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后好生直接,可她是太后,她离开了穆庭蔚眼前这女人又能得什么好?嫁给他?还是与他暗中苟合,成宫廷一大秘闻?
书上说大霖的人都比较保守,死板。尤旋现在觉得,他们还挺开放的。
不过被人下命令,她就不太舒服了。
尤旋勾唇,看向独孤仪时一脸忧色:“太后息怒,妾身也想离开他,可镇国公缠得紧,妾身一介弱女子哪能逃得脱他的手掌心?妾身……实在是没有办法。”
门外站着的穆庭蔚,抽了抽嘴角。
他今日刚好从骏齐河回来,半路上遇见橙衣,听闻尤旋入宫的事他快马加鞭赶回来,入宫时马都没下,直接策马进了常宁宫,就害怕晚一步她会出什么事。
谁想到,他在门口听了这么一会儿,没见她出什么事,独孤仪却被她气了个半死。
小小的商户女,太后都敢戏弄,这胆子也不知如何养这么大的。
这时,乔阳公主着急忙慌跑过来,看见穆庭蔚惊喜的一声“穆哥哥”正要出来,被穆庭蔚眼光一瞪,她闭了嘴,好奇地张望了一眼殿内的情况。
寝殿里发生了什么并看不到,不过有说话声传来。
独孤仪嗤笑一声:“穆庭蔚纠缠你?你以为哀家会信吗?”
“太后不信妾身自然是没什么法子,但孩子都生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贱人!”独孤仪怒喝一声,“哀家不是在跟你商量,今日要么你自己离开他,要么,哀家送你一程。”
她这般说着,对着殿内的宫女们命令:“按住她!”
话音刚落,几个宫女上前牵制住她,又有个为首的上前,端了碗汤药,阴森森冲她笑。
尤旋有些惊到,她还真没料到这个太后这般放肆,她大婚在即,穆庭蔚又是那样的身份,她一个空壳太后居然敢在常宁宫里杀人。
到底是爱而不得,狗急跳墙,还是有人罩着,她有恃无恐?
尤旋琢磨着的时候,见宫女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端在了她跟前。
独孤仪眯了眯眼,笑容冷厉:“你自己喝呢,还是让人喂你喝?”
尤旋笑:“怎么喝不是喝呢?只是我若死了,拉太后娘娘的凤体为我垫背,就怕太后有点亏,不划算。”
独孤仪楞了一下,冷嘲出声:“哀家凭什么给你垫……”
腹部传来一阵刺痛,她浑身打了个颤栗,周身无力,五脏六腑疼得站不起身来。
紧接着,宫人们也有了反应,一个个敛眉捂着肚子,钳制着尤旋的宫人们也渐渐松开了她。
尤旋理了理衣袖,面上从容不迫:“拉这么多人陪葬的话,就更划算了!”
“你!”独孤仪疼得跌坐在了地上,气恼地指着她,“你做了什么?什么时候下手的?”
尤旋一脸无辜:“娘娘,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就说了,这屋里的花香格外香浓,气味不太对。我都提醒您了,您也不知道屏住呼吸,还从凤位上走下来,离我这样近,不是故意给我得手的机会吗?另外,”
她顿了顿,看向独孤仪时脸色淡了几分,“我很不喜欢被骂贱人。太后娘娘千金之躯,固然尊贵,然我也是即将过门的镇国公夫人,你辱我,便是侮辱镇国公!”
“哀家哪有侮辱镇国公?”
尤旋道:“你骂我贱人,对我不满,难道不是在说镇国公眼光很差,品味低俗吗?”
“你!”独孤仪被她气得一张脸憋得通红,默了好一会儿,她抬头,“大越的妖术,你怎么会用?”
这两年大越内部生乱,有些人为了避祸来大霖,独孤仪见过这种下毒的手法,神不知鬼不觉。
“觉得有意思,偶然间学了些而已。”尤旋语气轻飘飘的。
“解药呢?”
尤旋眨眨眼:“太后娘娘,我给你解药了,我自己待会儿岂不是要喝那碗药汁?”
“那你谋害太后也是死罪!”
尤旋笑:“那我不谋害,我就拖一拖,等镇国公来了再说。到时他若让我给太后娘娘赔罪,我就给你赔罪可好?”
尤旋有种直觉,穆庭蔚一定会来救她的。即便不看她的面子,也得看元宵的面子。何况都快大婚了,她如果死在这儿,穆庭蔚他自己面子上也不好过。
所以,他一定会来!哪怕他跟这太后真有什么。
思索间感觉门口处一道暗影遮了阳光,她下意识回头,就看见穆庭蔚站在那儿。
念曹操,曹操还真来了!
