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儿,换成水了,喝一口解解渴吧。”
席玉真嘴角的笑容有些僵,“我现在不渴,你先放着吧。”
“大姐儿方才也吃了不少菜,口里一定干了,您快喝了吧,夫人可是特意叮嘱了奴婢要好好照顾姐儿的,若是姐儿渴到了,恐怕不光是夫人责怪,谢姨娘也要骂的。”
这话,就是直接明晃晃的在说若是她不喝了这酒,谢姨娘那边就要遭受点未知待遇了。
席玉真咬咬唇,最终还是颤抖着手拿起了酒杯,放到了唇边。
宽大袖子挡在面前,外人只能看到她扬脖喝了这杯子水。
丫头见她喝了,脸上露出了满意来,悄悄凑到了席玉真耳边,“大姐儿,夫人安排段家大哥儿在西侧角房与您相见。”
席玉真眼中有着自嘲,仿佛被逼到了绝路,也不需要再挣扎了。
她起了身,挺直腰板,在那丫头的带领下离席。
这是嫡母特意为她布置的,若是她不从,母亲弟弟便要受牵连,若是她跳进这个坑,结局随便想都想得到。
那杯酒里,肯定是有东西的,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能有什么下场。
她摸了摸头上戴的簪子,那还是今日从嫡母那得的,尖头锐利,想必能轻易划开脸蛋。
到时候若是真的是她想的那般,只能率先划破脸,全了名节,又能让嫡母满意。
至于她的婚事……
脸都毁了,恐怕这辈子都要嫁不出去,但无妨,只要活着就好,总比死了,一辈子躺在地底下好。
想清楚了,席玉真站在了角房门前,在丫头的催促下,缓缓推开了门。
——砰!
门被从外面关上。
这边没什么太阳,一关门关窗就黑的吓人,只有门前有点光亮,她心跳的极快,快速从头上拔下了那根簪子捏在手心里,站在门口没动也没说话。
一只手猛然出现,一把将她扯了过去。
“啊——”
席玉真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慌乱的惊呼。
外面的丫头听到她的声音,脸上带上了笑意,匆匆转身就去了侯夫人那。
“什么?!”
侯夫人正在与其他夫人玩笑,听了这话猛地站了起来,“你真的看见了?!”
“奴婢瞧的真真的,亲眼见着进了屋。”
周围夫人见侯夫人脸上难看的神情,心里也有隐约有了猜测,问了句:“怎么了?”
“无事,只是下人胡言乱语罢了,各位姐妹先吃着,我要出去一趟。”
侯夫人刚站起来,就诶呀一声,身子徐晃着像是要往下倒,苗氏就坐在她身边,见她这样,连忙站起来扶住。
“姐姐你身子不好,这要处理什么事,不若我们一道,帮着你看看。”
“不、不行……”
侯夫人“虚弱”的摆手,“都是自家的事,不好麻烦你们。”
“我们情同姐妹,这有什么。”
苗氏义正言辞的说完,直接问底下跪着的丫头,“说吧,到底什么事,在哪里?”
那丫头跪下,“奴婢不敢说……只、只知道是在西侧角房,夫人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这模样,明摆着是有人偷情了。
其他夫人对了个颜色,见苗氏一副要帮着做主的样子,也都纷纷站了起来,打算好好看这个热闹。
于是,苗氏扶着侯夫人,身后跟着一堆人,浩浩荡荡的就朝着西侧角房去了。
刚到了门口,居然发现门是敞开的,侯夫人又是一声哀鸣,靠在了自己亲嫂嫂肩膀头上,“他们竟然连门都不关。”
她嫂嫂连忙安慰:“别急,许是误会了。”
“能有什么误会!”
苗氏一马当先的就进了门,侯夫人人没进去,只在自己嫂嫂肩膀头那哭,“家门不幸啊……”
可里面并没有如他所愿传来席玉真惊慌的尖叫,也没有段家哥儿的声音,反而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疑惑问:“各位夫人来这里做什么?”
泽成??
听到侄儿的声音,侯夫人愣住,而她嫂嫂也猛地瞪大眼,一把推开她走进了屋。
还好,屋里没有什么脏乱不堪的场面。
而且也不是男女共处,朱泽成带了两个小厮,而那位粉衣姑娘带了三个丫头,两人甚至没有离多近,那姑娘坐在里侧,朱泽成站在外面的桌子边,上面铺着一张画纸,他手上还拿着一杆画笔,显然是在作话。
见此情景,朱母猛地松了口气,“泽成,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给表妹作画啊。”
朱泽成一脸无辜的起身给母亲行礼,又给其他夫人见了礼:“自从跟表妹定亲之后,我们一直没空见面,这次见了面,我便说给表妹画一张画,母亲,姑姑,几位夫人怎么来了?”
