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往外走的步子停都没停,喜欢钟砚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院子外,秋风扫落叶。
唉。
她叹气,也不知道自己心头密密麻麻的不舒服是因为什么,有点难受也有些怅然。
她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回想起她和钟砚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样子的呢?
权势地位、血海深仇个个都排在她之前。
她记得,和钟砚婚后的第一年,那段时光是真的很快乐。
丈夫体贴温柔,事事周全,样貌又是极好的,每一样都叫她欢喜,那时她付出的是满腔赤诚的爱。
顾盼也不知道自己坐了有多久,风吹打在脸上,却是不疼的。
天上的太阳开始落下,夕阳斜洒在她的半张脸上,她站起来瞬间,脑袋眩晕了一下,顾盼忽然之间就很想吃糖。
人总是这样的莫名其妙,总会因为很小的一件事,想起很多年前的回忆。
顾六小姐身体也不算太好,虽然不常生病却有贫血的毛病,起初和钟砚表明心意后,她按耐不住女儿家的小心思,每日傍晚都会在院门前等着他归家。
顾盼站了没多久腿就会疼的受不了,那时候她被钟砚惯的很是娇气,当真是吃不得苦头的一个娇小姐。
站不动就蹲着,后来觉得蹲着的动作好像又不太文雅,索性在台阶上坐着。
钟砚回家每每瞧见她坐在台阶上傻傻等她的样子,脸上表情总是无奈的,“不是让你不要等吗?”
她那时候站起来稍不注意也会晕了一下,抱着钟砚的腰,冲他很开心的笑,说:“我想你了嘛。”
钟砚极善观察,那之后每天都会让人给她准备补血的汤药。
顾盼如今想起这件事,心里又酸又涩,说不上什么感觉。
她眯着眼盯了会儿天空,直到眼睛看酸了,才慢慢将视线收回来,她一抬眸,便与一双熟悉的眼睛相对。
赵随白衣玉冠,腰间戴玉,身姿挺拔,顾盼往常见了他,他的眼角都带着几分笑意,却是难得见他面无表情的模样。
顾盼并不怨恨赵随,也知道他之所以在成亲当天亲自上门退婚是钟砚的命令,他不喜欢她,犯不着为她得罪自己的主子,她能理解。
但她还是很难过。
找来找去,她竟然找不到一个只爱她的人。
赵焕章喜欢的是顾六小姐,钟砚的爱廉价到可以忽略不计。
她扬着脸对赵随笑了笑,“原来探花郎也就这么点勇气。”
赵随挑眉,“顾小姐,这事怨不到赵某的头上。”
饶是他见多识广,起初也不太敢相信颜姑娘就是顾六小姐,后来想想二人行事说话的风格的确想象,况且天子有令,他也没办法。
顾盼看了看他这张清俊淡雅的脸,听说京城里爱慕他的姑娘也能排成长队,也不奇怪,少年得意,天子近臣,长的又风流倜傥,在外人模狗样,也能骗一些有眼无珠的女子。
他们站在书房前的院子里,也没有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音,里面的人自然也能听清楚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顾盼走到赵随跟前,“其实,我还挺喜欢你这张脸的。”她的语气似乎颇为遗憾,“没能嫁给你还怪可惜。”
她笑了笑,在钟砚错愕的目光中接着说下去,“你聪明长得又好看,若是嫁给了你,我应当也不会吃什么亏。”
赵随沉下眸,“顾小姐,慎言。”
顾盼觉得无趣,“你的胆子也不过如此。”走之前,她道:“赵大人,若是将来我出宫了,你可别忘了我,说不定我们还能再续前缘。”
赵随真是头疼,捏紧拳头,忍了又忍才没有在宫里说些不妥当的话。
顾盼一走,赵随迈开步子朝殿内走去。
钟砚懒洋洋斜靠在软榻上,情绪似乎不太高,神情漠然,赵随一进去便感觉到一阵肃杀之气,他心中无奈,怕是让陛下听见了方才的对话,才惹的他不快。
殿内泛着清浅的药香,并不难闻。
良久之后,钟砚淡定从容问道:“顾止行最近如何?”
赵随思衬片刻,如实答道:“惹是生非,杀了几个您一手扶持的新贵家族的纨绔子弟。”
钟砚倒是不奇怪,顾止行向来和他就不太对付,杀不得他就只好想尽办法恶心他。
若是旁人,钟砚早就杀了的,可他是顾止行,是顾盼的弟弟。
钟砚便忍了好几次,放纵他使性子了。
他冷笑了声,眉心不耐,道:“明儿绑了那个孽种....”他顿住,改口道:“他那个儿子,砍下一根手指头给他送过去,看他还敢不敢继续来恶心朕!”
