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吵醒的原初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又凝神听了下外面的动静,立马晃醒程年,“快起来,暴风雪来了!”
“红尾!快!把红尾弄进来。”程年陡然惊醒,高呼一声后,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弹坐起来。
二人慌慌忙忙地起床,裹上外套,木门又被冰住了。好在灶台里的火还没熄灭,他们用开水往木门缝隙里浇灌,等冰变得薄薄一层后,再一脚把门踹开。
门被踹开一丝缝隙,外面的雪已经堆到原初贝的膝盖了,二人只好合力往外面推。
全部打开后,程年拿起木铲子走到红尾的棚屋门口,用力地把门上的冰块砸开,红尾也在一直焦躁地用头撞着围栏,等程年进去后,围栏也被撞开了。
程年立马牵着红尾回到木屋,原初贝也把储藏室里的东西搬了一大半了,二人又连忙把红尾的食槽和剩下的东西搬回屋里,连木柴堆都没放过,小小的木屋瞬间变得逼仄拥挤。
关上门,外面暴风雪更加肆虐,所到之地皆被暴雪湮没。
原初贝喘着气,抹去脸上的雪花,扭头跟满身雪花的程年对视上,他们眼睛里全是后怕和恐惧。
下一秒,程年抬起双臂,将原初贝紧紧地拥入怀里,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髓里。
原初贝伸出手,在空气里瑟缩片刻后,然后,用力地回抱住他。
外面奏起了澎湃的丧歌,屋内的男女却只能听见彼此强有力的心跳声,他们紧紧相拥,这一刻,心怀感恩,好在,好在还好有你。
屋内的气氛沉默,只能听到红尾偶尔的响鼻声。
原初贝从地窖里拿出珍藏已久的柿饼,在程年眼前晃了晃,“吃吗?”
程年凝重的表情柔和三分,笑了笑,接过柿饼,“当然要吃。”
他们细细地咀嚼着柿饼,没有说话,但一直在对视,眼神渐渐地从不安变成坚定——
生死由命,赌一场吧。
“我们还有这么多燃料和食物呢。”原初贝大手一挥,指着家里的东西说道。
“嗯!对!天无绝人之路!”
说完豪言壮语后,原初贝也恢复了元气和信心,把粗如手臂的葛根拿出来,洗干净后,先是生切了几片,递给程年,让他直接嚼,这玩意没啥甜味,有点苦,但据说吃了可以清火防寒。
接着煮饭,饭熟了,把咸肉丝倒进锅里爆炒,再加入葛根丝和野葱段,炒至柔软后,起锅装盘。剩下的葛根切成块放在火上烘烤,等烘干之后磨成葛根粉。
葛根丝吃到嘴里依旧是微微发苦,但混着咸肉香,小米的清甜,在这样的境遇下,却别有一番滋味,香甜苦咸,仿佛在说这样的苦境过后就能尝到甜了。
毕竟。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第18章 . 冬笋 冬笋炒腊肉 / 对抗暴风雪……
为了对抗这场暴风雪, 他们必须日夜交替地看守房子。
他们的木屋没有做烟囱,平日都靠开窗户透气,如果外面都被冻住了, 长时间缺乏氧气将会导致屋内窒息的情况发生。而且屋顶的雪也必须及时铲去, 不然可能会出现压垮塌陷的情况。
他们要不停地用木铲铲雪,敲碎冰钩子,保证有足够的氧气进屋。
每一次停雪的间隙, 都是他们奋力工作的最佳时机。
原初贝也没时间做饭了,用小米粉和橡子粉炕了一大些薄饼, 把冬笋去壳切丁,加上咸肉丁和辣椒粉,在锅里爆炒出味,长在雪地里的冬笋口感更加鲜嫩细腻,裹上饼子吃着十分饱胃。
水不够了,就挖一大坨雪水放在锅里加热融化, 再加上几粒蜂蜜腌制过的梅花, 吃笋肉饼口, 喝口梅花茶, 忙碌中也能偷会闲。
红尾过得非常安逸,每天被程年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吃不尽的果实干草, 还能一直跟最爱的主人呆在一起, 可以说是到达了它的人生巅峰。
它身上的绒毛非常暖和, 一直呆在灶台边取暖的橘子也转移了阵地,每天埋在红尾肚子上呼呼大睡。
不过,动物不像人,它们会随处大小便, 橘子吃得少拉得少,但红尾却刚刚相反,一言不合就甩甩尾巴,“噗噗”地几下,在稻草上拉出一坨臭烘烘的便溺。
拉完后,满屋子都是它的味道。
每次这个时候,绕是再喜爱它的程年都忍不住嫌弃,捏着鼻子往稻草和便溺上洒草木灰,等水分完全吸收了,再把这些脏脏的东西扫出去。
至于解决这个问题,作为人类的他们更不好受,只能想点法子将就将就吧。
除此之外,也因为能抱着这俩暖融融的伙伴,他们得以熬过这难捱的寒日。
这样紧绷的生活连续持续了近十日,原初贝和程年每天睁眼闭眼都是白茫茫的雪,身上也冻麻木了,铲雪敲冰时像上了发条的机械,连晚上睡觉都感觉还在工作。