朱母开口就想问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和表妹定亲了,突然想起来上次他开口痴缠,她拗不过就随口糊弄了几句,想着赶紧给朱泽成找个妻子也就罢了。
结果他这是当真了??
如今这么多夫人在这里,事情过了明路,她就算反悔也不行,只能咬牙认下这门亲事。
朱母气的不行,心里也恨上了外面的侯夫人,泽成跟女子见面,她摆出那副作态引这么多人来这里,到底安的什么心!
可面上,她还要笑:“无妨,是你姑姑不知晓你与表妹订婚了,有点惊讶罢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妨碍你们两个年轻的了,妹妹,走吧!”
妹妹这两个字,显然是咬了重音,恨上她了。
一群夫人退了出去,朱泽成放下手里的画笔,让丫头和小厮送表妹出去了,才拉开帘子。
“青恩,谢谢你成全我和表妹,母亲之前一直不肯答应我和表妹的婚事,如今这门婚事在满盛京的夫人面前过了明路,她肯定不会再说什么了,还是要感激你帮我想办法,兄弟记住你这个情了!”
帘子后面的段青恩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一脸恍惚的席玉真,露出了一抹无辜的笑:“不客气,都是兄弟嘛。”
第32章 纨绔(7)
春日,树木都在冒新芽,长公主府中又绿植繁盛,无论是走到哪条小道上都有不少的绿色。
段青恩此刻就带着席玉真一道走在一条刚刚冒了新芽的小道前,身后远远坠着两个丫头两个小厮,以避免有人瞧见他们走在一块说不清。
“泽成这表妹是朱夫人继母所生女的幼女,自小随着父亲在湖湘老家长大,泽成小时候因为祖父守孝也在那住过几年,表兄表妹,渐渐起了情分。”
他一边以轻松语调说着,一边扬起手为席玉真挥开前面路上一条长出来的小树枝丫,见她沉默着微微低头过去了,才松开了手。
“伯母与继夫人关系并不如何,再加上思量着朱家与娘家已有了她在中间,不需要再亲上加亲,这才在泽成提出想要迎娶表妹时迟迟不肯应答,泽成知晓我鬼点子一向多,就求到了我头上。”
席玉真袖子下的手紧张攥紧帕子,张张嘴,声音干涩,“所以今日之事,你早就知道?”
这事,说的当然是侯夫人给庶女下药,引她来小屋中,想要来个捉奸当场了。
“也不是早就知道,你家嫡母起了这个心思总不能一个人做事,还要递消息给我家母亲,好让她配合着将我也诓骗来,否则只你一个人在这儿,这个局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段青恩笑笑:“我母亲看似计谋多,实则也是早就被名声给迷了心,她想要打压我,大可直接来,偏要摆出一副疼宠模样想要捧杀我,弄的她院子里的下人们个个不防着我,想要策反一两个还不是简单的很。”
“我得了消息后就想到了泽成,你那嫡母是朱家出来的姑娘,她知晓泽成与人私会来捉人也说的过去,我先拉你藏起来,再让泽成带着表妹作画,他们只是作画,并无越矩举动,就算是被撞破了,到时候泽成再装傻充愣说表妹与她定了亲,朱夫人为了不让儿子名声受损,也就只能认下这门亲事了。”
席玉真已经反应了过来,这得归功于之前在她被段青恩拉过去之后,这位与她同龄的小郎君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没有恶意说的清楚。
只是当两人一块藏在帘子后时,她就一肚子的疑问,奇怪这小郎君怎么好似什么都知晓一般。
明明他才和她一般大。
段青恩说完了,又问她:“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席玉真从被拉出来之后就一直没说过话,第一她几乎没有和外男接触过,第二,也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犹豫许久,她才问道:“可若是母亲直接在席上说了是看见你我呢?”
“她不会的。”
段青恩回答的十分肯定:“她与苗氏只是有共同利益才聚在一起,她能肯定你进了屋,却不敢肯定屋子里的男人是不是我,若是直接道出了我,而后来又发现屋里男人是另一个人,岂不是直接表明了是她的谋划。”
“至于不说出你,你仔细想想,若是你是在座的妇人,听到有人说她家未出嫁女儿与外男一道进了屋子,你是会留下来看热闹还是会离开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