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没尝过徐朵的辣椒酱吧?”张文华拿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徐朵,把你那半瓶子辣椒酱拿出来,让他们见见世面,省的一天天自以为是!”
张文华一向快人快语,她和马淑珍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徐朵竟一时没能插上话。
此刻听她这么说,她转身去柜子里拿出那半瓶子辣椒酱,心里简直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不就是一开始吃不惯食堂的大锅饭,有点挑食,至于引起这么多误会吗?
她这次虽然带了不少来,但怕放坏了,多半都让大佬帮着收起来了。有一个小伙伴儿跟着吃消耗速度已经成倍增长,凭什么还要给这些人尝啊?
徐朵噘着嘴,满心不情愿地拧开瓶盖,一股子香辣味儿立即从瓶口飘出,引诱着人的口水。
她还以为就是以前自家用菜椒剁碎了腌的辣椒酱呢,这个怎么闻着这么香?
马淑珍的脸色瞬间一僵。
等接过张文华递过来的筷子,亲自尝过一口后,她更是满脸震惊。
真的太好吃了,即使她这样吃不惯辣的,都忍不住想来第二口、第三口,简直停不下来。
而且,干辣椒和瓜子也就算了,花生可不便宜,更别提里面放得足足的肉丁了。
要做这么一罐子辣椒酱,得不少钱吧?那徐朵岂不是……
胡玉梅和另一个女生见她脸上表情变了几变,也好奇地接过筷子,然后一尝之下,两人表情也都古怪起来。
张文华就冷哼一声,“现在知道人家为什么不去食堂吃饭了吧?”
胡玉梅闻言,看一眼那瓶子辣椒酱,轻轻拉了拉马淑珍,小声问:“这件事,咱们是不是弄错了?”
马淑珍抿紧唇,不说话。
徐朵见了哂笑,“看来我平时还是太低调了,竟然让人觉得我缺钱到去偷。”
她收起辣椒酱,走到自己床边,踮脚从床头捞过一个小箱子。拿脖子上用红绳系着的钥匙打开,她取出一小沓大团结直接拍在了桌上,“你们觉得我会缺钱?”
没人接话。
那一小沓大团结少说有十来张,够她们一整年的生活费了。
谁也没想到,她们以为家境不好的外地人,比她们这些帝都人更为富有。
之前明里暗里瞧不起对方那些话,简直像是一记记耳光,响亮地打在她们脸上。
徐朵目光一一从几人脸上掠过,又拿出存折,啪地一拍,“你们觉得,我会缺钱?”
这年头很多人都是算着从年头过道年尾的,挣那点钱都不够花,更别提有存款了。
也就马淑珍家庭条件好些,见过存折长什么样。
一看徐朵拍在桌上的纸卡,她脸色就变了,不可置信地拿起来扫了一眼。
“一、一千块?”
见马淑珍嘴巴大张,仿佛能吞下一个鸡蛋,胡玉梅和另一个女生心里也打起了鼓,“怎么了?这到底是什么?”还有什么能比那些钱,更令她震惊?
马淑珍哪有心思回答她们的问题,仔仔细细把存折上的名字和金额又看了两遍,依旧感觉无法相信,“你、你哪来这么多存款?”
“她怎么就不能有这么多存款了?”见徐朵一改往日低调,张文华也不费力帮她隐瞒了,挑唇讥笑,“人家一棵人参就卖了两千块钱,一千块的存款还是少的呢。”
饶是马淑珍家境不错,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两千块钱啊,更别提其他两人了。
寝室内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三人全瞪大眼睛看着徐朵,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徐朵就垂下长睫,把钱和存折一一收起来,“道歉。”
几人一愣。
“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偷钱,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徐朵抬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望向几人,声音虽然软糯悦耳,可语气里全是不容置疑。
胡玉梅和另一个女生眼神立马躲闪起来,倒是马淑珍,红着眼睛瞪了她半晌,竟然开口说了对不起。
这让徐朵有些意外,就连寝室里其余三人,看她的眼神也满是错愕。
马淑珍说完,却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径直抱了自己的铝制饭盒坐到床上,一面把里面剩余的钱拿出来仔细数一面掉眼泪。
胡玉梅偷眼瞅瞅徐朵和张文华,凑过去轻声问她“要不你再找找,看是不是掉哪儿了?”
“我都找遍了,没有,不然我也不能怀疑是被人拿了。”马淑珍抹了把脸上的泪,整个人都跟被抽空了力气似的,“这个月还有十天呢,我就剩不到两块钱了,日子可怎么过?”
