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莫文阗加重语气，“片子很快会开拍，所有演员都需要进组，你档期会和综艺有所冲突，你只能在综艺和电影里二选一。不过从理性角度来分析，女二角色不讨喜，你越是演得好，就越不会圈粉。反过来，在综艺里以你的实力，应该能圈到不少粉丝。”
他站在门边，高大颀长的身影几乎遮住了走廊窗边投射进来所有的光，那光把他包裹住，形成一圈毛茸模糊的光圈，显得浅色地板上的影子更加瘦长漆黑，它拉得长长的，一直延伸到萧旻明的脚边。
萧旻明心中憋闷，一脚踩住莫文阗影子的脑袋泄愤。
然后她抬头，冷冽的视线在触及莫文阗的脸时，陡然失去了脾气。
萧旻明叹气。
她缓缓地说：“我选电影，因为我其实放不下演戏……这是你想听你的标准答案吗？”
莫文阗不作声。
“易导电影的女二是袁菲菲，背后有亲爹撑腰，有名的关系户，更可怕的是她还有演技，想换她并不容易，除非她自己不想演了。”萧旻明分析到，“你刚才的提问，无非是在试探我。”
“我不知道当年你为什么选择这条路。但你年纪轻轻走到如今的成就，绝不是因为勉强。文阗哥，你或许自己不太清楚，你对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挑剔，因为你心中的‘净土’就那么大一片位置，你是标准的理想主义。”
萧旻明清亮的眼睛直视莫文阗。
“对于你热爱的事业，你恐怕希望我以正确的态度对待它吧？”
之前那个“萧旻明”为什么进圈，三年后回到身体里的萧旻明不知道。
但她在有退出机会的时候，选择了坚持不放弃。
原因她向莫文阗袒露过一个——因为钱。
至于说另一个……
在看到粉丝留言的时候，萧旻明受到了触动。
试镜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些微的刺激，和完成那段表演后，高扬的满足感。
只是经历的太少，她并不能确定。
萧旻明垂下脑袋，“我不试，我哪知道现在的我会不会喜欢它呢？”
沉默。
房间里陡然沉默。
数秒，又或者数十秒，一声咔哒声响起，莫文阗把咖啡杯放在萧旻明身边的茶几上。
熟悉的气息靠了过来。
一双大手揉了揉萧旻明的脑袋。
“你说的都不错，我是理想主义。”男人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温柔而缱绻，“我这次，只是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想的。正如你所说，演戏是我热爱的事业……”
萧旻明抬头。
“所以你若是能喜欢它，爱上它，对它欲罢不能，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的眼睛和那双浅浅而剔透的琥珀撞上。
“文阗哥……”
呜呜呜今天这个文阗哥怎么这么棒！肯定是因为喝了她给的药吧！
莫文阗的手从她脑袋上撤下来。
他退开几步。
抱臂。
男人的视线由温转凉，在她身上巡礼一圈。
他问：“哦顺便问问，你和周扬隽怎么回事？”
萧旻明：“？”
莫文阗皮笑肉不笑，“你不知道吗？你这次《翱翔吧雄鹰》的资源，其实是周扬隽给导演介绍的你。”
萧旻明：“？？？”
莫文阗：“嗯，说说吧，反正我今天休息，时间多。”
萧旻明：“…………”
噢。
我就知道温柔版文阗哥是水中倒影——都TM是假的！
……
“审问”没能持续太久，萧旻明不得不被释放。
因为她接到了李扬的电话。
准确来说，她把李扬拉黑了，所以李扬只能找莫文阗，再由莫文阗转接的。
李扬声音是冷的，却并没有在电话里质问拉黑的理由。
萧旻明心想：亏你心里还有点AC数啊！
李扬公事公办地通知：“旻明，明天来一下公司，管理层要开会商量你的合约问题。”
萧旻明应了，心想，雪藏事件终于要有个了结了吗？
第13章
次日，萧旻明按照约定时间，去了华天传媒公司总部。
她从员工通道走的，很安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
到指定的会议室时，华天的一位高层，还有两位法务工作人员，已经到场了，另外萧旻明的经纪人李扬也在现场。
萧旻明的视线在并不算大的会议室里巡礼一圈，她拿出十分的礼节，和和煦的笑容，同几人握手问好，态度进退得宜，同时官方得厉害。
几人落座。
