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大概看了一眼,是一首情诗。
“我先回去了。”
何仇俊秀的脸羞红,闷声扭头就跑开了。
姜黎忍不住红着脸笑了笑。
她不讨厌何仇,甚至想嫁给他的心也是真切的。姜黎知道自己很讨何仇喜欢,她也为此窃喜着。只要这事成了,推了平家的婚事,她就和何仇好好过日子。
他俩相约每隔两天何仇便来找她,只是数天过去了,姜黎却没再见过他。她有些坐不住想出门,结果王氏派了她屋里的两个丫头跟着姜黎,连桃秀也被有意的隔开。
姜黎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这日,王氏把一封信函扔到她面前。
姜黎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修剪花枝的手忍不住一抖,接着便听王氏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说道:“这是何家小郎给你的信,他们一家已经连夜搬出了上清城,你看看吧,趁早断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桃秀不敢说话,低着头给王氏端了杯茶过来。
王氏接过茶喝了口,冷笑了两声:“真不愧是我闺女,倒是挺有主意的。”
姜黎张了张嘴:“娘……”
“啪嗒”一声!王氏手里的茶杯摔到了地上,王氏站起来,指着她道:“你太让老娘失望了,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但凡传出去被人知道,谁还敢娶你!你不要脸,老娘还要脸呢!”
姜黎抿着唇,白着脸道:“若不是娘要我嫁给平阴,女儿又怎么会私会旁人?”
“要女儿说,不嫁人倒还合了我的意。”
王氏被她气的半死,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还是老娘的错了?你你你,平家的郎君有什么不好,那姓何的家里一穷二白,你嫁过去就是受苦的命。他家还有个病重的老娘,这条件还妄想娶我闺女,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桃秀刚想说话,王氏瞬间扭头,指着她让她闭嘴。
“想不明白,不准踏出这院子一步。”
王氏撂下话,便让人昼夜不离的看着姜黎。
王氏一走,桃秀就过去扶她,姜黎不用她扶,自己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她走到窗前朝外看去,院子外面,姜阙的身影站在树下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黑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姜黎觉得烦躁极了。
明明再过阵子,她把何仇紧紧握在手里,便会主动和王氏提上门女婿的事,现在好了,王氏大发雷霆,何仇一家都已经离开了上清城。
这件事,姜黎只告诉过姜阙,是不是他出卖的她?
还是她做事不隐秘,被王氏察觉了?
姜黎不想看见他,伸手就把窗户给关死了,因为用的力气挺大,只听砰的一声。
院子外,姜阙眼睛里的光亮也随着那扇关上的窗户彻底消失。他脸上表情沮丧,眼睛里亮闪闪的噙着泪光,就这么失落的离开了姜府。
姜阙走在街上,脑袋里挥之不去的依旧是阿姊失望的眼神。
路上,不时的有年轻少女伸头看他。
姜阙生的极为英俊,又个头高大,穿着书院学生的儒服,怎么看都是个前途无量的好郎君,自然有不少人稀罕他。
就在这时,一辆两匹骏马拉的豪华马车从道路另一侧跑过来,姜阙被人推开,他侧头的时候,正好马车帘子掀开,里面坐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路边的姜阙。
便听,车里发出一声类似女人的尖细声音。
“像,太像了!”
姜阙听到身后有人喊他,扭头一看,发现追来的是一名中年白面男子。男人生的个头不高,皮肤又细又白,眼角的皱纹很明显,眼神尖利带着久居高位的蔑然。
白面中年人一看见姜阙,眼睛就亮了,问他:“小兄弟,我们初来上清城,想打听些事,可否劳烦小郎为我解答?”
姜阙面无表情道:“好。”
到了近处的一家茶社,刚入座,白面中年人还未说话,姜阙便和小二道:“有酒么?”
在茶肆要酒喝,这不是找茬么?
小二刚想轰走他,白面男人大手一挥,阔气的命令道:“酒?给他上!”
那声音极为尖细刺耳,却是带着笑意。
第22章
姜府里,姜黎把那封信看了两遍,信上说他对不起她,恐怕不能娶她为妻。还说今日失约,两人再见便是遥遥无期,他让姜黎爱惜身体,不要挂念他。信的最后,何仇写道平家郎君尊贵优秀,她嫁过去定能夫妻和睦,子孙满堂。
在信的落款处,还有被水迹氤氲的墨痕。
姜黎指腹摸着那处痕迹,垂着眸不发一言。
桃秀看了信啐骂两声。
她识的字不多,还多是姜黎教的,但桃秀就是能看出她家姑娘付出了那么多,最后所托非人。
姜黎抿着唇,把信仔细看了两遍,然后她走到蜡烛前,抬手把信放在蜡烛的火光上,火苗窜的很快,姜黎松手,不过几息信纸就被烧的只剩灰烬。
她俏丽的五官没有多余的表情,呆呆的看着地上化为灰烬的纸张。
姜黎叹口气,望向窗外夜空的月亮。
既然何仇不能期待了,但她要怎么才能毁掉和平家的婚事?
