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仅仅是现在的局势。
若不在精力耗尽前消灭所有鬼怪, 或者说早点找到逃生出口,人类在鬼怪主场迟早会迎向灭亡——
蓟惜竭力走位不被牵扯进战斗,却还是因拥挤的人潮不可避免地被牵连进去。
她只好一边战斗一边找人,衣服被战火摧毁的破烂不堪,脸也被涉及到弄得灰头土脸。
所幸都是能应付的程度,战斗结束后她的四肢依旧完好不耽误找人行动。
“宿堰——”
耳边隐隐约约听见一道熟悉的唤声,宿堰目光一闪,借力从胶着的局势中脱离,返身向声源处跑去。
“想逃跑!?”
被连续痛击的曹溪不见衰颓,嗤笑一声后便赶紧追了上去。
“蓟惜——”
蓟惜猛地回头,看见远方奔来的俩道身影心中一跳。
前一个是自己一直寻找的宿堰。
后一个是不久前才分别的曹溪。
双方距离逐渐接近,近的后者也看见她了,还来不得惊喜便因她的服装瞳孔骤缩。
怎么回事——
她不是侍者吗?不是跟他们一边的吗?
为什么要特意去换跟玩家差不多衣服?
是战略?还是……
曹溪还来不及多想,现实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只见跟自己刚刚还在纠缠的少年迫不及待地直奔向她,且并未遭到攻击,双方拉着手就向餐厅出口跑。
曹溪心中“咯吱”一声,不好的预感霎时涌上全身。
相姝她原来是——
“我们跑得哪去?”
“去甲板上。”
宿堰疑惑:“甲板?”
蓟惜头也不回,肯定地说:“对,我似乎找到正确的逃生出口了。”
从知晓一些信息后起,她就一直在想“就在眼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之类的是什么意思。在这艘轮船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她不知道,因为没有机会去一一探查,但与之相反她知道轮船之外最特别的地方——海洋!明明近在眼前却总被别人忽视,因为深知其中危险所以没人对它进行某种联想。
假如它就是逃生出口呢?
是否应该赌一把跳下去?最终直面死亡或是重获新生?
蓟惜不知道自己会是哪种下场,但眼下这种情况似乎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比之毫无头绪地去探索轮船上的每个房间,最终可能落得白费力气的失败下场,不如爽快地用百分之百的零生存率去跳海。建立在心中偏向的一种想法上,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就是对的,这就足够了,她愿赌!
但是……
“你愿意跟我一起冒险吗?”
在爬向甲板的楼梯上,蓟惜回头望向宿堰,平静地给出俩个选择。
“我不敢保证那是正确的逃生出口。”
“因此也无法知晓成功与否,也许这个赌局会令我们都身首异处。”
“赌局的天平压上生存或是死亡,你可以任选其一。”
蓟惜可以将自己的生命随意拿去当赌注,但无法做到忽视别人生命的选择权。
跟她走下去,亦或是离开?
她不逼他,也不想被其误会是用目光逼视,转过头去专注探路。
似乎是隔了一个世纪之久,她的手掌上传来一股力道,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道坚定的声音。
“我相信你。”
通往甲板的大门被打开了——
眼前出现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湛蓝的天空中飞舞着象征一群自由的白鸽。
宽敞的甲板上空无一人,大家似乎都被战斗吸引过去。
蓟惜松开宿堰的手,缓慢走到栏杆旁向下眺望。
海平面波澜起伏,似乎是正准备吞噬生物的巨兽。
这儿是故事的开局,同样也是故事的结尾。
她转头问他:“准备好了吗?”
宿堰:“嗯。”
俩人做好准备,反抓在栏杆上想往下跳的时候,一道声音阻止了他们的行动。
“相姝!”
一直尾随着他们的曹溪出现了。
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眼睛紧紧地盯视欺骗自己的少女。
听见他在叫陌生的名字,宿堰不自觉地给拆了台。
“相姝?这是你取的假名吗?”
还没等蓟惜回复,曹溪就惊愕地叫道:“假名!?”
不仅是身份,就连姓名也有可能是假的吗?
他所接触的她,究竟哪一个是真的?
蓟惜:“……嗯。”
问题还是要回答的,谎言在无用时被戳破也无所谓。
真是……假的!
深感自己被欺骗,曹溪怒火上涌,眼底泛起猩红的光。
蓟惜望着对方一脸受伤的表情,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呵。”曹溪冷笑,“满口谎言的人类!你对我有哪点真实?”
