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皓安眯眼笑着:“不会,我身体很好的。”
虽然听他这么说,但清平还是拿了准备好的小氅衣给他披上。
他站在清平跟前,恭恭敬敬地行礼:“给母后请安。”终于能叫母后了,他很高兴,唇角挂着笑。
清平怜爱地摸摸他脑袋:“去椒房宫吧,我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膳食。”
穆皓安用膳的时候,清平说起了选侍读的事。
穆皓安听得眼前一亮:“那把姜苑送进宫过来当侍读怎样?”
清平戳他额头,嗔道:“不怎么样。”
“为什么?”他不大高兴。
清平道:“侍读要从世家子弟中挑选,姜苑老家在寄州,你让他入宫给你当侍读,人家怎么跟父母团聚?”
“可是他父亲明年春闱考试若中了进士,是不是就能留在帝京了?”
“谁跟你说中了进士就能做京官的?你父皇有他自己的主意,这种事如何能徇私?何况,姜榭到底才能如何,谁知道呢?”
“肯定没问题!”穆皓安一脸的笃定。
清平无奈笑他:“先不说这事了,用膳吧。”
外面的夜色越发浓郁,椒房宫四处的灯火都亮了,穆庭蔚却迟迟未曾过来。
膳后母子两人在说话,清平瞥了眼外面,问:“你父皇经常这样忙吗?”
穆皓安点头:“父皇本就勤勉,这几日寄州暴雪的事未曾解决,就更忙些,兴许用膳都顾不上。徐朗他们也不敢去劝,所以父皇身子才一直不好。”
清平拧眉,沉思片刻后柔声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东宫吧,母后去看看你父皇。”
穆皓安应着,对清平行礼退下。
椒房宫膳房里熬了鲫鱼汤,清平让凝儿装进保温的暖盒里,亲自去往御书房。
徐朗在外面候着,远远瞧见清平走过来,他堆着一张笑脸过来见礼:“雪天路滑,皇后娘娘怎么走着过来的,得当心自己的身子。”
清平望了眼里面:“陛下在忙吗?”
徐朗殷勤过来扶她,清平笑着婉拒了,他便跟在清平后面,回禀着:“这会儿陛下在跟几位朝臣议事,娘娘不如去偏殿等候,里面暖和。”
清平在殿外站着,问徐朗:“陛下用膳了吗?”
问起这个,徐朗一脸愁容:“早上在椒房宫用过膳之后一直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果然如此。
这时,御书房的门开了,几位内阁重臣从里面出来,走在前面的是首辅秦延生,次辅柳从勋。
看见清平,柳从勋明显愣了一下,之后随众大臣上前行礼。
众人走后,柳从勋还站在原地,静静望着她。
多少年未曾见过这张脸,久远得好像上辈子的事。他画再多她的画像,也远远及不上她如今活生生站在他跟前的样子。
沉睡多年,她的模样仿佛没什么变化,跟当年在南宫别苑,两人最后相见时一般无二。
清风吹拂着,她鬓前发丝飞舞,薄唇轻抿,那张清丽绝美的容颜,是所有男人见了都会心动的样子。
“公主还是这样好看。”他低声道了一句,音量不大,被风吹得散开,清平恍惚间以为是错觉。
他又启唇:“那日铭轲太子入朝觐见,我就知道其中一个婢女应该是你。能再见到公主,于愿足矣。”
清平被他温情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低头将碎发撩至耳后,默了会儿才道:“曾大人不必耽于过去,听闻大人把太子教得极好,清平该向你称一声谢。”
柳从勋双唇翕动,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身后传来一抹威严的声音:“爱卿还有事?”
他的声音凌厉,夹杂着不悦。
清平抬眸望去,就看见穆庭蔚绷着一张脸。他穿着玄衣龙袍本就气场极大,不苟言笑起来,整个人阴沉沉还挺吓人的。
柳从勋回神,方知自己失了分寸,对着台阶上站着的帝王行礼,默默退了下去。
穆庭蔚沉着脸看向清平,一动不动,见她也站着不动,他终于没忍住,温声唤了一句:“过来。”
清平忍着笑,从凝儿手里把鲫鱼汤接过来,亲自走上台阶,来到他跟前,面上含笑:“听说陛下还未用膳,我让人熬的汤还热乎呢。”
穆庭蔚不大高兴:“跟他说什么呢,说了那么久?”
他站在这儿很久了,他们俩说了好几句话。
好几句!
哪儿有那么多话要说?
