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
余氏低吼怒骂,恶狠狠的想要扑过来,然而浑身都被捆绑着,一动就倒在地上。即便如此,她还在用力挣扎,手腕都被绳子磨皮了皮还不罢休。
“你害我,都是你们害我,狐狸精,毒妇,我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见此,季菀更确定她是装的。
“走吧,别理她了。”
“嗯。”
两人走出去,门关上,也将余氏的各种辱骂声彻底阻断。
还未回到褚玉苑,陆七郎就来了。
“三嫂。”
他礼貌的叫了声,道:“刚才齐府来人,齐二公子匆匆走了,拖我告诉你一声。”
季菀一愣。
“走了?”想了想,又问:“可知齐府来人有何事?”
“不清楚。”
陆七郎摇头,“不过看齐二公子的样子,应该是有急事。”
齐府确有急事。
京城忠勇伯府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是齐家族老,按辈分,齐太守得称一声六叔公。
六叔公已经年逾古稀,头发全都白光了,身体也不如年轻的时候硬朗,眼神儿也不好,一只手杵着一根拐杖,另一只手被老嬷嬷扶着,微微佝偻着背,走三步都要咳嗽一声。
听得满屋子人从上到下都眉头连挑。
毕竟是长辈,齐太守还是很尊敬这个六叔公的,接了老嬷嬷的活儿,亲自将他扶上主位坐下。
“京城遥远,您有什么事,托人嘱咐一声就是,何必亲自来一趟?”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底,八成就是忠勇伯府的老夫人,眼看着劝说自己不动,所以就请来了宗室里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来做说客了。
六叔公将杉木拐杖搁一旁,微眯着眼睛将屋子里挨个扫视了个遍,“我不来,你怕是都忘记我这个叔公了。”
齐太守微躬身,“您老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些年,向文一直挂念着六叔公。只是公务繁忙,无暇脱身,未曾回京探望,是向文的过失,望六叔公恕罪。”
他站着,齐夫人自然也不敢坐,在旁边闻言细语道:“六叔公,您大老远从京城赶来,舟车劳顿,不如先好好睡一觉,侄孙媳这就着人给您收拾房间…”
“不急。”
六叔公目光从两人身上淡淡扫过,道:“小九呢?怎么没见到他?”
齐太守温声道:“他在外应酬,时常晚归。”说完便立即对外道:“去,叫二公子回来。”
六叔公一大把年纪了,可精神头是真不错,赶了半个多月的路,竟不露丝毫疲惫,坐在正堂上,非要等着齐纠回来拜见他。
底下的人哪里敢耽搁?
这不,就急急忙忙去了国公府。
齐纠一听小厮禀报,就知道这个太叔公来者不善,便匆匆告辞离去。
第253章 前由(一更)
齐夫人知道六叔公不喜欢她,也不自找没趣,拜见过六叔公后就自己回了后院。
“你当初若听我的话,另娶高门贵女,我定能说服你父亲将爵位传给你,何至于让老二占了便宜?”
齐夫人姓傅,是齐向文生母的远亲,父母死得早,当时的忠勇侯夫人见她孤苦无依很是可怜,就将她接入府中,勉强算是齐向文的表妹。两人从小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日久生情。
傅氏生得美,然眉眼间天生自带几分柔媚,长辈们自然是不喜的,纳为妾氏倒也罢了,偏偏齐向文非要娶她。最糟糕的就是,齐向文那个好色的弟弟,也看上了傅氏,一门心思的想着收了这个美丽的表妹做个宠妾,金屋藏娇。
这就触怒了齐向文。
兄弟俩为了个女人闹得天翻地覆。
妥妥的红颜祸水啊。
忠勇侯气得险些将傅氏给绞死。
齐向文大抵是生母死后忍得太久,这次说什么也不肯妥协。为了心上人,头一次跟父亲杠上了。
到底是亲生儿子,忠勇侯再偏心次子,对长子还是有父子之情的。儿子这么坚决,他也怕杀了傅氏彻底让儿子寒心,所以退了一步。只要儿子肯答应送走傅氏,另娶贤妻,世子之位还是长子的。
当时齐向文也是年轻气盛,让他把心爱的表妹送走,那如同等于剜他的心一般。而且他太了解自己那个弟弟的性子,绝对会想方设法的把表妹占为己有。
他岂能眼睁睁看着傅氏沦为妾室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于是他的态度也很坚定,他宁可不要爵位,也要傅氏。
忠勇侯当时气得不行,觉得长子简直色令智昏不可理喻。一个小门户的女人,实在喜欢,收入房中做妾他也不会说什么,却偏偏要娶为正妻。这要传出去,还不让人贻笑大方?
