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就冲过去把苑姐儿抢过来,另一只手放在苑姐儿脖子上,仿佛真的要掐死她。
“大少夫人,不要啊--”
奶娘和春雪都被她这一举动吓坏了,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全都过去阻止。外头的丫鬟也惊动了,纷纷进来拉扯。
四岁的茜姐儿哪里见过这阵仗,哭得更大声了。
“娘,别打妹妹,妹妹疼…”
她小跑着过去,却被身边丫鬟给拉住,生怕她被看似已入魔障的舒氏给伤着。
几人合力,总算是制服了癫狂的舒氏,苑姐儿也重回奶娘怀中。只是瞧着奶娃娃哭得脸色煞白,嗓子也哑了,奶娘心疼得紧,担心主子再次发狂伤及小女儿,便干脆一手抱着苑姐儿,一手牵着茜姐儿出去了。
折腾了好半晌,好容易消停下来,葛夫人派人过来了,让舒氏过去一趟。
舒氏将将恢复冷静,见来的是婆母的心腹嬷嬷,登时心中就是一慌。
“桂嬷嬷,不知母亲唤我所谓何事?”
桂嬷嬷脸上还是客客气气的,却没半点笑容。
“老奴只是一个传话的下人,不敢揣测上意。大少夫人还是快些收拾好,随老奴去一趟吧。”
老实说葛夫人对舒氏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像其他婆母那样,嫌弃她生不出女儿,在她因小妾之事受委屈的时候还责问自己的儿子。
要搁在平时,舒氏不会有半分惧怕。
但今天她在自个儿屋子里闹了一通,害怕传到了婆母耳中,心虚慌乱,害怕被斥责。婆母可以说是她在这个家里唯一算得上是依靠的人了。
偏偏这桂嬷嬷的态度也讳莫如深得很,她什么也问不出来。
她还没用午膳,又大闹了一场,这会儿肚子有些饿,但她不敢让婆母等。只能进屋换了身衣裳,重新梳妆后,跟着去了。
进了屋以后,还没问安,葛夫人便冷声道:“跪下!”
舒氏一怔,下意识抬头,见婆母神色冰冷,如同霜雪,全然不复往日的温和。
她心下又是一慌,连忙跪了下来。
葛夫人看着她,满脸的失望。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舒氏又是一慌。
“母亲此话何意?儿媳不懂…”
葛夫人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扔了过去,直接砸在她面前,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割破了舒氏的手背。舒氏惊呼一声,下意识捂住已在渗血的伤口,满目惊惶,浑身颤抖。
“母、母亲…”
葛夫人绷着脸,神色极冷。
“你与大郎自小定亲,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观你性情虽不够内敛沉稳,但也算是端方达理。你入我葛家五年,上孝公婆,下育子嗣,尽职尽责。所以便是你有些微不妥之处,我也从没说你什么。”
说到此,她顿了顿,而后目光犀利,道:“可我没想到,你竟狭隘阴毒至此!”
舒氏大惊,“母亲--”
不待她解释,葛夫人便又继续道:“阿容虽非萧家亲生,但也是从萧家出嫁的,挂着萧家姑娘的身份,她风光大嫁,你心生羡慕甚至是嫉妒,我都可以理解。我想着,阿容性子宽厚温柔,你与她相处久了,自然知道她非冷傲之人。妯娌和睦,便阖府安宁。可你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葛夫人神情有些悲凉和疲倦。
“大郎纳小,你心生不满,却恪守正妻本分,我都是看在眼里的。那几个小的也素来安分,是你心胸狭隘,以小人之心揣度,看谁都不顺眼,才觉得大郎负心薄幸。同为女人,我知道你的委屈和悲苦。可事实如此,咱们做女人的,总是有太多无奈束缚。男人要纳妾,做妻子的便是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忍着。我生的儿子我了解,大郎不是个寡情之人,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他不会忘记与你的结缡之情。从前,你也算是做得不错。如今这般失了分寸,不过是因二郎待阿容一心一意,你不甘罢了。”
她字字说进了舒氏的心坎儿上,舒氏张着嘴,还未说话,眼泪先簌簌落了下来。
“母亲…”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此迁怒阿容。”
葛夫人话音一转,又冷了下来。
“你怀孕的时候心情好转,我以为你性子渐平,和阿容也算相处融洽。却没想到,你产后性情大变,每每去找阿容,竟都是百般刁难。”
“母亲,不是的,我…”
葛夫人根本不听她解释,“原是我错了。我想着你纵有些任性狭隘,却终不是狠毒之人。阿容善解人意,你二人相处多了,总能前嫌尽释。却不想,是我太过天真。”
舒氏听她语气,只觉得满心慌乱害怕。
“母亲,我、我错了。我只是…只是羡慕弟妹,并未有过任何不妥之举啊母亲…”
葛夫人摇摇头,“刚才阿容的姐姐,安国公世子夫人来过了。”
舒氏眼前一黑,下意识辩驳,“她诬告我的母亲…”
“她没说你坏话。”
葛夫人神情淡淡的说完,舒氏便愣住。
如果不是季菀告状,婆母怎会突然发难?
