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沉淀在意识海中没动静,李孑等了好一会也没回应,只能闭眼让自己睡觉。
明日送行之事自己肯定是会在的,还需早早睡觉打起精神来。
心累!
送走了天使一行,漠北军营将领中的气氛依旧低迷。
罪魁祸首自然是那道写着皇上口谕的纸张。
李孑下山前,陈修来找她。
“阿孑,”一向主意很定的人这会也愁眉不展,“你觉得一年之内,我们可能收复边境七城?”
李孑很老实地摇摇头。
这个想法不现实。
一来,他们没有足够的兵马,二来,他们这次是打了北周一个措手不及,且占了地势之利,否则绝不可能赢得这么轻松。
攻城不比守城,如果没有很大的把握,完全就是拿人命去填。现在他们漠北军仅仅四万人,根本消耗不起。就算进一步扩招兵丁,但没经过训练的兵丁走上战场,也完全是个炮灰。
李孑把这两条说给了陈修听,陈修听过之后久久无言。
李孑一语道破陈修的心思:“陈大哥在纠结那道口谕?”
“嗯。”
李孑突然抬眼朝他笑了笑,“不用纠结,”她面上云淡风轻,“陈大哥就当它是个屁,随便放了就是。”
陈修:“······”
他压低了声音,“阿孑,你是女儿家,万不可再说那个字。”
李孑应付地点点头,又转眼间正色起来,“陈大哥,我是说认真的。这几日,我已经跟那位掌印使大人达成协议,他会在京中为我周旋,让朝廷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漠北。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陈修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你和掌印使达成了什么协议,军营中这么多人,他又为什么会独独找上你?”
他不无担忧的想到,早就听闻这位掌印使青睐一些颜色好的,阿孑就算改装成男子也是世所罕见的容貌,莫非就是因此被那虞怀给盯上了?
随后又用他那张面孔诱惑了阿孑。
越是脑补下去,陈修脸色就越黑,眉心也不自觉地皱成了一道川字。
李孑一看就知道他这是脑补过度了,忙出声打断,“我说我是她小师姐你信吗?”
陈修没说话,但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你莫不是在逗我?
“陈大哥,无论如何,那道口谕给了我们一年的喘息时间,”李孑开解他道,“这一年时间,我们无需想着要如何去收复边境七城。依照我的计划,我们首先要做的,便是让漠北快速发展壮大起来。兵强马壮的漠北,已经有了一定实力的漠北,才会得到朝廷和天下间的正视。”
“我知道陈大哥日夜想着收复边境七城,但贸然攻打得不偿失。定下心来,先发展,再求图谋。”
李孑说完这些站起身来,“我只说这些,陈大哥好好想想吧!”想到口谕,她眼神变得凌厉,“还有口谕一事,不能被漠北众兵知晓,如有泄露,我会亲自处置。”
走出帐篷门之前,她又突然回头,认真朝身后重复了一句,“还有,我真是虞怀的小师姐。”
帐篷门关上许久,那道身影或许早已经离开军营,陈修却还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脑子还在消化着李孑那一番话。
这些话语里,吐露出来了一个讯息。
但这个讯息,饶是他,也久久不敢置信。
脑中一遍遍回忆着方才那人身上那一瞬间霸气自信,陈修心中有一个念头陡然浮上了心头。
阿孑她,或许真正的目标并不是这漠北一隅,也并非只是中秦江山,而是有意图谋这个天下。
想到此处,陈修不由按住了砰砰跳动的心口。
李孑骑马下了山。
她猜到陈修会从自己的言行中提炼出来她真正的目的,本想着循序渐进让人潜移默化接受的,不过现在时间不等人了。
毕竟对于虞怀的承诺,她也就信了一半。
万事还需靠自己。
如若陈修不能接受自己这个想法,她给他选择去还是留的时间。
直到到了学院,她冷凝的神色才渐渐缓和。
这里面都是漠北的希望啊!
回到知之院刚落座,莫北棠适时递上一杯清茶。
李孑靠在她的院长专座上舒舒服服喝了一口,问她:“院中可有事要处理?”
莫北棠点点头,把她的小册子递过来。
李孑就见上面条理清晰的罗列了好几条。
第一条便是,有一个叫做亓则修的人,前来应聘学院的蒙学班先生。
李孑目光落在亓则修这三个字上,眉毛一挑,指尖点了点桌子,“人在哪?”
