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犹豫道:“可是……”
夜初却不待她多说,将她一把提起,飞跃在崇华寺的屋檐之上。
若若心中无奈,情急之下将发间的锦锻悄悄丢了下去。
她心中不安,总觉得不等这人送她回安国侯府,谢淮便会出来寻她……丢下锦锻,也是以防万一,让谢淮知晓一些线索。
但愿是她自作多情。
若若望着森严戒备,凶机暗藏的崇华寺,心中明白今夜定有大事,不禁忧虑重重——
谢淮他……可千万别来啊。
夜色昏沉,锦锻缠在芳荣的草木之中,三尺外,锋利的箭羽没地三分。
谢淮寻到这个僻静之地时,便瞧见了这一幕。他步履停顿,缓缓俯身将若若的锦锻拾起,容色愈发冷冽。
他袖手紧握,侧目望向那些箭羽。
是玄金铁锻造的冷箭,玄金铁乃雍州名物,非南国所有。这些冷箭,是那位瑾王的人留下的。
若是若若报了安国侯府,瑾王的人便不会对她出手。然她并未回到禅院,那她如今……便是在瑾王那里了。
谢淮仰首,遥望崇华寺上的无尽夜穹。
如果他是瑾王……
要在偌大崇华寺设下陷阱而不露踪迹,要在苍茫夜色中纵观全局,运筹帷幄之中,审度变幻,那他会去——
谢淮顿首,望向崇华寺最高的那座佛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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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机会难得,推一下下本文《驸马待我多忠犬》
绮罗公主素来肆意妄为,然一朝不慎中了毒,竟将清白之身栽了一介山野村夫手中。虽然那山野村夫也是无辜,但绮罗公主仍是怒不可遏,将他吊起来打。
毒复发时,她将刀递到那山野村夫手中,大义凛然道:“士可杀不可辱,我宁死不与你同榻,你杀了我吧。”
他沉默一瞬,薄茧微覆的手轻轻拔开了刀。
“好,我杀了公主,再陪公主去死。”
刀光凛冽,映在绮罗公主眉间:“……”
她按住了他的手,轻声:“……大胆刁民,胆敢弑杀当朝公主,来人,把他关起来,做本公主的狗。”
“……”
后来,那山野村夫一步步扶摇而上,手握重权,执掌万千铁骑,走出半生,归来时……仍是忠犬。
真香怪公主和忠犬系驸马的故事。
第28章 而众生皆苦
南国的盗贼已落入网中, 待有条不紊地收好网, 便能将他们悉数擒下,亦能回宫与皇兄复命了。
一切都在他从容不迫的掌控之中。
除了……眼前的小姑娘。
瑾王手执黑棋,端坐在案前, 清远的眸中浮起几分恍惚与错愕, 望着被夜初带回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盘了双螺髻, 着一身广袖流仙澜裙, 容色如雪莹白, 眸瞳似玉清澈, 生得十分惹人怜爱。
只是神色有几分戒备。
瑾王回了神,挑眉淡笑道:“……你是我那小侄儿的朋友。”
若若见他似乎并无恶意,悄悄松下一口气:“见过瑾王殿下。”
瑾王温和一笑, 唤她过来:“不必如此客气。那日匆匆一见, 倒不知你原来是安国侯的姑娘。”
若若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侧坐下:“您认识我父亲?”
“从前在晋安时,便与你父亲相识。”瑾王轻轻笑了笑,朝她比划道:“一眨眼,安国侯的姑娘都这么大了,快六岁……”
若若欲言又止:“……”
瑾王瞧着她的神色,只觉生动不已,不禁失笑:“好了, 是八岁,我记得的,只是与你说笑而已。”
“……”
若若玉眸微恍,盯着他清远的面容瞧。
小姑娘的目色如星辰灿灿, 瑾王抚了抚脸,淡笑道:“我……脸上脏了吗?”
