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掠了掠耳鬓,仍旧不改其色,眉目温雅,雍容华贵。
“所以,适可而止。唾沫星子满天飞什么的,污染空气也不好。我女儿素来乖巧得很,听见看见闻见了,也会不高兴的。母女同心,她不高兴,我自然不悦。我这个人向来脾气不大好,在这个地方呆久了,也有点同化古人了。以权压人,趾高气昂什么的,我也做过。”
她抬了抬眼皮,看着气得浑身颤抖惊疑不定的裴秀秀,微笑,“你想试试吗?”
裴秀秀身侧双手紧握成拳,死死的瞪着季菀,眼中满是错愕、意外、不可置信,愤怒和不可思议。不该是这样的,这个冒牌货,见到她不该震惊失色惊惧惶然吗?她早该跪在自己脚下哀求自己原谅,然后乖乖的让出位置,接受她的施舍。
一个卑贱的厨娘,便是穿越,也是做配角炮灰的命。她哪里来的底气,敢如此嚣张?
“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你会哭着向我求饶!”
她不知悔改,还陷在自己的臆想中狷狂猖獗,不可一世。
季菀无奈的摇摇头。
“来人。”
白筠白风立即走进来。
“少夫人。”
季菀回头去安抚有点受惊的女儿,漫不经心的吩咐,“把她捆起来,丢进柴房。嗯,堵上嘴,省得扰人清静。对了,告诉江少夫人,就说裴氏无状,冲撞了我,暂时留在国公府。请她无需挂怀。”
“是。”
白风白筠应声上前,将震惊非常的裴秀秀制住,在她反应过来想大喊的时候直接将她打晕,迅速找来绳子,将她五花大绑,押去了柴房。
季菀看着门口,神情有些恍惚。
有些事情,终不能一辈子藏在心里,总要与人分享才得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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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裴秀秀就领盒饭。然后我再解释,为什么要写这个人物。
第362章 裴秀秀死
季菀扣留了裴秀秀,严茗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意见的。回去后,简单的对江沅说了。
江沅道:“如此看来,裴氏确实有问题。”
严茗点点头,“她似乎对世子夫人有些敌意。”
江沅并不意外。
“嫉妒罢了。”
这一点,江沅早有察觉。
回来的途中,裴秀秀就特别热衷于向他打听季菀。起初江沅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好奇,或者羡慕崇拜。她和季菀出身一样,眼看对方能逃脱封建礼教的桎梏走上从商之路,且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裴秀秀心生向往也在情理之中。可渐渐的,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她言语中,对季菀似乎很是不满,还会下意识的诋毁。
江沅十分不解。
按理说,裴秀秀和季菀无冤无仇,缘何对她心生嫌隙?也正因如此,在裴秀秀提出想见季菀的时候,他才一再拒绝。
而且他发现,这女子有点不正常,神经兮兮的,而且还是间歇性的。想着一直也没从她身上查出什么所以然来,而且季菀又会医,不如给她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陆非离自会处置。在国公府,裴秀秀可不敢放肆。果然,季菀将她扣留了。
裴秀秀若不是自身有问题,便是得罪了季菀。无论哪一种,她都只有死路一条。
接下来的事情根本无需再关注。
严茗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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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非离回府后,便听说妻子将那裴氏扣留却未曾处置,他没去审问,而是直接去了褚玉苑。
自打裴秀秀出现,季菀便心事重重。
自己的来历,她从没打算告诉任何人。还是那句话,穿越这等匪夷所思的事,轻易宣之于口,很有可能给自己以及身边的人带来杀身之祸。她素来谨慎,自是不敢赌的。所以哪怕知道陆非离早就心有疑惑,却仍旧守口如瓶。可她万万没料到,会出现个裴秀秀,而且还是个脑子有问题,视她如仇敌的女人。
她要处置裴秀秀很简单,可要如何对陆非离解释?只是因为口角之争就取人性命,这不是她的性格,陆非离焉能不怀疑?到时候,她该怎么做?继续谎言欺骗?
