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是知道了。
这是陆玄彼时心底唯一的想法。
但她没多说什么,却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陆玄心下动容,他复又倒了些药膏在自己手上,随即小心的给人轻轻擦了上去。
“是我的错。”擦了一会儿,陆玄突然开了口,他并没有看姜半夏的眼睛,反而是认真的盯着某人脖子上的红痕道:“今日你且在屋中修养一日。”
“明日我带你去京中转转。”
“顺便看看门面。”
脖子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再听这话,姜半夏眼睛动了动,“门面?”
“嗯。”
一处擦完,陆玄又挪到了另外一处,这里是姜半夏的耳后,他小心的撩开了她的碎发,露出了耳后的样子,“你不是说”
陆玄未曾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看清眼前的画面,他的话音顿了顿。
见陆玄停顿,姜半夏把话接了下来,“你是说想开铺子的事?”
未免让人发现异样,陆玄敛了敛目,继续道:“我手上有些铺面,明日带你去看看,你喜欢哪个,我便拿给你开店。”
憋了那么久,总算可以出去走走,顺便在这里做自己的事业,姜半夏脸上瞬间噙起了一抹极大的笑容,“好啊。”
然而,开心不过一瞬,她的笑却僵了僵,“你明日不用处理政事?”
“能陪我去?”
陆玄继续给姜半夏涂抹了起来,他解释道:“这两日休沐,可以不用处理这些。”
姜半夏乖乖的任陆玄给她涂着,“你多久休沐一次来着?”
“半月一次。”
“平时都要上朝?”
“嗯。”
“那你这两日可得好好陪陪我。”姜半夏笑了笑,“若不然,往日里我一天就晚上才能见你,那怎么够。”
所有的红痕处都涂完了,陆玄指尖微痒,“好。”
他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来着?”解决完了一事,姜半夏很快又想起了一茬。
她如今这脖子上吻痕一片,一眼看去便像是过敏似得,怪不好看,且她的唇角也肿着,虽不至于像香肠嘴,但总归好看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素面朝天,未着妆容,身体还有着异样,这要是以往,陆玄定然二话不说便扔去一个嫌弃的目光,但如今也不知是否是情人眼中出西施的缘故,他竟觉得,姜半夏哪哪儿都说不出的迷人。
陆玄闻言弯了弯自己的嘴角,“你很好看,不用担心。”
和陆玄比起来,姜半夏总归是没有底气的那一方,说起来,她至今都有些不敢相信,姿色一般的她,是如何突破某人心底那一重又一重的防备把人追到的手中。
她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陆玄揉了揉她的脑袋,“好看之人众多,却谁也不是你。”
“不要胡思乱想。”
陆玄不是她,他自己就足够好看,见过的美人指不定还不如他,所以,说他看不上旁人,姜半夏信的。
如此婉转的告白,成功取悦了一开始还忐忑的她,她开心的勾了勾自己的嘴角,老实道:“我饿了。”
“我让人送饭过来。”
姜半夏躺了下去,可怜兮兮的看着人,似有所指道:“我醉酒身体没力气呢。”
陆玄一顿,“那我喂你?”
“好呀~”二人的关系一经确定,姜半夏便开始试探起了陆玄的底线。不过,她的动作不算大,也因着自己嘴角不大舒服,是以大多只口头上逞逞强,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举动。
陆玄一上午都在屋子里陪姜半夏,他先是教她下了会儿棋,可由于围棋规则众多,姜半夏理解起来有些吃力,她索性便耍起了赖,不学围棋,改玩五子棋。
五子棋是现代的游戏,陆玄并未玩过,但好在规则简单,所以十分容易上手。姜半夏仗着自己棋龄十几年,便在玩前搞起了赌约。这些赌约自然都不小,毕竟一开始是姜半夏仗着自己能赢去的。然而这边玩上不过三局,她却是再也没有赢过。
眼看着越输越多,姜半夏很快意识到,自己根本便玩不过陆玄。
又是一盘败北,银子不知不觉间输了精光,姜半夏哭丧着个脸道:“不玩了不玩了。”
“我没钱了。”
“你简直太过分了嗷——”
“抢钱啊你。”
“我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都被你拿走了呜呜”不过是输点钱而已,倒也不至于真哭,但姜半夏这次输的太惨,她急需某人给她递一个台阶,及时终止这个由她提出的游戏。
看着无赖一般的姜半夏,陆玄嘴角往上勾了勾,他没解释,却轻轻的将自己身前的银两都推到了姜半夏的身前。
姜半夏听着动静抬起了自己的头,自己眼前放着一堆银子,她抽了口气,有些不敢相信道:“给我的?”
