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伸手去拉窦夫人的裙摆,满脸的祈求之色。
所有人都是一愣。
刚才还一脸的盛气凌人,怎么一转眼就成小白花了?
窦夫人后退一步,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话未说完,卓氏却整个人往她面前扑。
“夫人小心。”
身边的丫鬟连忙护着她,自免不了要去推开卓姨娘。但顾及她怀有身孕,力道也是有所克制的。卓氏却惊呼一声,向身侧倒去。
“双儿!”
一个身影快速奔来,及时的接住了卓氏。
“老爷?”
窦夫人愕然看着抱着卓氏的丈夫,心念电转间已明白了所有。
窦老爷抱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卓氏站起来,回头冷冷的看着她,“你素日里装得宽厚仁慈,没想到却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我真是看错你了。若是双儿腹中胎儿有什么闪失,我必不会轻饶了你。”
不待窦夫人辩驳,他便抱着卓氏往内室走去。
“去找大夫。”
窦夫人白着脸,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眼里浮现出怨恨的神色。
卓氏靠在窦老爷怀里,脸上满是泪痕,眼神却是奸计得逞的胜利和对窦夫人的轻蔑不屑。
“老爷,您别怪夫人,都是妾身不好。”
她被窦老爷放在床上,抽泣着说道:“妾卑贱之身,本就没有资格怀老爷的孩子,夫人生气是应当的。自打妾身入府,夫人待妾身情同姐妹。若是老爷因妾身而责难夫人,便是妾身的罪过了…”
“你不用为她说情。”
窦老爷见她受了委屈还口口声声给窦夫人求情,怜惜的同时对窦夫人更家不满。
“作为妻子,本就该谨守三从四德,她却拈酸吃醋,还意图残害我的孩子,此等恶妇,罪恶滔天,实不能忍。”
窦夫人刚走进来,便听见这句话,脸色又白了一分。
身边的大丫鬟忍不住替主子辩解,“老爷,您误会夫人了。是卓姨娘恃宠生娇,要闹着搬去东苑,夫人不肯,她便口出不敬。方才定是看见老爷来了,才故意做戏,夫人连她一根手指都没碰到,怎会要害她的孩子?”
“闭嘴!”
窦老爷根本不信她的话,又见卓氏哭得越发委屈,心头怒火便更甚。
“双儿怀了孩子,是我窦家的功臣,你身为夫人,本应爱护,保我窦家子嗣绵延。却心生嫉妒,迫害他们母子,简直丧心病狂。”
他瞪着窦夫人,“你给我去家祠里跪着反省。还有,即日起,双儿搬去东苑住,由你亲自看护。若有个闪失,我唯你是问。”
窦夫人脸色大变,不可置信道:“老爷要我与这等低贱娼妇同处一阁?”
“放肆!”
窦老爷勃然大怒,“双儿是我的妾,名正言顺,何来低贱一说?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以前你说她身份卑下污了祖宗牌位,不许她上族谱。如今她身怀有孕,将来诞下的孩子也是要上宗谱的,生母岂能不明不白?等过几日,就请家谱,焚香沐浴,将双儿的名字加上去。”
“不可!”
窦夫人没料到丈夫竟糊涂至此,脸上也染了怒色,“你偏信她一面之词,如何冤枉我都行。但窦家名门世家,岂容一个舞姬上族谱?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公婆在天有灵,也必魂魄不安。这事儿我不答应,窦氏宗亲族老也不会答应。”
窦老爷瞪着她。
“你别忘了,当家做主的人是我。在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窦夫人半分不让,“我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嫡妻,与你夫妻一体,我不同意,你一个人不能请族谱。”
“你--”
窦老爷气得七窍生烟,却无可奈何。
夫妻俩就这么杠上了。
窦老爷多年未有孩子出生,好容易见卓氏怀了个,便欣喜得忘了分寸。而一向软弱退让的窦夫人,竟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许他任意妄为。
卓氏最开心。
吵吧吵吧,最好吵得让窦老爷对那女人彻底厌烦,一纸休书休出家门,扶正她才好。
夫妻俩闹得很僵,越吵越厉害。直到窦老爷怒极之下说出要休妻的话,窦夫人身边的丫鬟吓得面无人色,再顾不得其他,连忙去了安国公府给自家姑娘报信。
窦夫人娘家非京城人士,无依无靠,也正如此,她才一味的忍让。现在给娘家人报信,怕是也远水解不了近火。大姑娘性情如火,嫉恶如仇,必能为夫人做主。
窦氏正在褚玉苑和季菀话家常,二少夫人小蓝氏也在。
“三弟妹,你这得明年二月才生吧?”