赵随迟疑道,“真要如此?”
钟砚揉揉了眉心,方才在顾盼跟前的脆弱模样消失的干净,眉间满是暴戾,提起来那个孽种,他的心情是决计不会好的。
他冷冷道:“自然是玩笑话。”
赵随又问:“那此事是否要继续追究?”
顾止行杀的那几个人确实是不怎么入流,平日仗着家世在京城中为非作歹过,钟砚想了想之后,道:“罢了,随他闹吧。”
赵随嗯了声,事情既然禀告完了,他本应该要出宫去,奈何天子有意要留他,似笑非笑看着他,意味不明的说道:“朕从前怎未曾察觉赵大人也生了一副好皮囊。”
赵随叹息,他和顾盼的对话还是让皇上悉数听了过去。
他就知道这位顾六小姐是个记仇的主,退婚的事,她虽不怨恨,但还是气不过,于是才刻意说了那些话。
“臣不过空有一副皮囊而已。”
钟砚的眼神又冷有狠,盯着他的脸,阴阳怪气道:“说起来也是朕毁了你的亲事,不若改日朕帮你赐婚如何?”
赵随道:“劳皇上费心,这便不必了。”
钟砚敛起笑,这会儿看他就不太顺眼了,不耐出声道:“行了,你回去吧。”
钟砚对外称病,连着三天没上早朝,若不是顾盼去亲眼看过,也都快信了他的病已经到了快死的程度。
秋天至,冷风起。
转眼顾盼被钟砚强留在宫里已经快一个月了,她姑且算自由,至少后宫的地界来去自如。
顾盼在御花园乱转时,远远地就看见愿哥儿。
她没打算与他相认,小孩子的接受能力不像大人那么好,她怕吓着孩子。
顾盼偷看了他大半个时辰,愿哥儿似乎不高兴,绷着脸,不曾笑。
等孩子走了,她也就回去了。
殿内烛火通明,顾盼瞧见门外站着的刘墉,就猜到钟砚过来了。
她在心里嘀嘀咕咕,都病了怎么还有空往她这里来?早知道那一刀就该捅穿他的胸口。
钟砚身着素面青衫,头戴金冠,他安安静静坐在烛光下,细皮嫩肉,清瘦苍白,这张精致的脸确实让人难以移开眼。
柔和不失锐利,漂亮的有锋芒。
他朝顾盼淡淡一笑,“回来了。”
钟砚也不在意她理不理他,而是问:“见到愿哥儿了?”
顾盼坦然镇定在他面前坐下,“见到了。”
钟砚将眼前的一碗素面推了过去,“先吃碗面吧。”
她一动不动,钟砚也恼,语气似乎浑然不在意,他道:“你忘了吧,今天是我的生辰。”
顾盼怔了一瞬,以沉默相对,然后她说:“对,我忘记了。”
没有什么是不能忘记的。
第八十九章
是啊, 她忘记了。
冷冽的气息一声声灌入他的肺部,宛若尖刀立在心口。
钟砚眼眸中星星点点的亮光逐渐暗淡下去, 眸色逐渐幽暗晦涩, 他道:“陪我一起吃吧。”
顾盼捏着手指头, 好似心不在焉,淡淡的说:“我不爱吃面。”
她的确不爱吃面。
她曾经确实是陪着钟砚过了两次生辰,那时还亲自下厨给他煮了两碗素面,提前了许多时日准备礼物,只盼着他能高兴。
钟砚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神态自若,心情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他一口一口将这碗素面全都吃了下去, 而后抬眸, 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少女面庞如玉,白皙透亮,神情稍显脆弱, 眼中却又很坚定。
等他吃完,顾盼就忍不住迫切的站起身, 不愿意和他相处, 转身道:“我要洗漱休息了。”
她觉得钟砚变了, 虽然依旧强势霸道,是个决绝冷酷心机颇深的上位者,但他刻意在她面前表露出的纤细的脆弱感, 总将她的记忆拉扯回侯府里那段最辛苦的、他们相互依偎的日子。
那时候的钟砚的那双眼眸中,不似如今,晦暗生不可测。
顾盼记得那是一双清澈透明又处处透露着可怜神态的双眸。
钟砚并未离开,等她出来时,他安静靠着床,手里捧着本佛经,垂眸不语。
顾盼一面将头发擦干净,一面走过去,捅了钟砚一刀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没有那么忍受。
男人静静放下手中的佛经,一动不动凝望着她的眼睛,他的声音清冽干净,“你心里还记挂着赵焕章吗?”
顾盼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丝毫不怀疑赵焕章是钟砚这辈子最厌恶的人,以为从他口中听见这个名字的概率几乎等于无,没成想也有听见钟砚主动提起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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