陆玄颔首,“都是你的。”
钱有的赚,游戏也玩了,姜半夏脸上的神色瞬间由悲转喜,她连忙扒拉住小银堆,“给了我你别反悔啊。”
“不反悔。”
姜半夏听完“嘿嘿”笑了两声,“这可是你说的。”
“货既给出,概不退货。”
陆玄便没见过比姜半夏更爱钱的姑娘,桌上的钱也就几百两银子,如今能让她高兴成这般,他未免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由于吻痕的存在,陆玄这一日都没怎么敢让剪月进来照顾,可剪月活了这么大,又怎会看不清自家千岁和姜半夏两人之前的变化。
她自是心疼陆玄,也疼惜姜半夏,一些东西她阻止过了,但却无法改变,剪月心底的难过没人可说,便只能一个人在屋子里偷偷的抹着眼泪。
陆玄来找她时,她刚给自家小姐上了一柱香,看到了出现在屋子里的某人,她愣了一愣,“千岁?”
“你怎么”
这间屋子里曾经放着四个牌位,如今却减成了三个,陆玄几步走到了蒲团面前跪了下去,“我来给爹娘上香。”
剪月听完心下一颤,面上却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的轻“诶”了一声
没人知道陆玄和剪月在屋子里说了什么,剪月再从屋子里出来时,眼圈红了一片。她回望了一眼屋子里的跪着笔直的身影,到底还是没忍住,难过的擦了擦自己又流出的眼泪。
孽缘啊
只苦了这苦命的两个孩子。
*
陆玄说是第二日陪姜半夏去逛京城,便当真一大早就起了床。
经过一日的休息,有六轻的药膏在,姜半夏身上的痕迹淡了许多。
陆玄容貌出众,既要出门,未免被识破,少不得得先伪装一番。
姜半夏心血来潮,便让陆玄给她梳了一个男子的发型,至于陆玄,则换上了一身寻常人家的衣裳,容貌也稍作了调整,若不细看,很难发现此时皮肤暗淡,眉峰粗厚的男子,竟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
既要开店,铺面自然要选最繁华的地方。恰好姜半夏也没认真欣赏过京城,于是两人入城之后直接便去了长安街,打算先逛逛,考察一下情况再做决定。
长安街街道两面全是店铺,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姜半夏看的目不暇接,一时间甚至连陆玄都没怎么顾得上。
这边,二人前脚刚刚从卖绸缎的铺子出来,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陆玄本想开口提醒姜半夏一句别走太快,结果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街尾那边却是突然传来了人群涌动。
“马惊了马惊了!!大家快让!快让啊!”
“快跑!这马疯了!”
“娘亲——”
“咚!”“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家,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人群便充满了惊慌。
“赵朔!”
陆玄瞬间想把姜半夏拉近自己的怀中,可他刚拉上她的手,周围的一个年轻男子却冷不丁撞了上去。
“诶——”大街上人挤人,姜半夏一个没拉稳再被人群一推,她的小身板顿时就跌了出去。
不知对方是蓄谋还是无意,陆玄的身体瞬间就紧绷在了一起,“阿花!”
他根本管不得周围之人是否无辜,伸手便欲拔剑。
姜半夏个子算不上高,这会儿街上乱她其实看不清陆玄,但为了不让他担心,她还是冲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唤道:“我没事赵朔!”
“你别担心啊——”
陆玄正欲大开杀戒的心闻言稍稍冷静了一下。
他几步掀开人群,眼瞅着马上便要来到姜半夏的身前了,谁知这时他却是亲眼看着她被人突然撞倒在了街道之上。
“让开!!!让啊——马来了,快让开!!!!”
突然倒在地上,手臂顿时就传来一阵钝痛之感。
姜半夏刚支起自己的身体,然而下一刻,她身后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惊呼的声音。她连忙转身看了过去,然而,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骏马却已经到了她的身前。
危机之下,姜半夏这时只想到了一个人——“赵朔!!!!”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跑是跑不赢了,便只下意识的叫出了陆玄的名字。
陆玄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的瞳孔甚至瞬间便是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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