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次了。”林雨薇在边上幽幽地补充一句，家里就一个月的粮，现在给她十斤，都不知道多大的人情。家里都说清楚就这点粮食了，过阵子她要是还来借，那可就是人品有问题了。
反正以后她要是再上门，林雨薇是不会再给的。
王家姑奶灰溜溜走了。狗子妈总算是松了口气。婆婆发话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婆婆还是为家里考虑的，狗子妈只能如此安慰自己。若是再有下次，她拼死都要拦着。
要她说，这在城里住着，工资领着，哪儿能就
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呢？还不是想着，借这粮食可以有借无还，白捡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哼，打秋风都打习惯了，给她惯的。这要是她自己当家做主，看她不拿大扫把把人打出去！
换好衣服的大狗子，憋了一肚子话想跟他奶说。
刚才家里给不给粮他是插手不了的，但对于刚才为什么救人干了好事还要跑，他感到奇怪。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这是明明就是一件大好事啊。
救人一命，就是再不懂礼再穷的人家，只要还想在村里混下去，怎么也得拿点东西出来当做谢礼。
他们家这精穷的，送来点什么都是赚的。不然这大冬天的下水，他多亏。也不知道他奶怎么想的，大狗子一头雾水。
更别说，那落水的姑娘他还认识，就是隔壁的马家二姑娘，今年正好十八岁，嘿嘿……他也年纪老大不小了，还没说亲呐。
“哎呀，哪个天杀的混蛋，竟然把二妞推到河里！要是二妞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花光家底，也要把这天杀的混蛋找出来……一命赔一命……”忽然外边传来一阵凌乱并夹杂着哭喊叫骂声。
还隐约听见有人在安慰，“桂花婶，别担心了，赶紧把人弄进屋换身衣裳，喂点姜汤吧……”“是啊，桂花婶……”“你家二妞要紧。”“二妞也是命大，被人推进河里，自己爬上来了，哎哟，这要是没爬上来，后果不堪设想喔……”
林雨薇看看大狗子，大狗子又看看他奶，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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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六零年代种田忙
说起来王家以前是逃难落户到张家村的，自然不可能申请到好的宅基地。村里人口不少，可以造房子的地方却不多，最后他们家只能挑了山脚下这块荒地。
不要以为山脚下是个好地方，早些年这山里可是有狼出没的。若是野狼野猪下山找吃的，最先遭殃的就是他们。不过现在想想，住这儿还是有好处的，起码上山找吃的时候可以避着点儿人。
住在这山脚下的总共也就三户人家，都是外来户。王家隔壁住的就是他救了的这位姑娘家，姓马，再过去就是吴家。
三家之中王家算是条件最好也是最差的，为什么说呢？因为对比之下王家人口少，壮劳力多，家里人还勤快，但一水儿的孙子，娶媳妇伤不起。
其次是吴家，最后是马家。吴家二儿一女，皆已嫁娶。只是家中子女不甚争气，老太太这把年纪了还要上工挣点，贴补贴补儿子。
另外马家三儿三女，儿女皆已成家，三个儿子分别又生了一窝孩子，其中女孩居多男孩极少。因此马家老太稀罕孙子稀罕得不行，但对待孙女就不行了，非打即骂，吃得少干得多，简直就是个地主老爷家的使唤丫鬟。
而他救下的这位姑娘，就是马家的其中一颗小白菜。马家老太为了多使唤几年，多赚点钱，就一直把家里孙女留到十八岁还没说亲。
不过，大狗子前阵子从马家路过的时候，隐约听见要给二孙女说亲的事情。
至于前头一个更大的姑娘，是在十八岁出的门子，已经嫁出去三年了，从来没回过娘家，倒是娘家经常去她夫家。其实这大孙女说是嫁，却也跟卖没什么两样。当年说是换了好大一笔彩礼钱呢！那时村里人都眼红得不行。
想想他自个儿都二十了，还没说亲，不禁心中有点悲伤。
刚才他奶要是没拉着他跑，说不清能白捡个媳妇呢，想想就美滋滋。
林雨薇见大孙子脸上有些不得劲，心中有几分猜测，说道：“媳妇不是那么好捡的，现在占了多少便宜，以后都得还回去。外面的声儿你也听见了……”
见便宜大孙子这样子，显然是认识人家。这时候虽然风气开放了些，但遇到这样的事儿，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多半是要凑成对的。
