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差眉头一皱,脸色虽然有些不耐,但光凭打量,他也看得出来对面这位姑娘并非平常百姓,是以也没有冷言冷语,“我家大人公务繁忙,姑娘还请回吧。”
李孑忍不住一噎。
“这位官差大人,我是来寻人的。”
“这些天很多来寻人的,难不成我们大人每个都要见?”
“今天城里是不是来了一支粮队,我们是······”
“你们来晚了,向导我们已经招完了,请回吧!”
李孑:“······”神特么向导,听我说完行不行?
不对,官府招向导干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找她?
想到这,李孑回头朝贺追招了招手,“过来。”
贺追心脏突然有点打颤,脚下生根,“大当,不对,大小姐,您叫小的做什么啊?”
“让你过来就过来,费什么话?”
“我不。”
李孑:“······”
反了天了!
“你过不过来?”
贺追看到李孑捏起来的拳头,顿时吸了口凉气,“我来,我来。”
这拳头虽然看起来小,但打身上是真的疼啊!
李孑指指贺追,对官差道:“他,以前是干镖师的,对清河县一片十里八乡熟得很,三教九流认识的人更是不少,你们大人招向导肯定是为了寻人的,找他准没错。”
贺追:“······”我就听你吹!
谁知道那官差面上还真有几分意动:“姑娘说的可是当真?”
李孑眼神无比真诚,“比真金还真。”
官差心头衡量片刻,终于松了口,“那行,你们跟我进去吧。”
李孑带着贺追踏进县衙大门的时候,林逸刚刚分配好分散开去找人的队伍,正准备跟郭纯告辞。
官差让李孑和贺追等在门外,自己先进去禀告。
“大人,小的带过来两个说是来当向导的。”
郭纯眉头一皱,“不是说人已经够了吗?”
官差垂头,把李孑吹得那一番话给完完整整复述了出来。
林逸在一旁出声,“那就见见吧。人贵精不在多。”
李孑和贺追得到允许,两人一前一后进来。
屋子里唯二坐着的人看到背光门口处走进来的人,一个失手打翻了茶杯,一个猛地站起来。
“主子。”
李孑听到声音扭头看过去,眉峰微挑,抬手朝林逸挥了挥,“林逸,好久不见。家中一切可都还好?”
林逸收了面上的惊愣,抱拳施礼,“家中一切都好。只是您这一走迟迟不归,家里人都念叨着您呢!”
“都这么想我啊?”
林逸点点头,伸手往袖袋里一掏,取出一枚钥匙递给他身后的人,“去把放在我马车上的那只箱子取来。”
趁着取箱子的功夫,李孑对上郭纯看过来的目光,抱了抱拳,“郭大人,这不是清河县衙么,您现在应该在鲁东州府衙啊?”
但问是这么问,此一行能这么顺利,还一连遇见两个熟人,她还是很开心的。
被忽悠着把人给带进来的官差:“······”默默咽下一口心头血。
见鬼的比真金还真!
他居然还真的相信了!
郭纯刚刚让下属清理了桌上的茶水,闻言吹了吹胡子,“清河洪灾,本官又岂能坐视不理,只好又返程了。”
李孑不着痕迹地恭维:“郭大人心怀百姓,是清河百姓之福。”
“分内之事,李姑娘过奖。”郭纯顺顺嘴角胡子,看了眼站着的林逸,“李姑娘不会是特意前来的吧?”
李孑爽快点点头,伸手一指贺追,“这是我刚招的属下,粮队进城的时候他正好看到,回头又正好跟我提了一句,我这就过来了。”
郭纯:“······”
林逸:“······”
两人看贺追的眼神都有些一言难尽。
一句话的是,他们之前那么一番安排就都用不上了。
心情难得有些微妙!
被这两人盯上的贺追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他真的就是顺口一说,谁知会这么巧!
不过,现在看样子那粮队是大当家的人送来的。
关键来了。
他新认的这位大当家究竟是什么身份?
方才的出去的那人取了一个箱子回来。
林逸接过来转而又往李孑面前一递,“主子,这些都是给您的。”
李孑接过来顺手掂了掂,“这什么?”
