗯?”
“官官,刚刚我的部下传来消息,我······”
李孑偏头靠在莫惊澜的胸前,听着耳边微微急促的心跳声,轻声截断他的话,“你要走了?”
莫惊澜手落在李孑后脑勺上,指尖的发丝顺滑,有种让人安宁的冷香,他伸手轻轻顺了好几遍,才微微点头,“这次传来的消息太过重要,我要回去一趟。”
“有危险吗?”
莫惊澜想说没有。
李孑恰好抬头。
他低头就对上了那近在咫尺的一双清亮的纯黑色眼睛。
里面一弯明月,倒映漫天星河。
到嘴的没有临时变成了:“有。”
他的官官不好骗。
李孑顿时有种把人给强行押下的冲动。
她呼吸起伏了几次,才稍稍化解了眼底涌出来的戾气,“不许受伤。”
“好。”
“让我再看见你,你身上要是有一道伤口,我要你好看。”
“好。”
“我舍不得你走。”
“······”
李孑瞪向莫惊澜:“你怎么不说好了?”
莫惊澜无奈苦笑。
“低头。”
李孑捞住听话低头的莫惊澜脖颈,踮起脚尖,凑上前对准他唇瓣发狠地咬了一口。
莫惊澜忍不住轻嘶一声。
李孑咬完又有些心疼。
她这会哪哪都不得劲。
最后狠下心偏过头,“我困了,回了。”
莫惊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里,伸手轻轻碰了碰唇角。
怅然若失。
在原地站了良久,天色微明,方才回房。
李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依旧没睡着,还把林宪给闹醒了。
只能把人哄睡了,自己去软榻上躺着。
听见隔壁的开门关门声,她瘪了瘪嘴巴。
清晨送来的糕点罕见的一块都没动。
去饭堂吃饭,李孑沉默地喝完一碗鱼片粥,正想问坐在对面的莫惊澜要何时离开,怎么离开,就听见前方甲板上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