姜黎双手托腮,趴在窗框上思考。
与此同时,喝的一身酒气的姜阙回了府。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姜黎的院子外面。不远处的楼阁二楼,灯火通明,一人倚在窗框,双目忧愁的望着月亮。
“阿姊……”姜阙望着那人,低声喃喃,俊美的脸上满是痴迷和落寞。
他就站在树下,仰着头看了她好久。久到月上中天,桃秀喊她去洗澡,少女才收起脸上的愁色,转身消失在银色的月光里。
姜阙被冷风吹了良久,身上的酒气也散尽了。
耳边虫鸣聒噪,他又呆了片刻,才回自己的院子。
接下来的几日,姜阙要见她,都被告知姜黎不想见人。
就连先前已经对他改观的桃秀,这次也不再对他客气,端着一盆污水朝他泼去,嘴里道:“枉姑娘信你,你却背后使坏。走远些吧!省的脏了这好看的园子。”
姜阙被泼了一身污水,形容狼狈,他却固执的没有离开。
桃秀进了屋子,姜黎问她:“他还没走?”
“是啊,这小子非要见姑娘一面。”
姜黎摇了摇头,表情忧虑:“别管他了。”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如果不是姜阙告状,他为何不说?姜黎是真的生他的气,也需他知道她的态度,做错了事就要受罚,如果冷待他,能让他觉得难受,姜黎不介意让男主感受下现在自己的心情。
姜阙等了好久,也没等来阿姊。
他表情越发难受,低声道:“原来,你对他有情,这才怨我恨我,连一面都不想见我。”
姜阙苦笑的摇头,须臾,转身离开。
——
学院开课的第一日,姜阙和同窗寒暄过后,朝自己的位子而去。他与平阴同在甲等斋学习,他到了自己的位子坐好,便听有人道:“平阴,你与姜氏独女的婚事,是真的吗?”过完了一个年,大家都有许多稀奇事要分享。
姜阙秉着呼吸,耳朵都竖了起来。
平阴闻言,漫不经心道:“是啊。我娘已经在筹备上门提亲了。”
那人道:“真的假的?我怎么听说那个姜氏女喜欢上个穷小子,还多次与他私会,被家里人发现了给关在屋子里不让她出来。”说罢,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人素日里就与平阴不对付,瞅准了时机,他嘲讽道:“人家就算看上个穷鬼,也不想嫁给你。平阴,我都替你臊的慌。”
“胡说!”平阴眼神闪烁,他吼得脸都红了,他的身份在整个上清城的贵胄子弟中都鲜少有能讥讽他的。平阴双目赤红,恨极了的盯着死对头。
其实,他知道那人没说假话,所以他才如此激动,如此清晰的觉得自己在被人羞辱。
他甚至开始怨恨起姜黎,那个贱人,都怪她,才让自己成了笑话,甚至还会有人背地里嘲笑他千辛万苦娶回去的妻子其实就是一个破鞋,一个被人玩弄过的烂货。
平阴根本无法忍受这些,他只要一想到姜黎背叛了他,他就恨不得把她打死。
平阴殷红着双目,把情绪稳定下去后,他重新坐回桌前,拿出书本道:“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些的女人罢了,娶回去还不是要天天在家中等我,她若安心服侍我便罢,若有歪心思,我且休了她便是。”
这话刚说完,一道人影愤怒的朝他冲过去,抬起一拳就朝平阴白皙的脸上打去。
“啊!!”
平阴莫名其妙被人一拳打中鼻子,还见了血,他本就压着火气,这会儿他也不装了,干脆发狠的瞪着眼睛:“姜阙,你敢打我?”
旁人心说,你当着人家弟弟的面说坏话,打你算是轻的了。
可是碍于平家的地位,没人敢上前说话。
姜阙不欲理他,眼神凶神恶煞,恨不得立马把平阴打死。平阴也怂了,他知道姜阙是练过的,和他打绝对是自讨苦吃。他躲闪道:“姜阙,让先生知道你打我,这书院你可是待不下去了!”
姜阙一言不发,抬脚就把平阴踹倒。
平阴喊人来帮忙,都被姜阙都撂倒了,最后先生来了,才让人把扭打起来的众人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