说什么,他都不同意。
这时候,六叔公站出来了。
忠勇侯两个嫡子,老大内敛,聪明好学。只要稍加磨砺定成气候,不至于让侯府越发没落。老二说好听点是纨绔,说难听点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所以,他得保住齐向文。
他是长辈,齐向文还是很敬重他的,耐着性子听他教导。但触及底线问题,齐向文仍旧不妥协。
他一根筋,险些没把六叔公给气死,无奈之下拂袖而去,也不管了。
忠勇侯对长子失望了,再加上继室日日吹耳旁风,次子又刻意卖乖讨好,便更显得长子不懂事,便请封了次子为世子。
按理说,嫡长子还在的前提下,次子是不能承袭的。即便忠勇侯偏心次子,但礼制纲常在那摆着,御史礼部这些大臣们肯定也是会出来说话的。
怪就怪在。当时先帝党政,晚年颇有些糊涂,宠妃妾,近奸臣,弄得后宫不安,前朝不宁。
而忠勇侯那个继室,就是这个宠妃的族妹。
两个女人用的手段都是一样的,温柔乡,耳旁风。再加上齐向文‘自甘堕落’,为了个女人忤逆生父的事情也被刻意的传出去,闹得沸沸扬扬的,本身理亏。
就这样,齐向文失去了世子之位,娶得傅氏为妻。而他的弟弟,册封世子后,身份水涨船高,娶了母家的表妹为妻。
过了几年,先帝病重,宠妃和奸臣联手作乱被镇压。先帝也在不久后驾崩,新帝继位,年号明德。
明德帝是个宽厚仁慈的君王,对于已被杀的宠妃,未曾株连太多,比如忠勇侯的妻子。可忠勇侯府的家事,明德帝却又不能干涉太多。毕竟老二的这个世子之位是先帝允封的,他重孝道,肯定不能忤逆先帝的决策。
再后来,忠勇侯病逝,临终前大底有所悔悟,便将七成的家产分给了长子。
继室当时娘家早已没落,底气也弱了。再加上以六叔公为首的宗亲们都偏帮齐向文,纵然她对忠勇侯的决定心怀不满,却也只能忍了这口气。
分家后,齐向文就带着家眷远走北方。
一开始,他只是个县令,慢慢的升任到如今的太守,可谓是青云直上。反观如今的忠勇伯,也就是他那个弟弟,正经事没做过一件,除了吃喝玩乐玩女人,一无是处。
宗亲们早就不满了。
齐老太太出于两重顾虑,一来迫于宗亲的压力,二来如今的忠勇侯府的确是已快被败光,不得不低声下气来请齐向文回去。以齐向文多年在松阳为官的政绩,以及身为侯府之子的身份,只要回京,入六部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儿。
当初若非因为傅氏,齐向文何至于远走他乡?忠勇伯府何至于被个败家子弄得这般境地?
直到今天,六叔公仍对傅氏不喜。
齐向文尊师重道,但也不会让妻子到现在还受委屈,他淡淡道:“二弟娶的倒是高门贵女,如今伯府可是蒸蒸日上?”
六叔公一噎。
那算是个什么高门贵女?
当初先帝那个宠妃,就是个卖唱的,先帝微服私访从民间带回宫中。那女人妖冶狐媚,把先帝迷得神魂颠倒。不但破格封了其兄为侯,还将其同样卖唱的妹妹赐给了忠勇侯为继室。
同出一脉,忠勇侯夫人的那个侄女儿也不是个好东西。
举止轻浮,言行轻佻。整个一披着贵女的皮,骨子里却是个浪荡货。
还好那女人短命,生孩子难产死了。
然而忠勇伯后来娶的两任妻子,也都不成体统。先不论出身,就品行而言,都比不上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傅氏。
心中明白,但六叔公毕竟坚决反对过齐向文娶傅氏,现在改口就等于打脸。
他脸色难看,等着齐向文。
“我大老远跑来,你就是用这个态度与我说话的?”
他曾帮齐向文说过话,齐向文对他还是挺尊敬,道:“是侄孙不对,这里给您赔礼了。”
六叔公本来也没与他置气,只不过需要个台阶罢了。
“我也不与你废话。”六叔公沉吟半晌,道:“我知道,当初你父亲对你不公,你心头总是有怨。但他毕竟是你生父,血脉至亲,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现在还心怀芥蒂的?况且他已过世多年,临终前到底还是挂念你的,将大部分家业都给了你。你再多的气,也该消了吧?”
“六叔公误会了。”
齐向文神情淡淡,“子不言父过,当初是我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可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