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过莽撞了。”段青恩又谴责了一句,转头笑着对三个姑娘道:“方才瞧见那边有斗蛐蛐的,我们正要去看,既然碰见三位妹妹了,要不要一道去?”
贺立盛:“……”
你刚刚还说斗蛐蛐没什么好看的呢。
他看向明明自己打自己脸了,偏偏还一脸坦然仿佛之前说出那话的人不是他的段青恩,深切的意识到了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说不过这家伙。
没办法,跟一个不要脸的人比起来,他简直太不善言辞了。
席三姑娘还没来得及开口应下,席玉真就先拉住了她的胳膊,对着段青恩道:“多谢郎君好意,只是我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就此与郎君们别过便好。”
一旁早就不想聊天的朱泽成松了一口气,连忙拱拳,“那妹妹们好好玩,我们几个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他翻身上马,“立盛,青恩,走了。”
贺立盛利索上了马,段青恩却是慢悠悠的上去,等他们两个都走出前面了,才不急不慌的挥了马鞭。
等看着他们走远了,席三姑娘脸上神情这才难看下来,一把甩掉了席玉真的手,“大姐姐你为什么要拦着我,若是方才我们答应下来跟着一道去看斗蛐蛐了,说不定真的能为自己找到夫婿,也免得就这么被蹉跎在家中。”
席玉真抿着唇:“母亲一向不喜我们在外与外人多说,更何况还是外男,你这样,母亲会生气的。”
“怎么就算是外人了,那可是表哥。”
“正是因为是表哥,母亲才会生气。”席玉真缓缓放下手,语气和缓却十分坚定:“三妹妹,你觉得若是母亲知晓今日你拉着表哥说话,她会为你们表兄妹感情好而开心吗?”
席三姑娘愣了几秒,猛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嫡母本来就看她们这些庶出不顺眼,若是知晓她拉着表哥说话……
她脸唰的白了下来,急急的去拉席玉真的手,“大姐姐,大姐姐你可要救我,母亲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责罚我的。”
席玉真轻轻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摇头道:“我只能保证不主动告诉母亲,方才表哥停下时,我们姐妹几个都在,若是母亲知晓,我与二妹也落不到好,你不用担心我会跟母亲说。”
席三姑娘立刻松了口气,“是啊,表哥与母亲不常见面,就算是见了面,我们只说了会话,也不只当他刻意跟母亲提起,只要我们不说,母亲不会知道的。”
她自觉若是这件事被嫡母知晓三人都要受责罚,也就放松了下来,神情不再如同方才那样仓皇,甚至还有闲心看起了远处风景。
席玉真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席二姑娘,神情却不如席三姑娘一般放松。
春日宴后,她回了院子,刚坐下没一会,外面伺候的丫头就走了进来,“大姑娘,夫人派人送了些经书来,说马上就是老太太忌日,想要让几位姑娘手抄经书送到佛堂烧下与老太太。”
“知道了,拿来吧。”
席玉真没在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吩咐人将厚厚一摞的经书拿给自己后,就执笔抄了起来。
在春日宴上,她就知晓二妹妹会将这件事告诉嫡母了,二妹妹看似口直言快,实际上却是在撺掇着她们去私会外面的郎君,三妹妹敢拉着表哥说话,她也一定会告密。
只是二妹妹之前虽然偶尔会使一些小手段,但如今闹得这一出,若是她们真的听了她的话私自找人,二妹妹也会将这件事闹出去,恐怕下场不是剪了头发做姑子,就是为保名节被家族逼着自尽。
她突然出手如此狠辣,只能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能让她这么做了,还对她有好处的……
席玉真正写着字的手下顿了顿。
只有婚事了。
嫡母一定是正在给她们操办婚事,她是长女,先操办的一定是她,二妹妹下了这么一个套打算毁掉她们,恐怕就是惦记上了这个婚事。
只是嫡母一向对她们不喜欢,绝对不可能给她们找个好婚事,可二妹妹又为什么这样做,她姨娘受宠,说不得是在父亲那听说了什么,这才动了心思。
一卷经书抄完,席玉真心里已经平静了下来。
毕竟她知道,就算自己看明白了一切,想的再透彻,也无法改变嫡母做的决定。
只能看命了。
席玉真怔怔看了一眼随着外面风吹进来而忽明忽暗的烛火,自嘲笑笑,继续垂眼抄经书。
——
