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兄弟俩都心照不宣的笑,只以为是小夫妻俩以信传情,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陆非离看了信,倒是没多少意外,不过他未曾将此事告诉父亲和四叔,而是招来陆明。
“你亲自去趟延城,将这两封信分别送回国公府和齐府。”
他将刚写好的信件交给陆明。
“是。”
陆明接了信,转身出去了。
陆非离负手而立,目光深深。
这次,他要将风家和岑家,彻底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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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这边暂时休战,太宁那边却打得如火如荼。太宁易守难攻,与禁军交战数次,互有输赢,可继续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二皇子在峪城驻扎,正招来文武官员商议军情以及后续作战方针。
“这几战下来,我军连连失利,军中士气大减,极为不利。依我看,殿下不如就此称帝,以振军威。”
“不可。”一个文官站出来,“殿下打着的是清君侧的旗号,才收揽了人心。若直接称帝,就等于向全天下人宣告谋反,届时必定人心不稳。”
武官们对此不屑一顾。
说的再好听,不也是谋反么?等打到京城,登上大宝,天下臣民,谁不俯首?文人就是胆小,胸中徒有墨水,却只会逞嘴皮子之能。真打起来,还不是得靠他们这些将士浴血奋战?
这些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匹夫,到时只会享清福。
“那依谭大人之见,应当如何退敌?”
“暂停休战,以静制动。如今内忧外患,军需有限,北狄那边气势汹汹,为保证边境防线,军需必定先送往北地。为减少军资耗用,陛下必定降职令给禁军施压。禁军强攻不下,必定焦躁。届时我们再设计诱敌深入,在城中设下埋伏,只要捉拿对方将领,敌军不攻自破…”
“你放屁!”谭大人还未说完,就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你当禁军都跟你一样都只是一群只会纸上谈兵的庸碌之辈?禁军统领以及副统领,哪个不是身经百战?况且禁军三路,你能全都引进来?而城中百姓无数,到时候打起来,必定伤亡惨重,传出去,必定致使太宁其他州县城池百姓离心,届时不战自败。”
“我们消耗禁军军粮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消耗城中军需?”
“咱们的敌人不止禁军,西南温家怕是很快就会派兵增援,到时强行攻城,咱们腹背受敌。”
“谭大人,你有空还是多想法子怎么让其他州县的军粮躲过禁军顺利送达峪城吧。行军打仗这等事,还是莫插手了,省得溅一身血,辱了你们文人金贵的手。”
白胡子老谭大人被一群武将或凌厉或嘲讽的骂了个狗血喷头,又羞又怒,脸红到了脖子根,还想继续分辨。
“够了!”
二皇子眉头一皱,道:“诸位都是本王的能臣爱将,眼下敌军虎视眈眈,正是我军生死存亡之际。众卿当团结一心,共同抗敌,方可成大业。”
吵吵嚷嚷的众人立时收起了利爪,齐声道:“是。”
“这些日子大家都累了,今日暂且到这里吧,明日再议。”
“臣等告退。”
文武臣将一一离去后,二皇子脸上的轻松之色也荡然无存。
为了让他离开皇陵,舅舅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原本只需再等一年,舅舅就可为他筹谋更多,兵马、武器、粮食…到那时,就可在朝廷禁军抵达之前,迅速控制中南部。届时禁军无阻畏惧。而密道也会销毁,萧时即便能逃得死罪,也会被撤职。没了萧时,他们安插在皇营的探子就会发挥一定的作用。
陆家在前线抵抗北狄,远水救不了近火。
到时他带着大军直接攻入京城,杀了太子,逼宫让位。
只要他一登基,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等北狄退兵,再召陆家父子回京,自有千万种方法处置。
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不知被谁走漏了消息,生生逼得他提前逃出皇陵,在太守举兵造反。姚家上下,一个也没逃脱。
到现在二皇子都不知道城外那片村庄是怎么被发现私藏兵器的。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坏他大事,必定食其肉饮其血啃其骨,方可泄心头之恨。
如今……
纠太宁所有驻军勉强能与禁军相抗,待温家派兵支援,怕是情势不妙。
二皇子皱着眉头,看向身后的军事舆图,却找不到任何破敌之法。正值焦头烂额之际,他的亲信走了进来。
“殿下,延城武阳伯派人送来信件,说可助殿下一臂之力。”
二皇子挑眉,回头看他。
“你说谁?”
