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停顿一瞬,忽然如风般扑到谢淮怀中,一把搂住他的脖颈,故作哀嚎道:“求你了表哥!你对我最好了!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谢淮被她嚎得耳朵有些疼:“……”
他眉间微敛,冷哼一声,一把揪住若若的后脖颈将她提了起来,凝望过来道:“你求我的法子,就只是抱一抱?”
“……”
若若眼波潋滟,停滞几分,忽然作出一副慷慨赴死之势,阖眸道:“我知道你想睡我!来吧,谁让我有求于你……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好了!”
说罢,却楚楚可怜地捂住衣襟,仿佛谢淮是什么恶徒一般。
谢淮神色立即沉了沉:“……”
这家伙,越来越放肆了。
他眉间幽幽,却呵笑一声,俯身逼近,语气难辨道:“……好啊。”
若若不知谢淮俯身,猛地回头:“我与你说……”
软糯的唇畔在回首那一瞬轻轻擦到谢淮唇边,心中蓦然悸动,二人皆是一愣,相望凝顿。
“……笑的。”
若若一颤,忽地后退两步,如惊弓之鸟一般瞪着谢淮:“……你,你,你来真的?!”
谢淮凝眸,抬袖缓缓拭了拭唇畔,一瞬后,才冷哼道:“蠢笨,我若是来真的,你还能这样与我说话?”
“那就好……”
若若如释重负,一瞬后:“好什么好!什么叫做若是来真的,我,我就……”
话及此处,便红了耳畔,捂着袖不说话了。
谢淮侧开目光,心中亦是浮起几分晦涩的郁火,只得故作冷淡道:“天色黑了,你回家吧。”
若若:“……”
“阮青令的事,我来解决。”
“……好。”
却说五皇子临徽知晓了阮青令一事,回到皇子府中左思右想,知晓此时此刻并不能轻举妄动后,他心中微沉,便缓缓思虑起计谋。
渐渐的,一道危险却又能正中其害的计谋浮现在脑海。
临徽思量许久,却还是动了身,打算先去崇华寺查探一下情势。
因道远大师又云游归来了,崇华寺近几日似门庭若市般。听闻此次大师佛法已经大成,隐有超凡脱俗之势。就连宣铧帝,过几日也要来崇华寺拜访道远大师。
古树下,红绳坠着平安符。
临徽正欲前去道远大师舍中,远远的,却见一道清逸的身姿先他一步入了门。
是谢淮。
临徽一顿,默默隐身藏在树后。
谢淮与阮青令同在安国侯府长大,若他知晓阮青令的身世,说不定……不,或许说三皇姐与若若同在鹿鸣书院长大,三皇姐不愿嫁给阮青令,若若去求谢淮的话……
过了片刻,谢淮神色淡淡地从竹舍中出了来,离开了崇华寺。
“……”
临徽敛了敛眸,提步入了庭中,抬袖轻轻敲了敲道远大师的门。
小僧童为他开了门,双手合十,声音清脆道:“施主,大师说您来晚了。您所求之事,那位谢淮施主已经求过。”
临徽早有预料,轻笑道:“……是吗,那我便不必担忧了。”
“正是。”
小僧童却又俯身拜了拜,垂眸道:“大师说,施主置身事外,方能得一方净土,福佑绵长。”
临徽凝了凝眸,心中思量万千,最终却并未说什么,只俯身行礼退下:“多谢大师提点。”
看来谢淮已经设下计谋,到时他只需再推波助澜几分,阮青令之事便能迎刃而解了。
而安国侯府中,谢淮难得拜访到了阮青令门前。
彼时阮青令正执着一本佛经,在轩窗前默读。远远见得,却是从前谢淮曾送他的那本佛经。
谢淮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笑道:“阮大人不看政卷,看起谢某送您的佛经,真是难得。”
阮青令眼睑微垂,轻轻叹了一声,却依旧一言不发,沉默地望着手中佛经。
“……”
谢淮也不恼,只淡淡道:“圣上为阮大人与三公主赐婚,想必私下与大人说过关于三公主之事。请阮大人将只有您与圣上二人知晓的……告诉谢某罢。”
阮青令眉间凝顿,几瞬后,便知晓谢淮要做什么。他皱了皱眉,却并未说什么,只是犹豫良久,才缓缓提笔写下几行字,将纸递给谢淮。
接过了纸,谢淮便冷漠地转身离开。
正好有侍从捧着热汤来寻阮青令,恭敬道:“世子好,大人好,这是二夫人给大人送的膳食。”
阮青令不曾抬眸,轻声道:“放下吧。”
谢淮顿了顿,缓缓收回垮过门槛的脚,回身斜了阮青令一眼,忽冷笑道:“……原以为阮大人是个哑巴,不曾想,只是不愿与谢某说话啊。”
“……”
阮青令终于抬起眸,叹息道:“……从前,你也没这么多话。”