第310章 责罚舒氏
季菀的确没说舒氏的坏话,只表达了一下对舒氏抱恙在身却还不忘日日关照妯娌之情的感激。
大宅子里混的女人,都是人精。
葛夫人还有什么听不懂的?
以季菀的身份,真想替妹妹感谢舒氏照拂之情,既当面谢过了,何须还要跑到自己跟前来说一番?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显然这话背后另有含义。
她直接把舒氏身边一个丫鬟叫过来逼供。
真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原来舒氏在背地里,竟是这般辱骂诅咒季菀的。可想而知,当着面必然也没说多动听的话。
舒氏是料定季容不敢告状。
她一个新妇,便是受了委屈,也不能到婆母跟前告嫂子的状,闹得家宅不宁,葛家兄弟多少也为难。季菀一个外人,也不好仗着身份管人家内宅的事儿,不然显得她们姐妹仗势欺人。所以她只是委婉的提了那么一句,既让葛夫人了解了真相,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季容是从萧家出嫁的,怎么也算萧家半个女儿,还得叫皇后一声姑姑呢。人家在闺中的时候是贵女,低嫁到你葛家,大着肚子的时候却还要受嫂子的气,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葛夫人微笑着将季菀送出门,回头就冷了脸。
季菀还算给他们葛家面子的,没直接兴师问罪,否则萧家怪罪下来,葛家还得亲自上门赔罪。不过这样一来,也让葛家颜面尽失,季容和葛二郎必生嫌隙。
这也是季菀没直接处置舒氏,质问葛夫人的原因。
季容已经嫁了过来,和葛天羽感情甚笃,若为了个舒氏而闹得全家不宁,那是真的不值当。天底下没有哪个当婆婆的喜欢成天跑娘家告状的儿媳妇。
她见过葛夫人,不是个糊涂的。只要稍加提醒,葛夫人必然知晓该如何做。
葛夫人胸中怒火滔天。
她没想到舒氏竟狭隘至此,以至于人家亲姐姐都直接找上了门来。
当时舒氏若是在跟前,她只怕会忍不住直接抽舒氏耳光。等舒氏梳妆完毕慢慢过来的时候,葛夫人已冷静下来。
如今瞧着舒氏仍旧不知悔改,心中只剩下失望。
“若非你心虚,怎会不打自招?”
舒氏浑身冰凉,脸色惨白。
“母亲…”
“你刚入府的时候,大郎待你也是极好的,可曾想过他为何纳了一个又一个?他后院的那些女人,无一不是性情温厚。你总以为,他是因为你生了女儿,心生不快,才开始纳妾。但我葛家家风严正,是绝不会允许庶子出生在长子之前。大郎重视嫡子不错,却也从未嫌弃过茜姐儿。”
葛夫人语气渐至平和,“我也不止一次和你说过,你们还年轻,孩子的事不着急,你却总是记挂着,觉得没有儿子就会被大郎厌弃。若非你生了茜姐儿后郁郁寡欢,总是疑神疑鬼,闹得大郎也不痛快,他又岂会一气之下纳妾?你以为大郎真是贪花好色之人?我自己生的儿子我了解,他不过就是给你一个警告,让你别再闹腾。安安分分的,他照样会待你一如往昔。”
舒氏抿着唇,眼里尽是幽怨。
“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争强好胜。担心阿容先生下嫡长孙,你觉得丢人,所以你处处为难。”葛夫人摇摇头,“玉欣,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舒氏又开始哭,不知道是觉得委屈,还是心虚恐慌。
葛夫人叹息,“近来大郎冷落你,我还道是他的不是,叫来斥责了两次,但他没说过你半句坏话。可想而知,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如果不是你闹得太过,他不会如此。”
“母亲…”舒氏忍不住哭道:“您也是女人,应该明白我心里的苦。大郎和二郎是兄弟,二郎就可以对弟妹一心一意,为什么大郎不可以?茜姐儿和苑姐儿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怎能不心疼?可大郎一心要个嫡长子,我…弟妹是从萧府出来的姑娘,什么都比我强。我是嫂子,却处处不如她,您让我如何不嫉妒?”
“你还是没认识到自己错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