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个办法,打了三只野兔。收获不错,季菀心情很好,准备再打一只就下山。眼角余光却瞥见方才兔子吃草的地方有一抹白色。
有点眼熟。
出于好奇,她蹲下来,将那块地刨开,却惊异的发现是一支人参!
季菀狂喜,小心翼翼的继续挖,为避免伤到人参须,她都没用上镰刀,而是直接用手刨。
终于把整根人参刨出来了,已经成型,起码有好几十年了。
没想到今天能有这么大的收获,季菀喜不自胜,准备回家。走过一处灌木丛的时候突然发现叶子上沾着血。
她心中猛跳,下意识转身离开。
女主偶然外出救了身逢罹难命在旦夕的男主,从此收获美满的爱情婚姻的故事只存在在小说中。现实中,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躺在在穷乡僻壤的山旮旯里,很有可能是被仇人追杀。
这种人要么身世复杂要么有秘密不足以外人道。
救人无非两个结果,第一,被他灭口。第二,被他的仇人灭口。
得到他感恩的机会,则微乎其微。
季菀自认是理智之人,为着一个来历不明甚至可能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灾难的陌生人,不值得。
然而刚走了一步,浑身便是一僵,脖子上冰冷的触觉让她感受到来自死亡的威胁。
“你是谁?”
清冷淡漠的嗓音,带着些讶异和淡淡慵懒,丝毫听不出是一个受了重伤之人。
季菀想到小说里遇到危险镇定自如的那些牛逼女主,真心佩服得五体投地。
最起码她做不到。
荒山野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农女,而对方有兵器在手,听声音年龄也比自己大。刀在颈侧,只要他稍稍用力,自己的小命就玩儿完了。
季菀不想死,她好不容易重生一回,虽然日子苦了点,但活着总比什么都强。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淡定。
“我是山下村民,因家中贫困,故而上山打猎。”顿了顿,她嗅着空气里传来的血腥味,心中一动,“这位公子,你身上有伤,需得上药包扎。我略通岐黄之术,若蒙不弃,可为你诊治。”
陆非离诧异。
从这小姑娘拿出木制的弩箭打第一只兔子的时候,他便看见了,当时就十分震惊。
小丫头满身补丁面黄肌瘦,怎么看都是一个乡下小村姑的模样。却没想到,居然懂得用弓弩。他一路跟随,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来历。没想到这小姑娘警觉,发现灌木丛上的血,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救人,而是跑。
这份敏锐,再次让他诧异。
他不得不出手,然而这小丫头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乡野出身,言谈却不粗俗,像是读过书的,还说自己会旗黄之术。想起她刚才挖人参的时候,颇为熟练,一看就是懂得药理之人。
“把你身上那张弓弩给我。”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恶意,然而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未曾移动分毫。季菀不得已,将藏在怀里的木弩取了出来。
陆非离伸手接过,细细打量一遍,又问:“谁做的?”
这次声音微冷,剑又递近一分,“说实话!”
季菀打了个寒颤,道:“我做的。”
陆非离半晌没说话,季菀心里有些打鼓,主动解释道:“我父亲曾考中秀才,我在书上看过弓弩的模样,自己用木头制的。”
怪不得谈吐不凡。
陆非离收了剑。
季菀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回肚子里。
走是走不了了,她转身,目光里登时露出惊艳之色。
眼前之人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穿一身黑色长袍。眉目清雅,五官精致,风姿迢迢,似苍山云雾中走出的神仙公子,如玉如琅。
妖孽啊妖孽!
陆非离知道自己这张脸杀伤力有多大,对她的惊艳不以为意。
“我朝凡有功名者,可免徭役。秀才免八十亩赋税,举人免四百亩,进士免两千亩。你父亲既是秀才,就有免赋税之权,今年北方大丰收,你家中当不至于贫困至此。”
季青考中秀才后,家中三十亩地的确免了赋税。但他死后,这项福利就取消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试探和怀疑,季菀淡淡道:“家父早在两年前仙逝。”
陆非离一怔,再次打量她一眼,换了个问题,“你刚才说,会医?”
季菀早就注意到他左手手背上有伤,已经包扎处理过了,想来没什么大碍。
“看过一些医书。”
她说得谦虚,陆非离却从她眼中看到了十足的自信,不禁挑了挑眉。
“我有个朋友,时常腹痛,大夫诊治后却不得起因,用药也颇为谨慎,至今未愈,你可知是为何?”
