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柳树街,是贫民聚居地,街道不像别的城区主干道那般都铺上了青石板。这里只在街上垫了砂土。
好在土质不粘稠,下雨的时候就算会有积水也不至于踩得一脚粘泥。因有些坑洼不平,街上便零散的铺了些木板或砖块,供下雨时垫脚所用。
房屋虽是瓦屋顶,只是都有了些年月,又很少修葺,看上去有些破败。
沿街的人家大都在门口摆了摊子,卖针头线脑,各色便宜吃食等等。都是老百姓居家过日子必用之物。
这日殷六儿的娘并没有出摊,她躺在床上不时咳嗽。而且身痒难耐,忍不住的就去挠。因为身痒,已好几日睡不好,很是疲乏。
这病已得了旬日,找郎中开了药方吃下去并没有好转。
殷家大哥殷三瑞没出去找活,他叫人给妹妹捎了信,自己做了些粥侍候他娘吃了几口。
推开用木条钉成半人高的木门,殷六儿引着林晚和青玉走进有些幽暗的东屋。
家中只有两个住人的房间,一个屋子殷三瑞住着,殷六儿若是回来看她娘,就只能在她娘那个东屋搭起的几块木板上铺了被子住了。
地面没有铺砖,只有踩硬的土,除了陈旧的窗帘、一个吃饭并放东西的掉漆的桌子和几个凳子,便只有床和老旧的衣柜了。
殷六儿和殷三瑞见林晚拉开门踏进屋来,都有些局促。这是那种贫苦人对自身状况的窘迫感。
他们却不知道,林晚见过比这更穷的地方。
这屋子、院子虽旧而简陋,却也打扫的干干净净,屋后园子里种的花树菜蔬都伺弄的整齐茂盛,可见一家子都是干净勤快人。很是让人心生好感。
殷家母子听殷六儿一说是五小姐过来看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殷三瑞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闷声出去了一下,不一会儿端进来一篮子桃子,然后放到桌子上示意林晚吃。
殷大娘欠身坐起来连道怎么敢劳动五小姐过来呢。客套一番后,林晚给殷大娘看了看,倒也不算很严重,只是之前的药不对症,故而迁延不愈。
不过是八九日前受了风寒,热多寒少,之所以全身发痒像小虫子爬一样,只因邪未解,不得汗出罢了。用桂枝麻黄各半汤就可以了。
听林晚这么一说,殷家人都松了口气。青玉主动提出去药房把林晚开的药方给抓回来。
她的速度倒是很快,没多久就回来了,殷三瑞把药煎好喂了殷大娘吃下,这妇人很快就止了痒。
林晚见她十分困倦,自己留在屋子里妇人是不好睡的,便带了六儿和青玉去园子里坐着。
院子与邻家相隔的土墙并不高,站着就可以看到邻居家院子。见林晚很喜欢她家养的两只猫,殷三瑞执意要送给林晚一个。
林晚也就不客气了,选了一个小白猫抱在怀里抚摸着。
这个猫她是打算带回去给林老太太的,她知道林老太太经常想念林珏,有时候看着她屋里四丫头以前经常坐的位置就发起呆来。
有个小动物陪着她,也多少能缓解下老太太的情绪。
江淮和柳万山穿着便装,步行走进了这条坑坑洼洼的砂土路。
柳万山抱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的是老赵生前穿过的衣物和用过的零碎物品,这次带过来给老赵家人,也算是个念想。
前边不远处瓦屋外挨着篱笆门的地方摆着个豆腐摊,刚做好的豆腐在白布下还冒着热气。
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梳着双丫髻,穿着摞着补丁的碎花小棉布裙子,站在豆腐摊前东张西望看着来往行人,看他们会不会买豆腐。
她瘦削的小脸上虽有着营养不良的菜色,江淮和柳万山却一眼就看出来她脸上的轮廓与老赵有七八分的肖似。极有可能就是老赵说的那个最像他的小女儿。
“小姑娘,你是姓赵吗?”柳万山弯了腰笑咪咪地问小女孩。他自己觉得笑地很亲切,却不知道带着一股子浓重的狼外婆的即视感。
小女孩不吃那套,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不回答他的话,反而反问他:“你是谁?”