谢淮摩挲着袖中宣纸,却淡淡笑道:“因为如今,小表妹在我身侧。”
阮青令掌心蓦拢,将佛经攥出一道痕迹。他恍了恍,抬手轻轻抚平那皱褶,才轻笑一声:“聒噪。”
谢淮凝望着那皱褶,但笑不语,离开了安国侯府。
过二日,正是宣铧帝携众人前去崇华寺之时。
随行之人皆是皇亲国戚,朝中重臣。诸皇子与公主的列中,临薇眼底淡青,一副困顿模样。只因昨夜她扬言不要嫁给阮青令,被昭贵妃狠狠教训了一顿。
在昭贵妃眼中,阮青令稳重得当,比起临薇养在公主府那个名为祝渚的无名之辈,好了不知多少。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临薇嫁给祝渚。
入了崇华寺,见大殿前法相森严,如渡光华,其态和蔼,似普度众生般慈悲为怀。
阮青令仰首望了望,俯身深深行了一礼。
殿中炉香微燃,置了蒲团,众人按身份与官职一一坐下。宣铧帝坐于最前处,与道远大师互相见了礼后。道远大师便开始为宣铧帝等人讲法。
佛法高深,非一朝一夕便能顿悟。宣铧帝却依旧若有所思,颇为受用,心中对道远大师又推崇了几分。
待炉香燃尽,人群中,谢淮抬眸凝望了道远大师一眼。
“……”
道远大师心中笑叹一声,终是朝宣铧帝合了一礼,缓缓开口道:“贫僧有一言,事关皇家公主,却又几分冒犯,不知该不该说。”
“……哦?”
宣铧帝闻言正色几分,探袖道:“大师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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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温良且无错
崇华寺殿前, 听得道远大师一语落下, 宣铧帝神色端正,连忙道:“既是事关皇家,大师且直言不讳罢, 朕绝不责罚。”
闻言, 殿中愈发寂静, 众人神色也惊讶, 只等着道远大师说话。
道远长叹一声, 终道:“听闻您要为三公主与阮大人赐婚, 贫僧亲自算了一算,且劝您一声,此事万万不可。”
人群中, 原本昏昏欲睡的临薇听得这话, 顿时清醒过来,停滞一瞬后,连连点头。
昭贵妃丽眉轻挑,瞪了她一眼。
宣铧帝恍然几许,不曾是此事,沉吟道:“这……大师何出此言?”
道远大师抚着佛珠,阖眸道:“阿弥陀佛, 世人一生有三难。于三公主而言。一难为幼时染病,二难为中元夜遇袭,三难……则为嫁入安国侯府。此难最难度过,若一时不慎, 便会归于尘土,化作风絮。”
“……”
闻言,宣铧帝眸中震惊,久久说不出话来。
只因道远大师所说的这前二难,的的确确发生过。且这些事关于宫中纷争,除却昭贵妃,便无人得知。只偶尔间,他曾与阮青令说过……
宣铧帝眉间微顿,忽然回首望了望阮青令。却见人中,阮青令垂着眸,唇畔抿出几分嘲讽的弧度。
嘲讽?既是如此,只怕他却是不信道远大师所说了。
宣铧帝回过神,语气中却仍有几分犹豫:“大师有所不知,这门亲事,乃朕心中夙愿……”
“父皇。”
临徽忽然行了一礼,垂眸缓缓道:“儿臣从前游历时,曾听一渡船的樵夫说过。人世因果轮回,种种皆有定数,若能得佛家指点,理应及时止损,不然只怕业障难消,日后福少祸多,得不偿失。”
闻言,宣铧帝神色微凝,虽并不言语,心中却有几分动摇了。
偏偏谢淮还悠悠笑道:“看来,这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胡闹。”
宣铧帝回首瞥了他一眼,无奈道:“青令乃国之重臣,阿薇乃朕之爱女,朕怎么会让他二人徒增冤孽?想来是天意难违,这门亲事……便暂且作罢吧。”
他又问阮青令与临薇:“你二人可有不愿?”
临薇心中笑还来不及,哪里会不愿,只故作淡定道:“全听父皇做主。”
阮青令垂了垂眸,亦语气难辨道:“皇令不可违,微臣并无不愿。”
宣铧帝却以为他心怀芥蒂,不禁愧疚了几分,拂袖道:“今日便到此为止,且各自回去罢。”
“是。”
诸皇亲国戚与朝臣们见了一场戏,纷纷恭敬地退出了崇华寺,上了各自的长檐马车里,才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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