看他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清平忍着笑,冲他挑眉:“叙旧呀,故人见面,话总是格外的多。”
她说完,不顾穆庭蔚逐渐黑下去的脸色,率先进了御书房。
穆庭蔚紧跟上去,一手关门,一手将人捞了回来,堵在门上,整个人朝她逼近。
强大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清平后背紧贴着朱门,整个人羞得红了脸,压抑着心跳挣扎着,低声道:“当心些,我的鱼汤一会儿洒了……”
她声音里带着不自然的轻颤,传入耳中时像一把软钩子,一颗心都跟着痒了。
他才不管鱼汤洒了没有,灼热的掌心收紧她的腰肢,惩罚性地轻咬她的耳垂,声音喑哑,拖长了音调,带着蛊惑人的魅力:“是不是故意气我,你会很开心?嗯?”
第92章
“谁气你了?分明是你自己小肚鸡肠。”她小声反驳着,耳尖的温热让她打了个颤栗, 强忍着才不呓语出声。
“我小肚鸡肠?”穆庭蔚嗤了声, “若真这样,我能留他到现在, 还让他给元宵做太傅?”
“嗯,我家夫君最大度了。”她笑眯眯望他, “宰相肚里能撑船,那你是天子, 肚子里就是大海,又宽又广!”
穆庭蔚:“……”
“待会儿鱼汤就该凉了。”她说着挣脱他的手, 走至龙案前把食盒放上去,打开盖子,拿了碗帮他盛汤,“徐朗说你午膳都没用,一直到现在, 身子会受不住的。难怪元宵说你身体不好, 这样不顾惜着自己,哪能不生病呢。”
穆庭蔚站在她身后,听着她语气里的嗔怪, 静静凝视着她此刻的样子,默不作声。
盛好了鱼汤放在案上, 见他没动静, 清平纳罕了一瞬, 回头看过去, 见他眼眶微红,望着她时眸光中敛着无限温柔,缱绻情深的模样。
“怎么了?”清平被他看得脸红心跳,身子软软的。
他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怀里。
他很用力,带着些许不安,哑声道:“别再离开我……”
清平任他抱着,主动环上他的腰,轻声回应着:“嗯,不离开。”
“咳咳……”他突然咳了几声,松开她偏过头去。
清平拧着眉头,面带关切:“你是不是病得挺严重的?”
“没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清平不信他的话,直接开门出去,让徐朗去传苏云阳。
再折回来时,他已经乖乖坐在案前喝鱼汤了,但气色是真的不好。
她在旁边站着,穆庭蔚拉她坐在自己旁边,把空了的碗给她看:“喝完了。”
清平心里不痛快:“你真的不要命吗?不吃不喝忙到现在,真出事了我怎么办?”
“我初登帝位,民心本就不稳,此时寄州大灾可谓雪上加霜,总要小心应对。过了这一阵,灾情解决了,我自然会好生调理身体,都听你的话,可好?”
“不好。”她抱着他,靠在他怀里,“你现在就得听我的话,什么事都让你操心,让大臣们做什么?别的我不管,你的身体最重要,不能出事。”
穆庭蔚无奈笑笑,宠溺地道:“好,都听你的。”
“那再喝一碗鱼汤。”她说着,又给他盛了一碗。
寄州灾情越发严重,已经出人命了,昨日险些出现暴\\乱,幸好太后在那儿压制住了。穆庭蔚此时没什么胃口,却又怕她担心,又强喝了一碗。
苏云阳过来后,为穆庭蔚诊脉。
穆庭蔚的身体自从清平回来,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胸中郁结已消,只是过度劳累损了身子,仍需好生调理,如今寄州暴雪,他忙起来废寝忘食,病情有加重的迹象。
清平听了这话自然着急,等苏云阳走了,她捧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开口:“咱们先养好身体,好不好?”
穆庭蔚看着她:“你知道寄州此次灾情,会给大晟带来多大的危机吗?”
清平默了片刻,点头:“寄州是最大的粮仓,如今被暴雪毁于一旦,还要从别处输送大量物资去寄州赈灾。如此一来,军需就不够了,这时候若南诏国主动来犯,我们粮草供给不足,胜算就不大。”
穆庭蔚愣了一下,很是意外:“原来你知道。”
清平握着他的手,轻轻道:“寄州在这时候出事,你心痛,我也心痛。但天灾**不可避免,你别想那么多。实在不行,明日我去找我阿兄,让他给我父皇写信。我们越国富庶,虽说刚经历过内战,但粮草上还是能补给一些的,如果南诏国那边真有动作,我们也不惧。”
穆庭蔚叹息一声,摇头:“南岛太远,难解近忧。若凤牟奇此刻来犯,我们赈灾后余下的粮草,只能撑得住将士们维持不到三个月,越国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送粮草过来?”
“其实如果我们与南诏正面对抗,未必会输,但凤牟奇心机深沉,就怕他搞迂回战术,死耗着。”穆庭蔚揉了揉眉心,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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