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本宫心情尚好,正想找人聊聊解闷儿。”贵妃轻轻闭目,嘴角含着得体的笑。
“听……听储秀宫小顺子说,皇上今儿大早一道圣旨下来,将舒贵人抬为舒妃了!”翠儿紧张说道。
娘娘本身就对舒贵人有所忌惮,之前也是凭着舒贵人位分低,才没放在眼中,现如今皇上对其的偏爱愈发明显,特别是舒贵人被劫一事,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舒贵人这一走,要么就彻底回不来,可她一旦能回来,那就是与皇上同生共死过,又与皇上单独在野外相处那么几天,这份特殊,后宫众位谁也比不了。因此,皇上定然对她另眼相待。
贵妃嘴角淡笑微微一僵。
气氛冷凝了下来,一时间寝殿内无比安静,只有香炉静静地飘散着轻烟。过了许久,贵妃才淡淡垂眸,嘴角轻笑着勾了勾,像是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她啊……不愧是她。”
话音落下,她的动作也从容了许多,仿佛刚才的僵硬只是震惊,而非恼怒。
翠儿被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她?”
“被劫出宫的是舒贵人,可被接回来的是谁,这世上定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贵妃的话里透着几分凌驾于上的优越,带着几分笑意,“她必不知,本宫手里握有多少她的把柄。能升到妃位是她的本事,可终究也是到此为止了。”
翠儿听得似懂非懂。她身为娘娘的心腹,以前怎么不知娘娘竟握有舒贵人的把柄?还有,舒贵人不是舒贵人,那又会是谁?那张脸还能作假不成?
贵妃心情似乎重新转好,挥退了她:“既然舒妃受了封,那正好让她来一趟凤仪宫,本宫也该尽责慰问两句,请她喝口茶。”
……
舒棠听到贵妃请她喝茶,心里头不由得一跳,想着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封妃以后,按理说她基本能在皇宫里横着走,奈何还在一人之下,那就是贵妃。贵妃有令,她也不得不听,要是随便扯个借口推辞,对方就更好拿她把柄,对外暗示她恃宠而骄目无礼法了。
【我觉得不能去,万一有陷阱呢?】
【现在是敌暗我明,有点吃亏,播主慎重考虑啊】
【我好怕那个贵妃QAQ有点慌】
舒棠坐在皇上新赐的步辇上闭目养神,看着弹幕你一言我一语的提醒,有点暖心。
她不是不知道危险——猜测里,贵妃就是主播,而且猜出了她的身份,才联合怡妃一起计划把她劫走,偷龙转凤。现在淘汰得只剩下她们两人,当然是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明知道是鸿门宴,可她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因为,在贵妃与怡妃的计划里,应该是由怡妃顶替她的脸被皇上接回宫,而怡妃和贵妃这种段位的人肯定不会与对方交底,几乎没有解锁身份的可能,所以贵妃并不知道前天被淘汰的人是她还是怡妃。
贵妃之所以敢让怡妃顶着她的脸重新出现——那是不是可以猜测,贵妃手里捏有怡妃的把柄,才如此放心?
恐怕就连贵妃也想不到,活着回来的那个人竟是她吧?
第66章
御书房。
君凛独自静坐, 桌边堆成小山的奏折被暂且扫到了一边,为正中央的画像让了位置。
画中是个握着匕首的女子,虽然面部轮廓还没来得及描摹仔细, 但若是刘福在此地, 只需一瞧便知那是谁。
成大事者, 必不能贪图儿女情长, 其中道理他自然知道。出宫那几天繁杂的公文堆积下来,昨夜为了这些杂事他甚至彻夜未眠, 回宫后还没来得及去她钟粹宫坐坐,只颁了道圣旨。一边期待着她的反应,一面又暗暗有些紧张, 不知她若是察觉到他的心思,会更亲近还是疏远。
到现在, 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本是打算翻她的牌子, 可真正要做的时候却又迟迟不敢。就连他亲自率兵东征, 生死成败一线时都没有如此犹豫,仿佛万事一沾上她,他就再也不是那个漠视天下的帝王。
就在这时, 屋外人影晃了晃。
只听脚步呼吸, 他便知道那是刘福站在门外,大概是有什么拿捏不准的消息想告诉他。不过他现在不想听,懒得管这茬。
过了一会儿,门外来回踱步的声儿还没消失。
“进来。”他不耐的将奏折一合, 终于允道。
刘福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的走了进来:“皇上,有一事,奴才实在不知该不该说……”
“既然拿不准,那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少来烦朕。”
“是那后宫之事……”
“那就更无需朕费心。”君凛正忙着,头也不曾抬一下,敷衍打发道。
“毕竟与舒妃娘娘有关……”
君凛忽然抬眸,连方才漫不经心的嗓音都变了:“她?她怎么了。”
“贵妃娘娘听说舒妃册封之事,特意让舒妃去一趟凤仪宫。”刘福埋着头老老实实禀报道。
其实这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后妃之间频繁走动,根本无需上报,但是,怕就怕贵妃娘娘对舒妃不怀好意,他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又怎会不知女人间争风吃醋的可怕?舒妃既救了他一命,他自然要多照拂照拂她,万一她在凤仪宫出了什么岔子,那可不好。
贵妃原是德妃的时候,论容貌论才情,都不是后宫最出众的,可为什么最后坐上贵妃之位的是她,若非有点儿手腕,又懂些分寸,皇上会挑中她?