见柳万山回头看后边那个大个子叔叔,没有回答她的话,小姑娘扬声喊道:“娘,二哥,你们出来呀。”
小姑娘声音听着不大好,不光是篱笆门里的赵家娘子和赵小乐听到了,连坐在赵家隔壁院子里的林晚主仆三人也被叫声吸引过去。
赵小乐是顺手抄了木棍跑出来的,赵家娘子行动稍慢,看上去比较虚弱,但还是将女儿护在怀里。
“这里是赵石头的家吗?”江淮问那妇人。
“是啊,你们是……”
江淮拿过木盒子打开,递到赵家娘子面前,道:“我们是石头哥在北方军中同袍,来给大嫂送些东西。”
赵大嫂拿眼睛瞄了瞄盒子里的物品,顿时哭了起来,把女儿松开,抓起盒子里一件用旧的中衣捂在怀中抽泣。
小乐一看也明白了,过来站在他娘身边,忍着泪没掉出来。小丫头虽然不怎么明白,还是搂住她娘轻拍着背表示安慰。
气氛本来是很悲凉的,却被突如其来的身影打破了,从旁边一辆马车里跳下来一个穿着月白色百蝶穿花流仙裙、腰肢纤细的少女。
她几乎是扑到江淮怀里,梨花带雨一般地跟江淮道:“姐夫,救救我!”
在场众人一时都呆住了,这是什么鬼?
江淮抬起头,正好看到邻家墙后那个熟悉的绿衣少女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第52章 拒绝一朵白莲花
江淮深深往墙后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用剑鞘挡住那个穿着流仙裙的女孩,皱着眉问她:“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那女孩子一听,眼泪像珠子一样成串滑下来,下巴微抬,仰视着江淮,哑着嗓子道:“姐夫,你怎么把我忘了,姐姐才走了一年,你就什么都忘了吗?我是淑玉啊,淑影的妹妹。”
江淮这才隐约想起,他以前订亲的礼部侍郎邢家的长女邢淑影好像是有个妹妹,叫什么名字他又哪里会注意。连未婚妻邢淑影也不过是看过那么几眼而已,更不用说她的妹妹了。
“哦”江淮停顿了一下表示想起来有这么个人,接着问她:“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呢?”他和柳万山来柳树街很少有人清楚,他倒是很想知道知道邢淑玉是如何得知他的行踪的。
眼睛四下里一扫,便看到了本来留在卫所的副官马刚。他正局促的站在马车旁边,被江淮的眼风一扫,马刚心想坏了,自己上了这丫头的当,还真以为是指挥使的未婚妻妹呢!
要不是她要死要活的逼着他来找江淮,他也不至于给骗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就怕给耽误了!
现在看来,指挥使原来都不认识她。完了完了,回去后他这个副官说不定当不成了。
马刚看着还在那啪啪掉眼泪的邢淑玉,心里一股气憋的慌,跟着江淮当差好几年,倒让个黄毛丫头给闪了。
林晚站在殷家墙后,看着邢淑玉以十五度角的幅度微仰着头,看着江淮,眼泪簌簌掉都不带流鼻涕的,将楚楚可怜演绎的堪称完美。
影后啊!太久没看电视剧了,现成的热闹不看白不看,何况这几个人瞧着都挺养眼的。
江淮见她一直哭,就是不说话,他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想着再不说就让马刚把她带走。
柳万山与江淮本来就是发小,邢家的事他当然是知道的,心道你有事说事就是了,哭什么哭啊。他们几个一天觉都不够睡的忙,哪有这闲工夫陪你在这磨蹭。
更何况绍何一向是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装可怜的了。与其扮柔弱还不如直接了当把事说明白。
就在江淮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邢淑玉终于开口了,“姐夫,你救救我,继母要把我嫁给范家三公子。姐夫我不要嫁给他。”
这话一说出来,柳万山几乎给她跪了,这种事怎么就能想到来找绍何?绍何现在又是你什么人啊!
林晚却是看出点门道了,看来这影后想嫁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哪。那种眼神也就粗神经的糙汉子看不出来吧。
江淮听了眼里一冷,道:“邢小姐说笑了,你的婚姻大事,自应由你父母做主。小姐双亲尚在,哪里容得他人置喙。”
江淮说罢,将剑收起。
他见赵家大嫂本来哭得很伤心,现在被邢淑玉打断了,只抱着几件赵石头的遗物默默垂泪。他便将赵大嫂扶起,让她坐在一边的石凳上休息。
邢淑玉见江淮宁愿扶起那个衣着破旧、皮肤粗糙的大婶,也不多看她一眼,第一次开始对自己魅力产生了怀疑。
可是她已经从家里走出来了,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放弃了。
当下柔柔又有些可怜地道:“姐夫,你不知道,那范三,他是个跛子,我真的不愿意嫁给他。都是继母做的主,她想就这么把我打发出去。姐夫你看在姐姐面子上帮帮我。”
江淮看着赵大嫂哭着哭着脸色有些不好,本来看着就弱,感觉像坐都坐不住了一样。
而邢淑玉还在那磨叨,他头都不抬地道:“嫁给谁不嫁给谁那都是你家里的事,跟我这个外人没什么关系。还有,以后别再叫我姐夫,我和你姐姐终归并没有成亲。马刚,送邢小姐先回卫所客房休息,其他的等我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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