“侯夫人本来还说要将大姑娘许给周家,只是后来二姑娘来寻夫人说话,仿佛是说大姑娘与三姑娘不安分想要勾引夫人娘家侄儿,夫人这才改了主意,又要将二姑娘许过去,现在正在另外给大姑娘选人家,听闻段夫人来过几次,像是要为她家大哥儿求娶大姑娘,只是她们说话时我不在屋里,也就没听清楚具体说的什么。”
一栋普通民居里,正有个络腮胡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听一个做丫头打扮的人说话,等到她说完了,丢过去五两银子,就打发了她:
“行了,知道了,这是你的赏金,拿去吧,以后若是你有什么消息还要来卖的,只管来,我们什么消息都买,只是要想要多的银两,你送来的消息就要足够大了。”
那丫头手拿着银子,脸上露出了喜意来,福了福身子,高兴的离开了这里。
屋内,络腮胡站起身,绕到了屏风后,对着刚刚落下笔的人问:“如何,都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那人站起身,将手上的这一张纸递了过去,奇怪道:“只是内宅争斗而已,做什么给五两这么多。”
“主子说了,但凡是忠义侯府来的人,无论给出的消息大小,银子都多给,让他们知道了我们大方,以后才会经常过来。”
络腮胡将纸张塞到怀中,“行了,我先走了,这消息要早点送到主子那去,这边就先交给你。”
“好,你去吧,帮我跟主子请个安。”
络腮胡出去了,那在屏风后的人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门口一个伙夫打扮的人探头探脑进来,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有人吗?我、我听说这里买消息……”
“有人,进来吧。”
那人习以为常的开始说开场白:“安居阁收这天下所有的消息,你给的消息越重要,我们给的钱也就越多,但若是你给的一分不值,那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伙夫连忙道:“我的消息值得!很值得!是我偷听到的,就是、就是你们能不能不告诉别人,是我说出来的。”
“放心,安居阁只收消息,从不管来卖消息的人是谁,你可以说了,我会根据这消息的重要性来给你银子。”
伙夫还是有些害怕,可想到家中重病急需药钱诊治的老母亲,还是结结巴巴的,将自己偷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尚书大人的长子与他的第十五房姨太太偷情,我、我还听到大哥儿说,姨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大哥儿在外好像赌钱欠了许多债务,姨太太就偷了大人的私章,大哥儿拿了私章,打着尚书大人的旗号在外卖官,得了钱还债……”
记录这件事的人没在脸上露出诧异神情来,自从被主子救下,又被安置在这安居阁做事,他听到的奇葩消息太多了。
“牵扯到朝中官员,消息价值,10两。”
他直接隔着屏风将银子丢了出去,冷冷道:“我们会派人查证,若是这消息不真,你要小心你的脑袋。”
“真!绝对真!我亲耳听大哥儿说的!!”
伙夫保证完,拿着银两飞快跑了出去。
他要赶紧去给母亲请大夫买药。
——
络腮胡一走出院子就挑了两个担子,走到大街上开始叫卖,“桃花糕,好吃又好看的桃花糕,只有大户人家才吃的桃花糕哦……”
偶尔有人要买,他就停下,服务态度很好的包好油纸后,才卖给人家。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叫卖着到了段府门口,守大门的门房见了他连忙叫住,“卖桃花糕的,停一下,我买些。”
另一个门房诧异的看向他,“你还有银子买这些?”
门房讪讪笑笑:“我一个下人哪里吃得起桃花糕,是大哥儿院里派人来,说大哥儿想吃新鲜的桃花糕,要是有路过叫卖的就买些,有赏银。”
说完,他跑下台阶,买了桃花糕,“劳烦哥哥帮我看着点,拿了赏银,回来咱们对半分。”
“诶,你去吧。”
这门房带着桃花糕顺着小路一直进了段青恩的院子,他是府中最受宠的大哥儿,院子自然分的大,伺候的人也有不老少,门房过来时,段青恩正与贺立盛艺人一人躺了个椅子,两人一边吃葡萄,一边看话本子,旁边还有两个小丫头在一下一下的给他俩打扇子,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
守院子的人接过了包着油纸的桃花糕,先让门房等等,过来送到了段青恩面前,“哥儿,门房买了桃花糕来,说是您吩咐的。”
“嗯,是我,赏他。”
段青恩随口应了一句,拿了个桃花糕就放进了嘴里,一旁的贺立盛看了眼馋,忍不住也拿了一个放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