结缡五年,夫妻恩爱,儿女双全。
陆非离对她很好,两人就没红过脸。可再好,若是存了嫌隙,总归是一个隐患。人性是最经受不住考验的,他可以对她事事包容,也可以做到尊重她什么也不问。然而心中必会疑虑。否则,那天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私,可若这样的隐私已影响了彼此的关系,就不可再逃避。
唯一的办法,就是对他和盘托出自己的夺舍。
所以她没有直接处置裴秀秀,而是等着陆非离回来。
女儿吃饱后又睡着了,季菀将她抱到属于她的小房间,然后坐在屋子里等。
不过是半个时辰而已,她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外头响起丫鬟的唱喏声,随即陆非离走了进来。
白风白筠早就被季菀遣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起身走到陆非离身边,熟练的帮他把肩上的黑色大氅解下,挂在衣架上。
“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午膳,很快就好。”
她回头对他笑笑,若无其事。
陆非离什么也没问。
知道她有话要对他说,所以他特意派人去前院传话,让九弟中午带着长子去陪母亲用膳。陆非驰虽有些诧异,倒也没多想。反正这样的事儿,算是常态。三哥和三嫂感情好,三哥忙于公务之余,总是和三嫂形影不离。有了孩子以后,三嫂把大部分精力就放在两个侄儿侄女身上。陆非驰都感觉得到,三哥备受‘冷落’。侄儿在他这儿,侄女儿还小,又好哄,三哥还不趁机和三嫂过一过二人世界?
他自觉明白了兄长的心事,心照不宣的带着侄儿去了母亲那。
“阿离。”
自打成亲后,季菀就在陆非离的要求下唤了称呼,她大多时候都唤他‘三郎’,只有在偶尔脆弱不快的时候,才会低低唤他‘阿离’,比如两次生产之时。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委屈的唤他‘阿离’。
陆非离一怔。
季菀抱着一个手炉,整理了一下措辞,才轻轻道:“我知道,你早有疑惑,觉得我有时候言行异于常人。”
陆非离没说话。
他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她不说,此事定然非同凡响吗,所以他给她时间。如今她愿意坦白了,他只需要做个安静的倾听者,无需催促。
季菀抿了抿唇,半晌后方继续道:“其实,原本我没打算告诉你的。我总觉得,那些前尘往事,已无足轻重,不值一提。但我知道,你迟早一天会问。而那时,我找不到借口来搪塞。所以…”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听好了。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无论你信与不信。”
她鲜少神色这般凝重又带些微的忐忑,陆非离面上神情不变,心却跟着提了提。
“嗯,你说,我听着。”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成功的抚慰了有些紧张的季菀。
她开始讲诉。
从自己是如何身死然后如何借尸还魂,全数告诉了他,以及自己的那些‘奇思妙想’。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或许是我和她磁场相合,在同一时间死亡,所以灵魂穿越了时空隧道,附在了她身上。从前的季菀不会医,我会。我可以用自己偷着学的借口骗不知情者,却骗不过与我朝夕相处的亲人,所以我只能告诉她们,是梦中所学。就如同你每次疑惑,我为何会懂得那么多,我都以相同的理由解释。”
季菀低着头,轻缓的说着。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尽管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却是事实。”她垂着眼,看不见陆非离的表情,“裴秀秀不是什么卧底探子,她和我一样,都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
陆非离没吭声,空气里流动着静谧的因子。
季菀强自镇定,目光却已看向了别处,手中的手炉似乎在一点点变凉,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良久,才听陆非离道:“如果没有裴秀秀,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
季菀下意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猛然抬头,“你相信我说的话?”
“为什么不信?”
陆非离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惊惧怀疑和不可置信,有的是了悟后的理解以及微微诧然。
“从你制作手套开始,我就知道你身上有秘密。但无论我怎么调查,你的身世一目了然,整个义村的人都可以为你作证,你就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左邻右舍看着你长大。除非这世上有一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调包转换。然而没有时间空隙可寻。再则,若是他人冒充,脾性能看出来,习惯和记忆,却是不能代替的。我一直想不通,你的独特到底从何而来?便是一个人经历死劫,或许可能性情大变,但所识所学,不可能突然从无到有。”
他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我刻意找机会接近你,包括让你给军中将士看诊,赠送宅子,几次试探。最后我终于确定,你的确是寻常乡野女子,并非有什么不良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