“信。”
李孑:“这是多少封信啊,都用箱子装了。”
“属下没数,”林逸老实回答,“来之前,他们吩咐属下找到着您人后,一定要交到您手上。至于回不回,主子您自己看着办便好。”
李孑已经打开箱子粗略地数了数。
最上面是商河的,下面有学院先生的,她那蒙学班里孩子们的,学院学子们的,莫北棠的,还有云稳的,剩下的没有细看,粗粗估计几十封。
要让她一个个回,手得写废了吧?
她把箱子往贺追手里一放,“我回去再看。”
林逸顺势跟着看了贺追一眼,皱皱眉,这人身上有一股子土匪气。
“主子,您现在居于何处?”
李孑朝来时的方向指了指,“不远,县城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子里。”
“那边洪水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就是这路还不好走。”
她衣摆上现在全是泥点子。
林逸转头看向郭纯,“郭大人,我家主子已经找到,在下就不便叨扰了。”
“那粮食?”
“留下一车,剩下的您看着分派就好。”
郭纯起身走到李孑面前,却是拂了拂官袍朝李孑施了一礼,“多谢李姑娘和你的属下千里增粮,本官代清河百姓,谢过两位慷慨相助。”
“郭大人客气了。”李孑实是没想到郭纯会突然朝她行这么个礼,一时差点没反应过来,让林逸把人给搀起后,她扫了眼还一副在状况外模样的贺追,“正好,我也想请郭大人您帮个忙。”
贺追突然感觉自己后心一凉。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幸福
莫惊澜赶到县衙。
被之前拦了李孑的那名官差给拦住。
官差问话都小心翼翼了许多,“公子有何贵干?”
“请问刚刚可有一名穿着绿裙的女子前来?”
官差:“······”
莫惊澜被带进去的时候,李孑刚跟郭纯介绍完贺追的身份以及为啥带他来县衙的原因。
正引得屋内几人齐齐侧目。
郭纯:这位果然是个搞事的祖宗!
林逸:他主子还是他主子!
莫惊澜进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屋子正中的李孑,随后才看向郭纯和林逸。
环顾一周,没看见所谓清河县令的影子,心头微松。
李孑回过头,见莫惊澜头发稍稍凌乱的模样,心一动,“你怎么还追过来了?”
莫惊澜:“······”还不是担心你!
“我听宋姑娘说你来了县衙,还以为你为了贺追的事来找清河县令,现在这是?”
明显跟他预想中的不同。
李孑指了指林逸,“这些天我都没能给商河去信,这不,派人找来了。正好见到郭大人,我又跟他说了下贺追他们的事。”
“说起来,”李孑转头看向郭纯,“郭大人,怎么我到现在还没见到这县衙的县令大人?”
毕竟镖局以后会建在清河县,郭纯是知州,处理完这里的洪灾后势必要去州府赴任的,他们最好是跟当地县令先打好关系。
可县令呢?
县衙大牢。
清河县令连同他那一众下辖官员被关了好几天,见天想着治他们罪的折子知州大人是不是已经递上去了,这般担惊受怕下来,原本养得肥肥胖胖的身躯这几天都愣是瘦了不少。
直到被带出大牢,还有些浑浑噩噩的。
等到一见到郭纯的面,直接伏身拜倒,“大人饶命!”
李孑坐在下首的位置,听到这么一声哭喊着号出来的大人饶命,忍不住咬了咬腮帮子。
这清河县令就这么个德性?
看来清河溃堤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灾后的补救措施又怎么会突然雷厉风行。
因为掌管县城的压根不是一个人嘛!
郭纯也嫌弃。
不过这也是他下辖官员,出了错,还是得他兜着。
郭纯看着清河县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齐达,你身为清河县令,却玩忽职守,不重工事,暴雨突至任由清河泛滥冲垮堤坝,洪水损失了多少庄稼,房屋,钱财,你待在牢里这些天可有细细算过反省过?本官说你愧对清河百姓,不配为一县父母官,你可能反驳?”
齐达的哭喊求饶声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清河县是远近闻名的穷县。
交通不便利,土壤不好,也没什么能让外地之人记住的特产,更可恨的还有匪盗横行。
他这个清河县令,已经连任了八年,再上一步的希望渺茫。
最初时他还有更进一步的斗志,不过这年复一年下来,那么点斗志也没了。
自此,他就开始放任自流,准备就此守着清河这一亩三分地过活。
上行下效,县衙从他之下一众小官,也都是得过且过的做派。
谁能想到这清河县会突然连降几天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大暴雨,清河水位暴涨,堤坝因着常年未曾修补,直接给冲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