季菀笑着点点头,“二月中左右。”
小蓝氏外头看着她平坦的小腹,道:“都说女子怀孕极为辛苦,当初我娘怀弟弟的时候,前几个月总是睡不安稳,天天精细的养着,反倒是瘦了一圈。我瞧着,三弟妹气色还好,近来可有不适?”
“其实这得看个人体质。”季菀道:“有些人孕吐很厉害,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有的就没太大反应。我如今还好,孕吐得不厉害,睡得也还安稳,就是得忌口,不能吃辛辣的食物。我就担心,等过几个月,我不知道得胖成什么模样,怕是你们都认不出了。”
两个女人都笑。
“三弟妹长得美,便是胖了也好看。”
几人正说着,窦氏身边的大丫鬟挑了帘子走进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窦氏脸色微变,回头对季菀道:“三弟妹,我有些私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第289章 手刃卓氏(二更)
她说罢急急起身,神太匆忙。
小蓝氏诧异,“大嫂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慌张?”
季菀若有所思。
自从去年窦氏随同陆大朗去太宁平乱,夫妻俩便前嫌尽释,二夫人待她也不错。她又素来刚烈,手段雷厉,底下的人不敢造次。能让她这般急色怒容的,想来是其他事。
既非房中事,又不好对人言的,想必就是娘家那边的事了。
季菀刚嫁过来那会儿,陆非烟与她说窦氏强势霸道,怕她受委屈还把自己知道的关于两个妯娌家里的事儿告诉了她。
这窦家,说起来也乱得很。
窦氏的父亲风流无度,贪欢好色,后院里养了一大群女。偏偏这窦夫人作为当家主母,却是个软柿子,半点脾气也没有,以至于窦府内宅乌烟瘴气。
窦老爷纳了个舞姬为妾的事,季菀也有所耳闻。
京城就这么大,那些夫人太太们凑在一堆,没事儿就爱八卦别人家的闲事。季菀参加过两次这样的宴会后,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窦老爷这事儿,做得的确过了头。舞姬是个什么身份?那是贱籍。莫说世家们,便是平民百姓也以为不耻。窦老爷居然将一个舞姬纳进家门,忒不成体统,早已成了世家大族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看窦氏这模样,怕是窦家内宅闹出的动静不小。
……
窦氏一出门脸色就沉了下来,“父亲当真说了休妻的话?”
“千真万确。”大丫鬟边走边道:“是夫人身边的翠红亲口说的。那舞姬有了孩子,闹着要住东苑,夫人不肯,她故意在老爷面前设计陷害夫人要害她腹中胎儿,老爷勃然大怒,不仅斥责了夫人,还要让那女人的名字上宗谱。夫人说什么都不答应,老爷便恼了,这几日吵得不消停,今天甚至说出休妻的话。夫人早已哭得昏死过去,身边的人没了主意,只好来找您。”
“岂有此理!”
窦氏边走边咬牙,“一个低贱的舞姬,父亲抬她做妾已是失了体统,如今竟还想要让她上族谱?真是越活越糊涂!昏聩!”
丫鬟不敢接话,小跑着跟上去。
翠红正在门口焦急等候,一眼看见窦氏,忙小跑着迎上去。
“姑娘。”
窦氏面上犹带怒火,“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现在才来找我?”
翠红面带苦色,“夫人不让我们来找您,怕给您添麻烦。”
窦氏绷着脸,“在这里等着。”
她换了诰命服,怒气冲冲的回了娘家。
窦家早闹翻天了。
窦老爷糊涂得没了分寸,非要抬一个舞姬入族谱,莫说窦夫人不同意,宗亲族老也不答应,连早已分出去的窦二爷夫妻都回来了。
“大哥,您也忒糊涂。这卓氏乃低贱舞姬,原是不可入门的,嫂子贤惠,喝了她的妾室茶,宗亲族老们也没话说。可您怎能让她入族谱?岂非让祖宗蒙羞?”
窦二爷满脸的不赞同。
兄长从前和嫂子也是伉俪情深,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如今怎的就闹成了这个模样?纳几个妾也就算了,岂能如此的没有分寸?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责备。
“你父亲将这个家交给你,可不是让你任性妄为的。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模样了?外头都在说你的闲话,咱们窦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窦大老爷被斥责得面红耳赤,不甘道:“我早已为她赎身,消除了贱籍,她是我窦家名正言顺的妾。如今她有孕在身,将来为我窦家诞下子嗣,延续香火,如何不能上族谱?”
“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