若若摇了摇头,连忙道:“不是……只是听闻瑾王殿下高高在上,喜怒向来不形于色,不曾想您也这么…… ”
“这么可爱。”
若若想了想,如是说。
瑾王怔怔一瞬,随即蓦然一笑,扶案悠悠笑叹道:“世人有的说我淡然,有的说我冷漠,有的说我温和,第一次……有人说我可爱。”
“主上。”
夜初执剑前来禀告:“南国的盗贼逃到了山郊,正好落入我们的陷阱中,再过半个时辰,便能押送回来。”
瑾王淡淡颌首道:“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话落,又回首瞧若若,想继续与她说话。
若若却捂起了耳畔,往后挪了挪:“我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瑾王:“……”
他先是顿了顿,沉默一瞬,眼中如远山蒙雾,随后便似晴光初霁,清清冽冽地笑开了来。
“……真好。”
瑾王望着若若,不禁长叹道:“像安国侯这样,养个可爱的小姑娘,只怕能多活十年罢。”
不……
听闻了崇华寺出事后,正在官道上疾驰而来,忧心忡忡的阮连臣表示——
小女儿出事了,他得折去十年的命。
若若听了瑾王的话,这才想起晋安这位瑾王虽已过了而立之年,但府中莫说王妃,便是连个侧妃也没有。
他这样的身份与容貌,世家小姐只怕都想嫁,然他为何不曾娶妻成家呢?
“为什么呢?”
若若不经意地将心中话脱口而出。
瑾王顿了顿,垂下眸,清冽语气中竟蕴着化不开的愁意:“我曾经负过一个姑娘。”
他将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那位姑娘,受我所累,为我而死,在碧玉年华便结束了这一生。我对天起誓,这一辈子都不再娶。”
那年雍州城中,他被政敌暗算,不慎中了毒。那位姑娘与他年少相识,见此以身为他解毒,他醒来,许下承诺,定会娶她。
彼时新皇初登,边境动乱,皇兄召他去镇北平定风波。家国大事,不容耽搁,他留下一枚玉佩给那姑娘,自此一去,便是一年。
再回雍州时,姑娘却不在人世了。
那家人说,她病死在了寺中。
她没能等到他,不知那些年月里,她有没有恨过他呢?瑾王反反复复地想,也许是恨的,不然那枚玉佩为何不见了踪迹?
若若闻言,不知想到什么,亦沉默下来。
“罢了。”
瑾王终是叹了叹,淡淡笑道:“你还小,听这些做什么?你可会下棋,与我对弈一局罢。”
若若望着棋盘,却忽然想起了谢淮。一时间哑声无言,神色低落。
“……”
瑾王眉梢微顿,道:“怎么了?”
若若望了望佛塔外漆黑的夜色,低声道:“我想起了我表哥,从前在府中时,我也爱与他下棋。如今我不见了,他一定会来寻我……”
瑾王闻言,挑眉道:“崇华寺如今纷乱动荡,人人自危,你那表哥……会出来寻你吗?”
若若不禁辩驳:“会的,他对我很好的。”
说罢,从怀中拎出谢淮送她的玉佩,道:“表哥待我很好,还送了我这枚玉佩。他以为我不知,其实我悄悄去问过,这玉佩是他娘亲给他的遗物……”
瑾王望向那枚玉佩,脑海忽然轰地一下,目光停滞,神色错愕,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为其它,只因这枚玉佩……与他赠给那姑娘的玉佩一模一样。
这小姑娘方才说什么?这玉佩,是她表哥娘亲赠与他的……遗物?
“你表哥……叫什么?”
瑾王神似恍非恍,语气沉沉,忽然紧紧扶住若若的双肩,动也不动地盯着她手中的玉佩,一字一顿问:“他叫什么?”
“疼……”
若若被他的掌劲捏得肩膀生疼。
“啪!”
佛塔的门忽然惊响一声,被狠狠踹开了来。
小姑娘惊喜道:“表哥!”
“……”瑾王凝眸,缓缓望向塔门。
少年神色冷峻,眉目深邃,如霜似雪地遥望而来。皎白月色渡在他清瘦的身影上,衬得他愈发凛冽。
若是没了这一身戾气,那眉眼,却是与他娘有六分像的。
瑾王深恍,扶着案台缓缓起身,与谢淮相对而望。
“语诗……”
夜初神色难看地行来,道:“主上恕罪,我等没拦住这小子。”
瑾王心神恍惚地挥退了夜初,怔怔向前两步,要去握谢淮的手。谢淮却淡淡拂开了他,径直走到若若身前,垂眸打量了她许久许久。
谢淮望着若若:“……”
瞧上去没什么大碍,甚至还能没心没肺地朝他笑。
若若见着谢淮,自然是开怀不已。大喜过望之际,瞬间把瑾王忘到了天边,一把就要抱住谢淮。
谢淮敛了敛眸,飞快按住她的额头,淡淡道:“蠢笨,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吗?”
若若挥了挥手,没能够着谢淮,只能嗡声嗡气道:“……对不起。”
瑾王:“……”
被这么一打岔,心中的郁气似乎淡了几分。但他仍未忘记方才所见,神色停滞,深深望着谢淮道,语气难掩颤动——