他并不是傻瓜。
只要细细一想,就能知道这个该死人类隐瞒身份的目标,因此也不必去问她为什么会欺骗自己。
只能说是自己主动撞上去的,是自己自以为是地将她误以为是同类,甚至还错误地对她产生……
面对他的质问,蓟惜无言以对。
总不能说跟他对话的这个人是真实的吧?
说出去一定会因欠揍被杀死的。
曹溪咬紧牙关,心中翻涌的怒火中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委屈情绪。
宿堰安静地围观对手戏半响,打破沉静:“该走了。”
——不对,是该跳了。
蓟惜点头。
歉也道了,不同物种之间已无话可说。
“等等!”
曹溪心莫名泛慌,又一次制止他们的举动。
总觉得放任她这样离开,自己未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即使她是欺骗过自己的人,明明自己最讨厌这样的人,却不想跟她面临那样的下场……
“你叫什么名字?”
这样问感觉太弱势了,莫名的自尊心提起,曹溪连忙补充。
“告诉我你的名字,你这个骗子!”
宿堰目光一凝,不满他的口气:“为什么要告诉你?”
曹溪不搭理他,眼睛只管紧紧盯着少女。
被他强硬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恳求的目光锁住,蓟惜沉默地回视,心有一点软:“蓟惜。”
“蓟惜……”
曹溪低声呢喃着,又像是初见一般告知她自己的姓名:“我是曹溪。”
俩人久久地对视。
被俩人忽视的宿堰在一旁看的火都要冒上来了。
他的阴郁气场逐渐向外延展,冷冷视线成功打碎他们的包围圈。
曹溪达到目的以后没再挽留,他知道自己无法令她留下。
他们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他心中坚信着这一点。
等到那时候,他们再好好解决他们的问题……
望着侍者衣摆从门缝消失,宿堰只感到一阵畅快,但是转头一看她还盯着门那心中又不爽了。
“跳吧。”
这次顺利地跳下——
被海水侵袭着身体,头发和衣摆因水的浮力向上卷起,憋住气息的蓟惜只感觉呼吸渐渐被剥夺。
自己难道猜错了吗?
天平最终是偏向死亡的那一方吗?
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不清起来,意识也开始偏向混浊,身体沉重的像是铅块无法动弹。
蓟惜缓慢地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快要陷入永无止境的昏睡,唇瓣却被一片柔软贴上。
气息被渡了过来,
蓟惜下意识地接住,并挣扎着向前想要寻求更多。
交织在一起的身体触碰到深海坚硬石块的那一瞬间,白光闪过,压制在身上的沉重瞬间消失,浮起来的物体也随之向下,湿漉漉的俩只落汤鸡成功返回安全屋。
第四十八章
一落地, 俩人就跪了。
“咳咳!咳咳!”
躬着身子将海水全部咳出后,蓟惜失力地瘫软在地上喘息。
海水进入鼻腔被剥夺呼吸的感觉真不好受,能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只差分毫之间。
原来死是一种那样的感觉——
头脑昏沉, 意识模糊,器官仿若被无形的手掌拽进,茫茫然地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了。
若不是身旁人以口渡气, 或者说逃生之门终是开了, 他俩一个都别想活着回来。
蓟惜:“谢谢了。”
手臂覆在眼睛上的宿堰无声地勾勾唇角。
俩人原地躺着休息了一会, 就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套干净的衣服。
一顿忙活后,地上水渍已经消失, 用不着再拖了。
“给你看看这个。”
宿堰拉着蓟惜过来看平铺在桌上的摆件,那是一堆不知什么时候买的五颜六色的黏土旁摆着一只丑陋玩偶。
比面块还粗的头发直直地竖下, 用黑泥捏成的豆豆眼, 一小块肉土当鼻子, 还有笑的诡异的长条红嘴巴。脑袋已经如此惨更不用提身子,随意地捏成出一个像是搓衣板的躯干, 再插上四条土就算作是四肢。一个玩偶完成了。
“那是你。”
宿堰隐约有点骄傲地宣城自己的作品。
蓟惜:“……”
你是专业抽象派的吗?
还是说我在你眼中就是如此糙样?
蓟惜手有些痒痒, 很想把那团不知什么玩意儿的玩偶给捏扁, 但碍于宿堰绝对会跟她打一架才不得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