如若不然作为男方还好些，女方的名声可就没了。说不定因此嫁不到好人家，只能嫁给那些老鳏夫或者缺胳膊少腿身体有残疾的人。这可不就是毁人一辈子么。
当然这些话，林雨薇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而且她的话也没错，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现在占了这大便宜，以后说不定要还得更多。
“难道你还觉得我说错了？这姑娘谁家你也知道吧？你想跟人家结亲？你要是愿意，家里可以给你上门提亲的……”若是大孙子愿意，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大狗子已经二十岁，再拖两年，年纪就更大了，说亲都得矮人一头。别说什么这在以后还是上大学的年纪，这不是入乡随俗么。
关键是这家里挺穷，谁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说不准人家还嫌弃呢。林雨薇没有原主的记忆，做事情只好谨慎点儿，但求无功，就怕有过。
且林雨薇也没想到，她正好误打误撞了。
大狗子听了他奶的话，不禁想起这姑娘家里一众亲戚为人，瞬间一个得瑟。“奶，还是您有远见。”这便宜他捡不得，虽然这姑娘还凑合，但这姑娘家实在是一家子麻烦，不然以后没得好日子过。
他大狗子是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宁可多当两年光棍，也要娶个好的。
“行了，自己知道就行。”乖孙子，还挺听话的嘛。听外面的动静，就知道这姑娘家人怕不是个好相与的，指不
定还要被人讹诈。
“反正咱也没让人看见，就当积德行善，咱也不求回报，自己心里知道就行。”施恩不求报，总比携恩求报的好。前者高尚令人钦佩，后者令人厌恶。
晚上老王家，一大家子坐在一张破旧的方桌前吃晚饭。晚饭还是糊糊粥……只不过这糊糊比往常更加稀薄，显然是白天借出去的粮食影响到了晚上这顿。本来就吃不饱，现在还这么稀，林雨薇叹气。
“呼噜呼噜……呼噜呼噜……”吃得最快的三孙子碗转了两圈半，糊糊粥就已经喝完了，然后又跑回锅边把锅底盛了，完后他还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
这技能，林雨薇有点瞎眼。
“咳”林雨薇清了清嗓子，“大家都坐着，咱们商量商量事儿”。
这两天林雨薇大致摸清楚了状况，这正是那三年最困难的时期。
像他们张家村地处南方小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张家村三面环山，人多地少，物产还算丰富。按着以往，只要人勤快，干活多卖卖力气，吃饱穿暖还是很容易实现的。
可这两年连着大旱洪涝霜冻虫灾，地里收成极少，去掉要交上去的公粮，剩下的粮食根本就熬不到来年粮食收获。而且山里的动物都少了，更深的山里又不敢去，村民们现在能找到的吃食是越来越少。现在家家户户大都是糊糊粥，半饥半饱熬。
村里的大队长愁的白头发都多了不知道多少根。附近有些公社哪怕后来省之又省，粮食也很快就见了底，加上社员们意见越来越大，闹得越发厉害。公社实在是扛不住，请示完上级领导，最后收拾收拾库里的库里的余粮，按照人六劳四的方式全部发给社员，让自己开火做饭。
后来的情况可想而知，他们家壮劳力多，人口也多，分到的粮食也算多。目前还能一天吃两顿已经算好的了。
对于林雨薇来说，这一天两顿稀溜溜的糊糊粥吃一两天，她还能劝自己就当是减肥，但连续几天这么喝下来，她感觉以前的自己应该打死！光吃瘦肉不吃肥肉，吃不完的倒掉什么的，简直太浪费！
“都吃饱了吗？”林雨薇问道。
一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妈/奶说这话是何意。不过一群狗子们见爸妈还没说话，自然不会插话。且这不是废话吗？就刚才那一碗，只能垫个肚角好么。但那又能怎么样，家里粮食一日比一日少，谁敢放开肚皮吃饱吃撑。
狗子爸王大海听见他妈这么说，自然是以为家里吃不饱，导致他妈忧愁来着。只能说道；“妈，您放心，我明天带着大狗子、二狗子、三狗子一起上山找吃的，只要去的更远些，总能找到点吃的。”
今天就找回来不点东西，大家分一分，一顿都不够。现在又借给他姑十斤粮，担子越发重了。原来他怕山里有野兽，不敢往深了去，现在看来非得去一趟不可。
“对啊，奶，我们明儿个就上山去，顺便拾点柴火回来。”大狗子应声道。
“等明天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林雨薇说出了令他们都诧异的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