高层开门见山：“萧小姐，关于《错爱》剧组里打架事件的调查结果和处理结果出来了。我们认为周倩倩小姐在这件事上应该承担更多责任，所以公司决定撤销之前的决定，您接下来的演艺活动照常进行。”
一句话，和和气气的，说到这里，高层顿了顿。
“但是”，立刻来了。
他说：“但是，公司认为您不是全无责任，加之您过去有多次不服从管理的情节，我们重新草拟了一份合同，请您过目。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在标注的位置签字。”
合同一式三份，对方拿了两份过来给萧旻明及其律师过目。
李扬没有看。
因为他早就知道了其中提的条件。
老实说，挺苛刻的。
首先在分账方面，二八分，极其不公平；其次，里面许许多多的条款，从工作时间，到工作性质、类别，全都在限制萧旻明，让她听话，这不像在约束一个人，而像是要把一个活人打造成一尊人偶。
萧旻明是黑粉多。
但在这个信息时代，媒体公司普遍认为流量才是一切。
从作品开始慢慢积累粉丝诚然可行，但那实在太慢了。
负面新闻能瞬间点爆人气，即使它是负面的。
可公司一般并不在乎，因为洗白手段要多少有多少，退一万步，要是真的洗白不了，那也没所谓，公司将会把资源和精力挪到下一个潜力股身上，等着ta一炮而红。
这可比慢慢堆作品堆口碑，来得快多了。
所以李扬从来不嫌萧旻明黑子多，他甚至动用手下养的水军，刻意挑起舆论，因为他知道只要不太过分，公司反而乐见其成。
从李扬到公司，不满意的，一直是萧旻明的不听话。
据李扬了解，萧旻明的财务状况并不好。
这次从根本上限制萧旻明，李扬相信她最终会成为一颗摇钱树。
虽然两人关系并不融洽，但三年下地，李扬还是了解“萧旻明”的。
她这人，敏感又自傲，可头脑太简单了，极易把控。
这个时候，面对如此不公平的条约，她肯定会发脾气。之后他劝几句，别人再劝几句，然后稍微给点甜头，放宽一点点条件，给萧旻明造成公司已经退让很多的错觉，他不信萧旻明不上钩。
李扬轻声哼笑，心里默念三二一，就等着萧旻明的爆发了。
然后，萧旻明在看合同，很认真地看合同，都快看了两遍了。
别说三二一了，连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都反复数了一百遍了。
萧旻明和律师两个人，还在研究合同。
明明合同的电子稿昨天就发过去了，有什么需要研究这么久的？
法务的同事倒是耐得住，高管不禁看了李扬一眼，这一眼，含义可多了——说好的萧旻明沉不住气呢？说好的一通大闹呢？
李扬也只是华天里的一只小虾米，在经纪人里都不算出挑的那一拨。他心里急了，额头不禁细细密密冒出一层冷汗。
李扬喝空了手边的水杯。
他轻咳一声，说：“旻明，我相信这几天你在家里也好好考虑过。没工作在家待着，很难受吧？”
萧旻明看合同，“还好啊，我生活安排得还不错，去戏剧学院旁听，做做SPA，还能陪一下我父亲，很愉快很轻松。”
李扬：“……”
李扬重整旗鼓：“其实你也知道公司之前的处理结果，能退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也为你争取了很多，包括莫老师……”
文阗哥？
萧旻明头都不抬，心中却微动。
……他不是约好了今天去找华天的老板，袁总的吗？
是文阗哥之前就有了动静，还是眼前这坑货经纪人挖陷阱呢？
萧旻明并不清楚这三年间“萧旻明”和莫文阗之间的关系。
不过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和李扬为数不多的谈话，他老是强调莫文阗的为难。
这是为什么？
“莫老师怎么了？”萧旻明问。
上钩了，果然萧旻明的软肋是莫文阗。
李扬面色微喜，很快按捺住。
“你也知道袁总和莫老师关系不错，要不是袁总看在莫老师的面子上，恐怕结果不是这样，但你也知道的，人情债最难还……”
萧旻明清亮的眸子，看了李扬一眼。
太清亮了，看得李扬心里发慌。
“明人不说暗话，反正公司里的各位都知道。”萧旻明把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她笑得很清新，“既然莫老师都和我结婚了，那他多付出一点是应该的，我们一家人之间不计较这些的。扬哥，你不用替我太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