可她们的生活费也有限,难道还能自己省吃俭用把钱借给她吗?
胡玉梅咬咬唇,忍不住偏头看了徐朵一眼。
这人看她干什么?难道还想让她以德报怨,借钱给污蔑自己的人?
她长得有那么像圣母吗?
徐朵在心里撇撇嘴,突然开口问马淑珍:“你这个月的生活费是多少?”
马淑珍被问得一愣,继而有些难堪。
她以为徐朵是想借机嘲讽她一个月那么点生活费还敢瞧不起别人,没想到徐朵接着又问:“你花钱是不是没有记账的习惯?”
她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
徐朵就说:“我记得这个月三号,你买了十个面包,每个面包一毛五,这就是一块五。前两天你买了双新鞋,还有三双新袜子……”
徐朵一样样算下来,“我知道的就这些,如果你这个月生活费不超过十五块的话,的确剩不了多少了。如果再二十块以上,你就当我没说。”
马淑珍听着,脸先是涨红,然后变得煞白。
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不算少,刚刚好十五块。
以前没读大学时,她吃住都在家里,根本没有花钱记账的习惯。手里乍然有了这么些钱,又没人管着自己,她什么都想买,哪知道就花超了。
一想到自己发现钱不够了,算也没算清楚就认定是丢了,甚至怀疑到了徐朵头上,理直气壮找徐朵讨说法,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还想跟徐朵比,她拿什么跟徐朵比?
她长相不如徐朵,成绩不如徐朵,引以为傲的家庭条件也不如徐朵,如今还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简直就是个人品低劣的小丑。
向来骄傲的马淑珍深深将脸埋进掌心,总觉得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充满鄙夷,让她抬不起头来。
这件事发生后,马淑珍突然沉寂下来,每天默默啃馒头就咸菜吃,也不和人凑一起说徐朵闲话了。偶尔听到别人在背后酸徐朵,她也跟没听到似的,完全不掺和。
倒是徐朵和张文华因为这件事关系更好了,张文华还拍着胸脯跟她保证以后有参只管送去神农堂,她有多少,他们收多少。
额,徐朵也是跟她混熟了才知道,神农堂就是他们家祖上传下来的,只是后来捐给了国家变成了国有。她爷爷、她爸还有她几位叔叔,现在都在那边工作。
没了总想找茬被打脸的室友,徐朵上课、修炼,转眼时间便进入了四月下旬。
这天徐朵刚刷完鞋,正把拉带鞋往窗台上晾,马淑珍从外面回来,跟她说:“楼下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谁啊?”
自那天乌龙丢钱事件后,再面对徐朵,马淑珍总觉得不自在,甚至不自觉便弱了三分底气。
听徐朵问,她绷紧脸,“不认识,好像不是咱们学校的,长得挺好,左边还是右边眼睛下面还有颗痣。”
难道是大佬?
徐朵动作一顿,跑到楼梯间,从寝室对面那边的窗户往下望了望。
老式宿舍楼门边树下,果然立着个白衬衫黑裤子的颀长身影。但凡打他身边路过的女生,都要忍不住回头看他两眼,像被集体施了魔法似的。
大佬来找她干什么?
徐朵有些疑惑,回去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就下了楼。
胡玉梅不禁有些好奇,“徐朵不是外地人吗?怎么会有人找她?难道是她对象来看她了?”
嗯,她这个猜测还是很靠谱的,然而——
“眼下有痣?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徐朵她哥吧。这人之前我见过一面,当时他也管徐朵她爸叫爹来着。”张文华想了想,说。
农大今年招收的新生中,已经娶了老婆有了孩子的男生并不少见,女生却是一水儿的大姑娘。受时代所限,女性读大学的本来就少,已经有了家庭的更是放不下家里的丈夫孩子。
没人想过徐朵结了婚还会来读大学,一听说庄振宇管徐老爷子叫爹,大家就默认他是徐朵的哥哥了。
刚才见到庄振宇人的不由感慨:“他们家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真叫人羡慕死了。”
没见到的也忍不住好奇,趴在楼梯间的窗户边往下看。
那边,徐朵已经和她老公顺利会师,“振宇哥,你找我有事吗?”
“是有点事。”男人点头,笑着问她:“你今天有没有空?”
“有啊,今天没课,怎么了?”
“那咱们边走边说吧。”男人扫了眼四周忍不住往这边打量的人,率先转身。
徐朵也不想站在门口被楼上楼下的同学们围观,应声跟了上去,就听男人清润好听的嗓音和风般响在耳畔,“你那些辣椒酱番茄酱吃得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