再看如今,舒妃娘娘出了那样的事,那个冒名顶替的女人又供出了贵妃,就算用膝盖想也知道那手眼通天、兴风作浪的人是谁。
贵妃娘娘这些年过得安稳,却越来越不知分寸了。稍加手段整治整治其他人,皇上看在她平日干脆利落的理事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可她要是针对舒妃,皇上恐怕不会姑息,刚才皇上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
舒棠横着心,捏着一把汗,紧张兮兮的攥着帕子,坐在步辇上,看着不远处凤仪宫的牌匾,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她真的是在赌,这一去,可能关系的就是整场战局的成败——
一旦贵妃听过那个姓赵的主播的名字,那么在第三名淘汰的当晚贵妃就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如果不知道,她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引贵妃上钩,从而翻盘。
也只有1vs1的决赛局才能这么玩儿,因为怡妃和她之间只留一个,所以在那天的直播里,失败者视角的观众必然会转化为成功者视角的观众,所以无论是谁活下来,在贵妃的系统显示里,都是【未解锁】与【6万人气】的显示,这些信息不足以让贵妃警惕。
步辇最终还是停在了凤仪宫门口,不管如何,她都只有一条路可走。
她轻轻叹了口气,挺直脊背走下了车。
就在这时,刘公公匆匆从前边的转角拐了出来:“皇上口谕,让舒妃娘娘去一趟。”
?!!
舒棠一颗揪起的心突然落地,不由自主长长舒了口气,在心里给皇上加了十分:“公公可知是什么事?”
“奴才只是个传话的。”
“可是贵妃娘娘刚才还命本宫过来,说是有事……”
“贵妃那边奴才自会派人通传,娘娘放心。”刘福说得不容置疑。
凤仪宫门口,翠儿眼睁睁见刘福将走到门口的舒妃娘娘带走,脸色有些难看,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只能回去汇报。
……
舒棠还暗自纳闷皇上找她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儿,心想怕不是她被劫走的调查有了什么进展。急急忙忙跟着刘福走去,结果被带到了御花园。
君凛竟然正在竹林中练剑,见她来了,随手将那银白长刃收入鞘中,心情大好的邀她一起,说要教她武功把式。
舒棠:“……”原来狗皇帝比她还闲的吗?
不过,随随便便一道口谕就让她从贵妃的魔爪中挣脱出来,这样的好事请给她来一打,就算后果是陪练也值了!
“皇上,这……臣妾从未接触过武艺,学起来可费事儿了,要不,臣妾还是在一旁看着比较好?”舒棠试探地说道。
她小步向君凛走过去,尽量让她的言行举止符合宁平公主的人设,讲道理,她尤其不想在君凛面前暴露会武功的事,一来曾在他藏宝阁偷东西的黑历史被他发现可不得了,二来他要是知道她武功不错,今后给他当靶子的就不是青阳,而是她了。
君凛斜了她一眼:“过来。”
时日越久,就越是了解她的心思,他故意装作不知,不拆穿她会武功的事,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演,倒也是件趣事。这天底下的女人巴不得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不懂装懂也是常有的事,她倒好,分明是这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却在他面前假装什么也不懂,故意给他创造机会么?
那好,他便亲手教她。
舒棠莫名被君凛的眼神盯得有点发慌,总觉得他的视线异常透彻,像是能将她整个人看穿似的。不情愿的走了过去,没想到他还真手把手教起了她如何扎马步。
期间自然有无意的肢体碰触,不过君凛对武学的兴趣肯定比对她的兴趣要高,看起来也毫无邪念,她逐渐放下了心,思绪莫名飞到了天外,想着这男人对她还算不错,但又不动□□,难不成是在宫外的那几天里他误会了她什么,真以为她想和他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