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烟火盛放,赵询抬头看,如果说最开始他是想报答桑桑的救命之恩,可时间久了,这感情早就变了,他现在想永远跟在桑桑身边,转过脸就能看见她。
三月初,桑桑穿了华服,盛装出席。
巫城中密密麻麻地站着族人,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族人们怀以最诚挚的信仰和祝祷纷纷跪下,他们的圣女,终于回来了。
桑桑的手心出了汗,她看着这些人,然后坚定地一步步踏上九尺高台。
百步的青石台阶,桑桑仰头,这时节已经开了花儿,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石阶虽高,终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站在阶上,一旁挂着的五色风铃叮咚作响,人们抬眼就看见穿着朱色衣裙的桑桑,她眉眼清艳不可直视,说不出的好看。
此刻,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圣女就该是这样的。
圣女,终于归来。
那天的仪式过后,桑桑就正式地承担了圣女的职责。
可她又不会处理这等事务,好在巫盛和长老们已然习惯了十几年没有圣女的日子,巫族照样运行的很好。
饶是如此,也把桑桑给累的不行,她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没有管理这么大的巫族的能力。
可随着时间过去,桑桑又面对了一个新的任务,那就是出使齐魏两国。
巫盛同她道:“桑桑,如今你重回巫族,这不只是咱们巫族的事,更是全天下百姓的事,咱们巫族向来以天下百姓为己任,你是时候去见见他们了。”
巫盛说的没错,每一任圣女都以天下百姓为重,经常出使各国以促进和平,使百姓安居乐业,上一任圣女巫玉就是死在出使齐国的途中。
而且这出使一般都时间很长,甚至还有待上好几年的。
桑桑第一次沉默,她是知道早晚会有这一遭,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巫盛以为桑桑是在担心:“你放心,你寻常时候就住在两国的宫里就好。”
其实这也是和两国皇室示好的信号,本身巫族就得天下百姓的爱戴,难免惹得皇室怀疑,这也是每任圣女都必须去皇宫里住上一段时间的原因之一,打消皇帝的怀疑,友好共处,毕竟这天下终究是皇帝说了算。
桑桑的手无意识地抓着裙裾,她这次一去,岂不是要见到……陆珩?
赵询清晰地看见桑桑的面色发白,他想起良久之前巫祁和桑桑的对话,她在建康城里曾受过那样的对待,如今却要再回去……
“族长,先去魏国吧,”赵询对巫盛道。
“也好,”巫盛说。
话音刚落,赵询就看见桑桑的面色一下子就松快了起来,他却看的心痛,这样的桑桑终究都面对过些什么呢?
桑桑松了一口气,这一去魏国就要一年多的时间,反正是越晚见陆珩越好。
桑桑最近时常想起她逃走的那一天,她知道陆珩的脾气,若是再见到陆珩,她感觉陆珩都能吃了她。
明明现在她已经是圣女了,身份和从前天差地别,可她还是莫名的怕陆珩。
巫盛拍了拍桑桑的肩膀:“那就去收拾行李,这次叫巫祁和巫月陪你一起过去,有他们在,应该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巫祁擅医,巫月年纪虽轻,但和桑桑说得上话,正好一路上可以照顾桑桑,除了他们两个,巫盛还会派足够的人跟着桑桑保护她,毕竟桑桑是圣女。
“当年你母亲的事不会重演的,桑桑你放心。”
“好,那爹爹就在巫族等着女儿的好消息,”桑桑笑着道。
左右现在两国和稳,并没有要打仗的迹象,百姓也都过的很好,她只是作为一个吉祥物去两国出使,展示一下友好之意,这她还是做得来的。
赵询自然是要跟着桑桑去的,桑桑听了后难免挑眉道:“赵询,你难道就这样一直跟着我?”