第一百三十八章 给你一个月试用期
莫北棠摸出纸笔写道:“亓则修闲逛学院,逛至数舍,与华景一见如故,两人现在同吃同住。现在应该在数舍里。”
李孑:“······”
一个大夫,一个研究数术的,还能一见如故?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亓则修为什么会到漠北学院来应聘蒙学先生。少不得要走一遭了!
李孑把后面几条看完,见没什么重要的事,起身出了知之院直奔数舍。
刚走至数舍门口,她就听到了门缝里传来的激烈争论声。
凝神细听了一会,李孑面上多了一抹震惊。
居然是她给华景的那批书里难度中上的题目了,这才几天时间。
饶是早就有心理准备,李孑对华景在数术方面的天赋也有些惊叹了。
更关键的是,亓则修在这场争论中居然也丝毫不落下风。
这年代当大夫也需要研究数术么?
等到两人的争论暂歇,李孑抬手敲了敲门。
屋门打开,亓则修手扶着门框,跟李孑大眼瞪小眼。
华景紧跟在亓则修后面,看见李孑面上一喜,挤开亓则修先向李孑行了一个弟子礼,“先生,弟子正好有问题准备请教您。”
“先不急。”李孑摆摆手。
华景听话地乖乖走到一边。
“您就是小景的先生,先生好生眼熟。”亓则修看着走进来的人,目光忍不住再次在对方脸上逡巡一周,“亓某似是见过先生?”
李孑摸了摸自己的脸。
当初一起围着吃锅子时,她用的是官离的脸,而现在是她的本来面目,却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敏锐,“如何个眼熟法?”
“等等,你莫不是前几日山上那个女······”
不等他说完,李孑果断伸手,扯住亓则修的胳膊直接把人拉出门,又对目瞪口呆的华景摆摆手,反手把门关上。
“跟我来。”
亓则修这下也猜到李孑不想让他说出双重身份的事,自知理亏,乖乖跟上。
数舍隔壁的术舍里。
“你怎么认出我的?”李孑双手抱臂,冷冷问道。
“官兄莫非忘了,亓某是个大夫。”亓则修面上含笑,面上从容,“一个人的面貌可以通过易容来改变,而一个人的骨相却是天生,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亓某看人也多是看骨相,至于面貌如何,就不如何注重了。”
“这么说,任何易容到了你面前,都逃不脱你的眼睛。”李孑眯了眯眼,第一次有些正视这个时代的大夫来,“是只你一人如此,还是所有的大夫都能做到?”
“既非我一人,但也不是所有大夫都能做到的。”亓则修满脸自信,“不过我敢说,这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既然亓兄这么厉害了,”李孑嗓音悠悠,“又何必屈尊去当蒙学班先生呢,岂不是大材小用?”
“咳,这厉害也不能当饭吃不是,”亓则修掩了掩唇,“亓某在镇上听人提起,漠北学院正在招先生,待遇甚是优渥,便想着过来看看。”
“养家糊口?”
“官兄,亓某还未娶妻呢!”
“那是,囊中羞涩?”
亓则修面上多了一分尴尬,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李孑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片刻,只把人打量得下意识地往往缩了缩,才问道:“听说亓兄现在和我家小弟子在一块,吃人家的,住人家的?”
亓则修反驳:“我们那是一见如故,志趣相投。”
“哦,”李孑冷漠地点了点头,冷不防突然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银钱?”
“两个铜板。”
亓则修捂上嘴巴,朝李孑怒目而视。
李孑忍住笑,“这就怪不得了。”
“不过,亓兄想要应聘蒙学班先生也不是不可,不过你可做过相应功课?”
“可还熟记三百千?”
“可有信心能应付得了三至五岁垂髻小儿天马行空包罗万象的奇思妙想?”
一连几个问题抛下来,亓则修顿时被砸了个晕晕乎乎。
等到回过神来,看到对面笑意盈盈看着他的李孑,他顿时想起来一个被自己无意识忽略了的问题:“官兄是如何得知亓某是来应聘蒙学班先生?”
李孑:“······”这反应,可真够迟钝的!
“自然是因为,我是这漠北学院的院长。此次过来,就是来考核你的。”
亓则修:“······”别闹!
“······真的是?”
“如假包换。”
亓则修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事实。
再次面对李孑,他特别有眼色的换了一个态度。
“院长,您觉得我如何?我虽然是个大夫,但我熟读素问本草,黄帝内经,甚至可以倒背如流。三百千虽不是很熟,但想来也不难背。我还会数术,闲时也曾做过游方术士,也曾饱览天下风光,肚子里亦有数不清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