第十日后,雪停了,久违的煦日出来了。
程年刚守完夜,眼里充斥红血丝,胡子拉碴,与原初贝交接完后倒头就睡着了。
原初贝顶着鸡窝头麻木地起床,穿好衣服后,习惯性地拿起木铲,推开木门,外面好像按下了暂停键,浓云尽散天空透出湛蓝色,微光映在白雪上仿佛嵌了一层五彩的虹光。
“啪”地一声——
是木铲滑落在地面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克制而压抑的哭声。
原初贝呆呆地站在门口,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团团热气从五脏六肺升起来,她捂住嘴小声抽泣,情绪却像泄了闸的洪水怎么都关不住了。
她跌坐在雪地上,终于,“哇”地一下,嚎啕大哭起来。
程年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忙起身跑到门口,看见原初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圆脸冻得通红,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心疼得不得了,他的心也像针扎一样难受。
往外看了一圈后,瞬间明了原初贝的情绪崩溃的缘由,上前把她揽到怀里。
原初贝感觉自己被搂住了,程年紧紧地把她箍在怀里,她抽抽噎噎,组织了半天语言,喉咙里像被堵住了般,怎么都吐不出一句连续的话,她说——
“...停..停....”“雪...停...”
看着原初贝落泪,程年也跟着伤心,手抚在她的脊背上,一下轻一下重地轻拍。
从前都是她安慰他,给予阳光和力量,现在终于轮到安抚她时,才知道,他真的舍不得让她有一丁点难过。
由着原初贝哭累了,程年把她抱回木床上,盖上被子,柔声安抚,“歇会吧,再歇会。”
他坐在旁边紧紧地看着她,看见她的眼睛肿成核桃,睡着时眉头都在紧拧,不时梦呓“铲雪”。
看着看着,程年的眼眶也泛起红,他看了好久,怎么都看不够。
突然明白了,那些悸动、喜悦、和心疼的情绪从何而来。
原初贝做了一场很长很美的梦,她梦到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地坐在爷爷的肩上,她离蓝天好近,可以听见山谷的风声鸟鸣,还有爷爷慈祥的笑声。
梦里的爷爷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她长大,考上了大学,毕业后赚到大钱,然后把爷爷接到城里生活。
爷爷去世的时候,走的很安详,走前一直对她念叨着:“乖宝贝呀,别怕,爷爷就算离开了,也会在天上保佑着你的,你千万别怕啊。”
原初贝哭着哭着就醒了,枕头湿了一大片。
....原来,是梦啊。
这样美好的期许若是真的该有多好,原初贝心里一片怅然,她又闭上眼,一点一点的回忆着梦里的所有细节,企图将它们全部烙印在心里。
过了会,原初贝把眼泪擦干,起身走到卧室门口。
卧室草帘拉开一条缝,幽幽的黄色火光忽明忽暗,她听见程年说话的声音,声音压得很低,他在对红尾它们说话。
“红尾橘子啊,我们挺过暴风雪了耶。以后呢,我们一家人要好好的活下来,战胜所有困难,过得越来越好,你们说怎么样?”
原初贝转过身,靠在木墙上,听到一家人那三个字后,用衣服袖子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曾经的她形如孤魂,在哪里都是多余,比谁都渴望能有个家。
现在,她真的有家了,有家人了。
原初贝擦干眼泪,长呼一口气,等情绪平静后,拉开草帘走出去,微笑地对程年说:“饿了吗?今天我们来吃顿好的。”
程年看着突然出现的原初贝,耳边仿佛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脸颊暗红,不自在地挪开眼,忸怩地应了句“嗯”。
把泡的发白的冬笋拿出来,改刀切片,挑了块肥肉相间的咸肉,切薄片,野葱和干辣椒切断,热油下锅爆炒咸肉,将其的油脂和鲜味炒得淋漓尽致的时,放入冬笋片,飞快翻炒,让它充分吸收喷薄而出的咸香味,如果能加一勺酱油,那这道菜将会更加完美。
这份遗憾,就留到夏天来满足吧。
最后放上小半勺热水,煨煮,汁水收干时,起锅装盘。
竹笋片上裹上淡黄色的油脂,呈现出晶晶亮亮的光泽。这些咸肉比起之前更加入味了,日夜挂在灶台上被烟熏,表皮都分泌出透明的油珠,直接闷在饭上都会格外好吃下饭,更何况与新鲜的竹笋结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