桑桑一直以为赵询是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赵询在她心里的人设也变了些,重恩重情。
赵询已经到嘴边儿的话差点没被噎回去,他道:“你不是要出了巫族,魏国你人生地不熟的,我肯定要跟着你才能放心啊。”
“你忘了你母亲的事了吗?这些巫族人不一定靠谱,还是得我守在你身边才行。”
很好,这话逻辑缜密,无可挑剔,桑桑只是奇怪,明明之前在建康城的时候赵询是个爱玩爱闹的纨绔性子,怎么现在变得这样重恩情,她说都说不通。
桑桑心道难道是赵询经了那一遭的刺杀,性子都变了。
于是乎,桑桑和赵询还有一众人一起踏上了去魏国的路。
这是桑桑第一次到魏国,魏国的气氛和齐国还是有些不同的,魏国重游牧,人也粗犷些,而大齐则是典型的农耕传世。
桑桑在魏国待了近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她和巫族人一直住在皇宫里,每日里不是和那些皇族或贵族见面就是出去见见当地的百姓。
毕竟她的任务就是促进巫族和两国间的和平信任,难免要将很多时间都放在和皇室还有各贵族们打交道上。
还好,这算是很轻松,桑桑很快就适应了。
等到第一次落雪的时候,桑桑一行人离了魏国,踏上了去齐国的路。
这一路上,桑桑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知道陆珩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又得皇上信重,将来她和陆珩免不了见面,她早晚要习惯。
而且她现在是圣女了,身份比陆珩高,她有什么好怕陆珩的,可饶是这样告诉自己,桑桑还是忍不住失眠了。
这天晚上她总是睡不着,索性披了斗篷出来透气。
天上星空闪烁,桑桑吐了一口气,正好巫祁走过来:“天还冷,这样出来会冻到的。”
桑桑笑弯了眼睛,原本巫祁就很关心她的身子,现在就更操心了,恨不得连她吃什么喝什么都要管。
巫祁看着桑桑如玉般的侧脸:“圣女,你已经不是过去的桑桑了,更没有什么在镇国公府的经历,更无需介怀。”
巫祁一下就说出了桑桑心里的事,她想了想道:“你说的对,过去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巫祁却并没有放心,他早就看出桑桑这段日子有些心神不宁,可那到底是害怕更多,还是仍有情在呢?
毕竟她和陆珩经历了那么多,还曾经有过孩子……
“好了,回去睡觉吧,”桑桑道。
一晚上安然过去,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可在路上,桑桑等人就得知了一个很重大的消息,那就是大齐皇帝于前些日子驾崩,他尚才八岁的幼子登基,大齐正处于一片混乱当中。
赵询毕竟是赵王的幼子,知道不少朝廷的事,他对桑桑道:“先帝子嗣艰难,只有一子在,故而年幼登基。”
年方八岁的幼子登基,这时要是有起了异心的人动作,那百姓可就真是要受苦了。
巫祁拧了眉:“眼下正是大齐动乱的时候,朝野内外一片动荡,若是此时出了事百姓难免受害,”顿了顿又道:“圣女,咱们快些赶路吧。”
桑桑凝了眉:“好,”她这圣女的身份说不定会有些震慑作用,能让那些起了心思的人安定下来。
桑桑回想起书中的剧情,原书中这个时间段一切都还好好的,皇帝没有驾崩,更没有幼子登基,看来剧情又有变了。
镇国公府,正房。
范老夫人上座,她带着檀色的眉勒,头发银白,好不慈祥,她照常捻着佛珠,似是无声在心中念佛偈。
老嬷嬷满面笑容地给巫瑶倒了碗热茶:“巫瑶姑娘,这是老夫人前两天刚得的上好的茶叶,您尝尝。”
范老夫人也笑道:“可不是,这茶叶顶好,老婆子我特意给你留着的。”
巫瑶自然是满口的欢喜,然后又细细地品尝了茶:“果然是好茶,老夫人,难为您念着我。”
范老夫人嗔怪道:“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咱们之间的关系还值当说这些?”
范老夫人说的也没错,巫瑶姐妹已然在府里住了两年多了,巫瑶更是时常过来陪范老夫人,她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如同祖孙一般了。
巫瑶眉眼温婉:“是我糊涂了。”
范老夫人越看巫瑶越喜欢,这要是她孙媳妇多好,她说着就想起陆珩:“珩哥儿就那个性子,你可千万别见怪。”
桑桑走了两年多了,陆珩也就行尸走肉一般两年多了,他比从前更努力,全心扑在朝务上,许久都不见得回家一次,哪里有机会见巫瑶。
巫瑶听到陆珩脸就有些红了:“老夫人,我明白的,我只要等着他就好了,时间久了,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总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范老夫人和巫瑶之间早已挑明,这两年间范老夫人更是为陆珩和巫瑶创造了不少机会,只可惜没什么进展。
范老夫人拍了拍巫瑶的手:“你说的对,都两年了,珩哥儿早晚会明白你的心的,”范老夫人何尝不急,寻常像陆珩这般年岁的,孩子都不知道多大了。
想了想,范老夫人又道:“过几天就是圣女过来的日子,珩哥儿一定会去,你也过去,正好趁机见一面。”
圣女来使是大事,满朝的贵族都是要去相接的,巫瑶身为巫族人,自然更应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