“延城武阳伯风禄。”亲信道:“他的儿子在陆家父子手下投军,前些日子被陆非离斩杀。”
原来是来投诚的。
二皇子了悟,“拿过来。”
匆匆看了信后,他便笑了起来。
“这个风禄,别的本事没有,倒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他脸上乌云转晴,“让那传信之人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第238章 (一更)
很快,武阳伯收到了二皇子的回信。
他立即去了青林县,和青林县令岑弘光商议。
“二皇子已经承诺,待事成,咱们都是从龙功臣,一等公爵加身。”武阳伯眉飞色舞,仿佛已经公爵加身,荣耀万丈,“这可比令兄蒙荫所袭侯爵风光数倍。到时候,荣归故里,再不必窝在延城这贫寒之地看他人眼色,岂不快哉?”
岑弘光贪杯好色,身材发福,年轻时候的俊逸容颜也大打折扣,闻言脸上露出笑意,又恨恨道:“当年若非周家那两个贱人害我,我何至于流落至此?还错失了侯爵之位,白白让我那兄长得了势,百般打压,让我呆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整整十八年。”
他母亲是继室,年轻貌美深受父亲宠爱,若非岑家那些个老东西拦着,父亲早请封他为世子。为了增加砝码,母亲刻意与周夫人交好,定下这门亲。虽说周夫人也是继室,但育有嫡子,将来周家还不是在周长儒手上?
有了这么强大的联姻后台,还怕挤不下他那平平无奇的兄长?
却没想到,关键时候居然被那个贱人陷害,让他那兄长抓住了把柄,将他发落至此。
老父已去世,兄长更恨不能让他一辈子都呆在这地方。想要出头,也唯有另辟蹊径。
“岑兄无需恼怒。”
武阳伯与他交好,对永昌侯府的事儿也多少知道一些,“如今机会可不就来了吗?待你我二人联手,为二皇子除去安国公府,待日后二皇子荣登大宝,你我便是新皇宠臣,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岑弘光这才展颜,“风兄放心,我已派人去途中埋伏,朝中粮草一到,必入我手。到时候,我看他安国公父子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两人都放声大笑起来。
门外一个倩丽的身影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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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弘光和武阳伯合计好,在粮草必经之路设下埋伏,甚至调派了守城之兵,看见押粮队伍立即冲出来,放火箭。
粮草何等重要?自会有重兵押送。靠青林县的十几个捕快和看守城门的那些个步兵,岂能抢夺?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毁掉!
嗖嗖嗖--
箭矢如雨,落在粮草之上,很快就燃了起来。
“哪里来的宵小之徒?受死!”
押粮官大怒,拔出佩刀就砍了下去。
岑弘光特意派了心腹捕头担此要务,一看对方来势汹汹,不过冷笑一声,“放箭,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忽然一个重物不知从哪里飞来,打中了他的头部,他惨叫一声从马上栽倒。
“谁?”
“你小爷我。”
吊儿郎当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语气,一锦衣男子打马而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再看周围,一队甲兵从草丛里窜出来,出其不意的将步兵手中的弓箭打落,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人制住。
“你…你是谁?”
锦衣男子齐纠撇撇嘴,“岑弘光就这点本事还想做从龙功臣?白日做梦。他不知道陆非离那家伙心有多黑么?没把他老爹的坟墓给挖出来都算他好命。”
齐纠摇摇头,看向押粮官。
“粮草何在?”
押粮官道:“听从世子吩咐,从小路而过,现在应已和陆四爷汇合,不日即可送至前线。”
派人偷袭的青林县捕头猛然回头,这才看见那些所谓的‘粮草’,不过就是一堆掺了酒的沙石,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根本分不清是什么。
原本想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没想到却中了计。
齐纠目光一扫,看向青林县参军,淡淡道:“身为守城参将,却助纣为虐,坑害北境将士,尔等对岑县令可真是忠心耿耿,没能辱没你们的祖先。”
被制服的参将们被他一番话说得脸红脖子粗。
荣华富贵太诱人,谁不想?反正他们窝在这偏僻地县也没什么出头之日,倒不如跟着拼搏一把,没准儿能光宗耀祖。如今事败,又被奚落讽刺,却是哑口无言。
“带走。”
齐纠带着抓获的一众党羽直接杀到了青林县,岑弘光家里。此时天色已晚,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打更的看见浩浩荡荡的甲兵和押送的那些熟悉面孔,吓得忘了打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