想考她?
季菀瞥他一眼,看来自己不回答,他是不准备放自己走了。
“腹部哪个部位痛?何时病发?有无发热病例?皮肤可有异常?”
她问的有模有样,陆非离心中怀疑不由散了几分。
“右下腹疼痛,间断性隐痛和胀痛,时重时轻。饭后,劳累,风寒后发病,且食欲不振。”
季菀心中有了谱。
“按你的说法,有可能是肠痈(阑尾炎),可用大黄牡丹汤治疗。大黄,牡丹皮,桃仁,冬瓜仁,芒硝,药量得根据病人的病情来定。你可以把这个药方给大夫看,让他们结合病人的具体情况来定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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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妖孽世子
陆非离若有所思,“头部有疾,时常头晕头重,不自觉知,不知食味。偶有耳聋,目痛,眉棱上下掣痛。闻香极香,闻臭极臭,只呵欠便有眩冒之状,应当何如?”
“此应为头风病。”季菀答:“用以二陈汤加酒芩,荆芥、川芎、薄荷、石膏、细辛即可。”
“睡眠不佳,入睡困难,夜梦难安,易醒,醒后难以入眠。偶有胸闷,喜叹息,叹后稍舒,平时情绪不宁,心烦易怒。”陆非离看着她眼睛,继续问:“又当如何?”
“以你所言,此为顽固性失眠之症。”季菀不暇思索便道:“以竹茹两钱,枳壳两钱,茯神四钱,远志两钱,酸枣仁六钱,合欢皮六钱,青龙齿八钱,白芍六钱,淮小麦一两,炒黄连半钱,琥珀一钱,药进十次剂,水煎服,每日一次。”
季菀可算是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有多低了。见他还要问,立即道:“天色不早,我要回家了,公子可否归还木弩?”
陆非离一顿,笑了笑,将木弩还给她。看着她毫不犹豫的转身,一步步走下山。
身后传来脚步声。
“世子…”
陆非离收回目光,“去登县县衙查一下,山下乡村近年来可有考中秀才,又在两年前去世的年轻男子,家中境况如何。”顿了顿,又道:“无需解释太多,卷宗调出即可,叮嘱县令,无需声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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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菀急匆匆下了山,暂时也懒得去揣测那公子哥的身份,不过看他的穿着,也必然非富即贵。也没想着攀附什么的,权贵人士,一个手指头都能碾死自己这个小老百姓。
季容和季珩早在门口等着了,远远的看见她,立即就追了上来。
“姐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季珩眼尖看见她肩上背篓里的几只野兔,兴奋道:“兔子!”
听见声音的周氏已从屋子里走出来,“阿菀回来了?”
季菀牵着弟弟妹妹进屋,把背篓放在地上,道:“娘,今天咱们可以吃烤兔了。哦对了,我在山上看见有竹桔,摘了一些回来,给阿容和阿珩吃。”
她将背篓里,特意摘的阔叶打开,露出黄橙橙的果子。
季容好奇道:“姐姐,这种野果子,能吃吗?”
“当然能吃。”季菀笑眯眯道:“我去打水,洗干净了给你们吃,保证好吃。”
“姐姐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打水。”
季容心疼姐姐辛苦上山打野味,自告奋勇的去厨房拿了木桶打水。
季珩瞅着那黄橙橙的果子,又看看还没死的几只兔子,小手扯着季菀的衣袖,“二姐姐,吃兔子。”
季菀摸摸弟弟的头,“阿珩别急,等会儿姐姐就把兔子处理干净,烤了吃。”
“嗯。”
季珩目光亮亮的点头。
周氏慈爱的笑道:“你去休息,我来处理野兔。”
“不用了娘,我不累。”季菀拉过母亲,将藏在怀中的人参掏出来,“娘,您看。”
周氏盯着那人参,满脸惊讶。
“你在山上挖的?”
季菀点头,“这支人参起码有好几十年了,明天我就拿到镇上药铺里卖了,起码能卖好几十两银子。”
周氏没说话。
当初丈夫染病,家里便是花钱买人参给他吊着性命,最后他还是去了。没想到,两年后,女儿竟在山上挖到了人参。
季菀将人参放好,然后把兔子拿进厨房,用木头敲其天灵盖,敲晕,再从后脚跟拉一条口子,将整张兔皮扒下,再开膛。
这时候,周氏和季容一人提着一桶水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