他身着紫衣官袍风尘仆仆而来,颀长的身姿,五官俊美,眉目清朗,一双丹凤眼凌厉深邃,落在尤旋身上时又似乎噙了抹笑意。
尤旋困惑之下想要仔细捕捉,却只看到他冷冽的目光盯着地上的独孤仪,眸中有杀意一闪而逝。
独孤仪看见他这么快从骏齐河回来,也有些愣了,脸上涌现出慌乱神情,随后指着尤旋:“穆庭蔚,你未婚妻好大的胆子,敢谋害太后!”
穆庭蔚觑了眼那碗汤汁,声音不咸不淡:“你胆子也不小,敢动我的人。”
独孤仪身子一颤,因为他那句“我的人”难以置信地抬头。
尤旋怔怔看着他,心上某处似乎被撞了一下,有点不自在。
穆庭蔚看向她,语气温和许多:“你去外面等我,乔阳在外面很担心你。”
尤旋若有所思地瞧瞧穆庭蔚,看看地上的太后,然后很乖觉地出去了。
乔阳一看见她就扑过来:“尤姐姐,你没事吧?你那个用毒的手法好厉害,以后能不能教教我?”
尤旋笑着点头:“好啊,女孩子学来防身确实不错,不过别害人。”
两人正说着话,殿内所有的宫人也哆嗦着退了出来。尤旋心下困惑,目光往大殿的方向看了看,却也不多事,继续跟乔阳公主说话。
——
宫殿之内,独孤仪捂着疼痛的肚子倒在地上,脸色煞白。她衣服蹭着地板移到他跟前,伸手去扯他的衣摆:“穆庭蔚,你不是不娶妻吗,我入了宫,成了太后,如今你为什么现在又娶妻了?”
穆庭蔚垂眸,眼睛里毫无波澜:“我从未说过不娶妻,我只是说过,不娶你。”
她拽着他衣摆的手渐渐松开,趴在地上颓然地笑:“你既然这般厌弃我,如今你手握重兵,朝野上下无不臣服,何等风采,为何不杀我?”
穆庭蔚看她:“若非沈嫣死前求我留你一条命,你以为自己能活到现在?”
“沈嫣沈嫣沈嫣!你们所有人眼里,都只有沈嫣!你如此,沈鸣黎如此,就连先帝……也是这般!”
独孤仪眼泪好似决了堤,一下子涌出来,既伤心又愤怒。
“她不过是独孤家见不得光的女儿,我独孤仪的一个替身而已,凭什么被你们所有人记着?我才是独孤家金尊玉贵长大的名媛,她一出生就被送出去,一个乡野村姑罢了,连姓独孤的资格都没有!”
穆庭蔚嗤笑,端起独孤仪给尤旋准备的药汤,蹲下身来:“既然你这么不待见她,她临死还护着你这个阿姊也是可笑。如此,咱们俩来算算恩怨。”
“还记得你当初做过的不顾廉耻之事吗?”他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你这条命本公想取很久了,今天你把这碗药喝了,我们两清。”
独孤仪一瞬间面如菜色。
穆庭蔚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见她不语,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嘴。
“穆庭蔚!”
沈鸣黎突然闯进来,挥掉了他手上的汤药。
穆庭蔚觑了眼地上的药汁,不以为然地站起身,看着沈鸣黎着急忙慌过去将独孤仪抱在怀里,呵护备至。
穆庭蔚沉着脸站起身,俯视地上的两个人:“仲生,仔细看看你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是独孤仪,不是沈嫣!”
沈鸣黎见独孤仪捂着肚子一脸痛苦,他抬头望过来:“你对她做了什么?”
穆庭蔚懒得理他,迈开长腿走出去。
外面乔阳已经离开了,只尤旋还等在那儿。
看见她,穆庭蔚沉闷的心情好了些:“等久了吧?”
尤旋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琢磨着问:“刚刚有个人跑进去了,乔阳公主说是沈相。他,没打断你们吧?”
“什么?”穆庭蔚敛眉看着她那一脸八卦的表情。
尤旋一噎,咽了咽口水:“那个,我是说,他没打断你们谈话吧,没,别的意思……”脑袋渐渐垂了下去,有点心虚的样子。
穆庭蔚盯着她那张脸凝视片刻,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走吧,带你出宫。”
两人正要走,沈鸣黎从殿内出来:“穆庭蔚,解药呢?”
穆庭蔚看向尤旋:“有解药吗?给他。”
尤旋摇头:“没有。不过药效明天就过了。”她用的毒一般不取人性命,所以从不炼解药。
穆庭蔚唇角闪过一抹讥诮:“那就让她疼着,长长记性。”
他牵起尤旋的手,没理后面焦灼的沈鸣黎,信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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